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徒 第十三章-陽九之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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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這樣平靜而熱鬧的過了兩個月,現下入了伏天,這座北方城市的酷熱像一隻惡犬般追著人吠咬。隔三差五就有應酬的路俊丞也有些身體吃不消,連著幾天請了假呆在家休息。楚甄本來想留在家照顧他,但路俊丞說什麼都不讓,每天早上都趕著楚甄叫他去公司。
“韓晨曦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忍心看著你的韓大哥獨自傷神嗎?”
話要是這麼說,那自然是不忍心的。等楚甄到了公司進了頂層的路俊丞的辦公室,發現韓晨曦一早就在裏麵坐著開始工作了。
楚甄站在門口彎了彎腰:“韓哥。”
之前一直沒注意韓晨曦的臉,今天楚甄算是第一次認真看他。他膚色偏深,頭發黝黑濃密,又高又窄的鼻梁上長著一顆痣,目光裏帶著七分野性和三分狠戾,像個當個兵的——楚甄記得他好像確實是當兵出身,一退伍就跟著路俊丞了。
其實他們的交情一般,按理說當初楚甄替韓晨曦擋了一刀,兩個人應該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吧。然而平時裏在公司兩人見了麵基本都是為著正事,私底下沒什麼聯係,像現在這樣兩人單獨共處一室的機會都少。
韓晨曦本來在寫著什麼,見他進來便停筆了:“頭兒今天不來?”楚甄幾步走到自己平時工作的辦公桌前,就說了三個字:“不來了。”
韓晨曦道:“你還真是言簡意賅。”
說完兩個人就都沒有了聲音,整個辦公室陷入了奇妙而尷尬的沉默裏。
嘩嘩的紙張翻動聲,噼裏啪啦敲打電腦的聲音。楚甄漸漸覺得愈發悶熱,汗珠順著後脖頸流到後背。他正覺得有點口渴,這時韓晨曦把一杯水放在楚甄桌子上,自己也站在飲水機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楚甄道了聲謝,聽到韓晨曦說:“其實放在以前,我是會去頭兒家裏照顧他的。”楚甄抬起眼睛看著韓晨曦,他背對他站著:“我關心他,比你關心他多得多。”
楚甄垂下眼睛:“所以呢,你想告訴我什麼。”
韓晨曦接完水走回自己的桌邊,邊喝邊斜著眼睛看向沒什麼表情的楚甄:“你自己想吧。”
汗越來越多,楚甄覺得後背濕得難受。
桌子上的辦公室電話突然響了,韓晨曦接起來喂了一聲,聽了沒幾句,兩道劍眉倏忽狠狠皺了起來。楚甄沒聽到電話裏在說什麼,可韓晨曦的表情讓他知道必定是大事不妙。
兩分鍾後掛了電話,韓晨曦遲疑一會又重新抓起電話,但想了想就又放下了。
“出了什麼事?”楚甄問著,一如既往的沉靜:“如果這不是機密的話。”
韓晨曦語氣如常:“韓家三少爺,韓妄,韓三,回來了。”
楚甄皺眉:“路老板和我講過他。”
韓晨曦背靠在柔軟的椅背上,仰著頭看著天花板:“幾年前有個條子混入韓氏旗下的王朝做臥底,韓妄著了他的道,他手下整個企業都被連根拔起,片甲不留。他是倒賣毒品的,還殺了那麼多人,本來該判個死罪,但韓家大哥找了個人替韓三去死,這事就算結了。”
他停了停,想了想,繼續說道:“但那時還有一個人,是韓二小姐派去韓三身邊做商業間諜的。韓三出事之後韓家一直在追殺他,但幾年了也沒找到這個人,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楚甄皺皺眉:“這和我們有什麼關聯呢?”
韓晨曦道:“其實本來,韓善想派到韓三身邊的,是頭兒。”
楚甄手裏的杯子水麵突然有了漣漪,韓晨曦繼續說道:“頭兒長得那麼好看,又機敏,韓善很看重他。但頭兒無論如何都不答應,後來沒轍才派了那個人去。韓三是個瘋子,韓善逼他逼得緊,韓家大哥又猜忌心重,那個人在那受盡了折磨。現在想想,頭兒是最會趨利避害的人,不管當初韓二小姐開了多優厚的條件都沒應,也算是撿回一條命。”
韓晨曦靠在椅背上的頭微微偏了過來,看著楚甄漆黑的眼睛:“我和你說這些的原因是想告訴你,我們和這種事從來就脫不了幹係。”
楚甄聽完,沒有回避他的目光,隻緩緩說道:“先不說這個。你是當兵出身,有了危急情況本來是不需要我這個會計去救。但那天你是故意的,就為了能把我帶到路俊丞麵前。”他的瞳仁清亮,聲音低而略帶沙啞:“因此該擔心的是我,你為什麼要設計我呢?”
韓晨曦微微一笑:“你去問頭兒吧。”
楚甄無聲地歎了口氣,低頭開始做自己的事:“我根本沒有跟著你們一起涉險的價值。”
韓晨曦仍是微微一笑:“有沒有價值,並不是你說了算的。”
電話第二次響了,還是內線電話。這次韓晨曦按了免提,那邊傳來前台小姐柔和甜美的聲音:“路總,薑諸月先生說找您有事。”韓晨曦立馬回道:“他沒來,有事明天再說。”說完就把電話掛斷,補上一句:“要不是看在他是薑家人,老子真想一槍轟掉他的腦袋。”
想想還真是挺心酸的——楚甄默不作聲的做著事,一雙眼睛垂著,也看不見裏麵是什麼顏色。想著這段日子差不多露了臉的男男女女差不多都和路俊丞有關係,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他總覺得自己對他這樣的迷戀是錯誤的,甚至是致命的。他就是一個浪子,一個不可能上岸的浪子。就像一陣風,刮完了就走,甚至還要吹翻他的船。
一股突如其來的煩躁讓楚甄把那杯水一飲而盡。
“知道薑諸月為什麼總纏著頭兒不放嗎?”
韓晨曦好像看出來楚甄在想什麼:“薑諸月太單純,他被保護得太好了,沒有見過頭兒這樣的男人,甚至不知道有這種人的存在。當初頭兒就是為了借薑家之手洗錢,薑老爺子不同意。他就從就從薑諸月身上下手,到底是把事辦成了。”說完,他瞟了一眼楚甄:“跟在他身邊,你必須要習慣這種事。頭兒就是那種會在別人床上打電話說想你的人,他從來都把感情和肉體當作手段,隻要那個人長相過得去對他又有用處,能用簡單方法解決的事他從不多費腦子。”
楚甄把水咽下,堵得嗓子生疼:“我一開始就知道,我有數。”
韓晨曦笑笑,鼻梁上的一顆小痣好像也跟著笑了:“我是在提醒你,我是過來人。”
韓晨曦的微笑很帥,他本來就很帥,此刻卻像一根橫在楚甄眼裏的刺,紮得直想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