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虎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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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超,河南洛陽人,自幼習武,性剛猛,力強健,有百步穿楊術,一夫當關勇。此人頗有俠氣,每遇不平,必拔刀相助。
鄉人韓辰,性聰穎,精算計,販絲為生,頗有資財。欲北上販絲,又恐路遇匪盜,遂來尋超,曰:“吾二人雖無血緣,然勝似兄弟。今有財運,必當告兄。”
超明其意,曰:“自當隨兄同去。”
次日,二人動身上路。一日,過鳳凰嶺,鄉人勸曰:“此地常有大蟲出沒,傷人無數,須結伴而行。”
辰不信,笑曰:“恐鄉人戲言,大蟲雲雲皆臆想也。況弟之勇,何懼乎?”
超聞言大笑,曰:“依兄之言,待弟滿飲三杯!”
鄉人再三勸之,二人不聽,執意上山。一路疾行,至山腰,萬籟俱寂,鳥獸絕跡。
辰大笑,曰:“果鄉人計也!”
語畢,忽聞風聲颯颯。
二人大驚,細觀之,未覺異常。正欲行進,忽聞虎嘯吟吟。定睛瞧,前路臥一白額吊睛大蟲。
辰大駭,雙腿一軟,癱坐於地。
超麵不變色,雙目緊盯大蟲,曰:“此蟲交弟,吾兄先行!”
辰連連頷首,涕曰:“弟千萬小心,兄去去便回!”言訖疾走。
俄而,大蟲起身,趨步緩行。超鎮定自若,於懷中取雙刀,忽而雙目一亮,手腕一翻,雙刀齊飛,竟奔大蟲胸口去。
大蟲吼叫一聲,天地色變,山風颯然。超雙目一黑,人事不知。
醒時,已置身石洞,桌幾床櫃,鍋盞碗箸,無一不有。身後立一小童,橫眉冷目。
超曰:“汝何人?”
童曰:“汝何大膽,敢傷吾王?”
超不解,曰:“吾何曾見汝王?”
童曰:“適才神虎,乃吾王也。吾王心善,從未傷人性命,今於樹下安寢,誰知飛來橫禍,為汝所傷。幸得吾王神通廣大,方未損命。否,汝命去矣。”
超不解,曰:“鄉人口中傷人大蟲,又怎回事?”
童曰:“汝之謂,辟息矣。辟息性殘忍,數傷人命,已為吾王逐下山去。”
超曰:“原來如此。”憶及誤傷虎王,頗悔,曰:“王今何在?”
童惕然,曰:“汝欲何為?”
超曰:“因吾而起,自應因吾而果。願侍王至傷愈。”
童曰:“汝隨吾來。”引至一室,曰:“王於此休養。”
超入內,見一男子橫臥榻上,清秀俊朗。
超上前,一揖至底,曰:“吾不辨是非,至王重傷,難辭其咎。”
王擺手,笑曰:“君大可不必。吾知君一向樂善好施,今有此劫,亦是命矣。”
超更覺愧,曰:“雖是誤傷,亦吾之過。”
王笑曰:“如此,便請暫居陋室,至吾傷愈,不知君意下如何?”
超曰:“理當如此。”
自此,超居於外,飲食服藥,皆由超手,不假於人。二人日日相對,關係愈密,每以兄弟呼。
一月後,王傷愈,超曰:“兄傷已愈,念友安危,不得不去。兄多保重,若有來日,必來望兄。”
王執超手,笑曰:“若是為此,弟可放心。弟來之日,辰便逃命去矣,今已至弟鄉,恐今生亦不踏足此地也。”
超愕然,曰:“實未料到,此人自私怯懦至此。”
王曰:“弟性豁達,高仁義,深得吾心。弟若不棄,不若留待此間,二人日日飲酒作樂,談天說地,豈不快哉?”
超孑然一身,無牽無掛,遂應。
此後,二人愈加親密,每每同榻而眠。
一日,超夢娶妻,待入洞房,端坐之人竟為王。鳳冠霞帔,姿容過人。超呆立不語,王起身而至,執超手複歸榻旁,曰:“兄願與弟白首,不知弟意?”
超怔然,頷首曰:“弟歡喜不已,何敢言否?”
王大笑,遂覆超身,笑曰:“兩情相悅,甚好甚好。”
二人婉轉燕好,共赴巫山。天明,超醒,見王,麵紅耳赤,更覺羞慚。
後,每入夢中,必與王糾纏。超又驚又喜,惟願日日美夢不複醒。
一日,忽聽童曰:“王將大婚,先生何備?”
超呆立半晌不語,良久,曰:“擇於何時?”
童曰:“三日後,王未與言乎?”
超搖首,心內黯然,曰:“未。”
翌日,超辭行,曰:“居兄處多日,弟心惶恐,今去矣。”
王大驚,曰:“何以去心甚急?”
超欲言又止,未幾,曰:“山上雖好,終不比山下繁華,弟欲往山下走走,兄多保重耳。”
王默然不語,半晌,抱拳曰:“弟去心已決,兄多言無益,唯盼弟一路順風。若有甚事,隻管上山尋兄。縱使無事,也來山上一敘。”
超作揖,曰:“謹記兄言,弟去矣。”翩然而去。
一日,又至鳳凰嶺,聞眾人相約打虎。超大驚,勸曰:“嶺上無虎,凶虎已被逐山下。”
眾人不聽,攜槍帶棒趕上山去。
超憂王寡不敵眾,先一步上山,與王曰:“山下幾有百人,齊來山上擒兄,兄快快去矣!”
王大笑,曰:“縱有萬人,吾何懼也?”
超怔然,良久,曰:“怎不見吾嫂?”
王歎曰:“未曾娶妻,何曾有嫂?”
超暗喜:“童曰三日後成親,今已過七日,如何還未娶妻?”
王曰:“不甘寂寞,下山去矣。”
超曰:“兄莫傷心,再擇便是。”
王曰:“情之所鍾,唯此人而已。”
超黯然,曰:“不如弟代兄行,下山尋乎?”
王笑曰:“不勞費心,今此人已回。”
超愕然,曰:“何不出來一見?”
王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超環視一周,忽而麵紅耳熱。
童嘻嘻而笑,曰:“先生何愚,王一心係於汝,哪裏去尋旁人?”
王佯怒,曰:“若非多言,何至於此?”
童吐舌,疾走。
超麵紅過耳,不知何言。王上前,擁其入懷,笑曰:“昔日汝夢,非夢也,實也。”
超愕然,俄而大笑,伸手攬王頸,曰:“汝貴為神,豈可輕易受傷,竟月方好,想是騙弟。”
王笑曰:“然也,拖延之術也。”
時人上山尋遍,未見猛虎,後又數次入山,未果,以之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