“沈姓之人與狗不得入內。”
    牌匾這招威力巨大，一放出來簡直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趙家莊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這一話題。
    什麼是趙家莊？
    顧名思義，是姓趙的一批人聯合起來，聚集在此地，繁衍生息，官府來人見目之所及全為趙姓人，便定下了趙家莊之名。
    底層百姓，隻要不是妻離子散時，都熱衷於尋訪大人物的奇聞異事。
    而來自臨海趙氏的趙狩，就是他們這些窮苦人眼中的大人物。
    本來趙狩如何做都是他一人所為，與其他人並不相幹，但此地族人勉強算作遙遠旁支，俗話說得好，一筆寫不出兩個趙字，他們不敢議論官府，卻不怕同姓的趙狩。
    如今，就更加不怕了。
    幾個莊稼漢在樹蔭下聚集起來，議論紛紛。
    “你說這趙家小子到底是什麼章程？”
    “還能是什麼章程？要我說啊，怕不是利用這種手段吸引沈家小子的注意力罷了，這就跟大公雞求偶一樣。”
    乍看之下，這種說法相當合理。
    但有人卻有不同意見。
    “我不同意，辱姓之恨，僅次於生死大仇，我不認為這是趙狩他破罐子破摔的獻媚做法。”
    “其實吧，我覺得這事應該是真的，但不是趙狩做的。”
    “不是說有人在酒樓看到他姑母回來了嘛，也許就是姑母看不下去，瞞著他做的。”
    統一的是，趙狩前些年因為沈一凝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大家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這個人轉眼間不喜歡沈一凝了。
    在這時，忽然有人眼尖：“公門來人了！”
    鄉下地方一年到頭都沒什麼大事，一些鄉野混混一哄而散，但其餘正經人家的婆娘卻雙眼發亮，不怕死地跟了上去，遠遠在那些皂衣人身後墜著。
    “那個方向，似乎是外鄉人聚集的地方。”
    “他們是來緝拿誰啊？”
    “難道是外地賊子逃到我們這裏來了？”
    越跟越近，待見到熟悉的景致，她們恍然道：“這是趙狩之前送給沈一凝的宅子！”
    縣衙的皂衣們在進入趙家莊之前就先見了趙狩，他沒急吼吼地上前行賄，隻命奴婢提了一些爽口的瓜果和油乎乎的熟肉，說是歡迎各位遠道而來，盡些地主之誼，全程沒有提起銀兩錢財的事情。
    至於皂衣的班頭從白麵饅頭中吃出花樣，那都是此地風俗，跟心善好客的趙狩沒有半點關係。
    趙狩也沒有提什麼過分的要求，隻是跟他們聊了會兒天，說了自己年少無知被人騙去錢財以至於夜不能寐的事情，希望官府中人憐惜平民百姓。
    班頭聽得嘴角抽抽，但趙狩所提不違背大魏律法，隻是指明要落沈一凝的麵子，他拿人嘴短，想了想，答應下來。
    因此，他們吃完把嘴一抹，進入趙家莊後直奔沈一凝住處，大力砸門。
    “開門！開門！青天白日在家，為何大門緊鎖？衙門辦事，還不大開家門！”
    沈一凝被人叫起來。
    陳九等人臉色難看，但此時不適合多話，他們仗著一身武藝，紛紛施展手段躲藏起來。
    班頭敲了兩下門，便不耐煩，為了故意給沈一凝難看，他高聲喊了幾聲，便踹門進去。
    那些皂衣們得了令，跳進門內稍作鼓噪，熟練地翻箱倒櫃起來，說是尋找贓物地契，實則搜刮錢財。
    其中有一皂衣貼耳在班頭側邊，輕聲細語：“班頭，有些不對頭，沈一凝這宅子似乎有多人留宿痕跡，疑似收容江湖賊子。”
    他們這些人對外來江湖人總是多一份戒備。
    班頭聞言，不待沈一凝穿戴整齊，就將他從房間中揪出，目露凶光，衝其他人道：“搜！都給我仔細搜！”
    很快，他們搜出陳九匆忙間他們來不及藏匿的金銀細軟若幹。
    班頭見之大喜：“這是一件大案啊！來人啊——”
    陳九不得已從藏身處走出：“慢！”
    他臉色黑沉，出示儀鸞司腰牌：“儀鸞司辦事，閑雜人等不得幹預。”
    班頭立馬傻眼，咋舌道：“儀鸞司？這這……”
    陳九心中惱怒至極，大喝：“放下東西，滾！”
    “是是是，”班頭下意識掉頭就走，但走到半道，他硬著頭皮回來，“大人，沈一凝我們可以不帶走，但有人到衙門裏告他盜取趙府商鋪水田和宅子的地契，沒有這些東西，我們不好回去交差啊。”
    被人叫破行蹤，已經讓陳九惱怒至極，心中火氣壓了又壓：“知道了，我讓他給你取。”
    沈一凝卻恍若夢中，當陳九從藏身處跳出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他離那個夢寐以求的東西越來越遠。
    聽到班頭的話，他哪裏猜不到是被趙狩坑了？
    他一心認為對方是蠢貨，那被蠢貨坑了的自己是什麼？
    他麵紅耳赤，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旋即，憤而暈了過去。
    陳九的眼皮直跳，良久，他衝著同樣從藏身處走出的人喊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過去幫忙，都在屋子裏找找！”
    等交割了地契，陳九再也忍不住，對著昏迷過去的沈一凝破口大罵：“蠢貨！一個鄉下人都搞不定，活該你進不了儀鸞司。”
    隨即，丟下沈一凝，帶著其餘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