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過去了多久，可能隻有一分鍾，可能已經半個小時了。空氣裏靜得隻有楚甄自己的呼吸聲，他的耳膜也跟著鼓鼓的跳動著。直到他的門第二次被人推開，楚甄循聲望去，這次是路俊丞走了進來。他的胳膊上搭著寶石藍的西裝，裏麵的粉色條紋襯衫一條褶子都沒有。他神色如常，隻是臉色有點蒼白，或許是這幾天疲於應酬，腳步也虛浮得厲害。但一見到楚甄他的雙眼就緩緩亮了起來：“這麼晚了，你還挺精神。”
    他走過來俯身在楚甄幹燥冰涼的嘴唇上飛速親了一口：“這幾天的事很順利，我也沒白跑這幾天。北京飛泰國到柬埔寨又飛回來，錯亂得我都不知道該什麼時候吃飯了。”
    楚甄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有明顯的骨骼觸感：“其實你不用這麼拚命的，韓晨曦可有保護好你？”路俊丞握住楚甄停留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晶亮狐狸眼睛笑得彎成弦月：“我在外麵什麼都好，就是很想你。”
    楚甄的心尖尖銳的疼了一下。
    “嗯……你平安就好。”
    不知為何，楚甄總覺得這日子像自己從老天那裏賒來的。他坐起來抱住路俊丞，因為腰腹用力傷口有些刺痛。
    這刺痛，好像自從確定喜歡他的那天起，就沒停過。
    路俊丞坐在楚甄的床頭歇了一會，然後拿起水果刀打算給他削蘋果：“最近這一切都太順利了，我都快以為我要被上天原諒了。”
    聽他說完，楚甄這才想起路俊丞實際上也還是個毒販，說到底被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哪裏來的資格說想要全身而退呢？他看著路俊丞手裏的那隻一點點剝落外皮的蘋果說道：“你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呢？是因為暴利嗎？”
    路俊丞笑了，可他手上的動作沒停，動作嫻熟，仿佛經常幫別人削蘋果：“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多路可以走的。我父母雙亡，學習又不好，可能會做個混混，也可能像韓三的姘頭一樣做個所謂的高級伴遊。但是萬鎏發現了我，把我帶到這裏，一步步扶持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楚甄仰麵把頭靠在床頭：“毒品會毀了任何一個靠近它的人，而你已經做了這行這麼年，你一直在殺人啊，路俊丞。”
    路俊丞微笑著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楚甄，口吻卻盡是悲愴：“所以我一直都坐著隨時暴斃的準備。可能明天就會暴屍街頭，甚至可能今晚就會。”
    看著那隻圓潤鮮嫩的蘋果，楚甄的眼前微微模糊起來：“後悔嗎？”
    路俊丞笑笑，眼圈也跟著漸漸紅了起來：“說後悔也沒有用，但說不後悔是假的。”
    在咬下蘋果的一瞬間，楚甄感到自己的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這支離破碎的愛情讓他沒日沒夜的如鯁在喉。這時路俊丞說道：“剛才上樓的時候我看到了梁圓。他真的很漂亮，換做我是你，我也會喜歡他。”
    他心底最隱秘的淨土也被發現了，甚至被不留痕跡的連根拔起。
    楚甄閉了閉眼睛，像要把所有的情緒都倒流回去。他用力咽下這一口蘋果：“你知道我現在在喜歡誰。”
    良久的沉默將這世界變作墳塋。直到路俊丞把頭輕輕靠在楚甄的胸前，楚甄的第一個反應卻是緊緊抱住他。
    “我在努力的愛著你，楚甄，我從未這樣努力的愛過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