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秋頓時啼笑皆非，情不自禁地紅了一瞬臉，在他肩上輕輕一錘：“你都是在哪裏看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魏珂就勢把自己的手機屏幕給他看，“但凡是村裏通了網，總會被小廣告安利幾本總裁文。”
    時秋笑笑：“你怎麼來了？”
    “討飯。”
    “好好好。”人都自己找上來了，時秋總不好再扯理由搪塞，“正好，我晚上有空，不然還去上次吃的那家？”
    “行啊。”
    兩人對橫店這塊都熟得很，輕車熟路地就摸到了之前常吃的那家。時秋照著他的口味和喜好點了菜後，問道：“最近沒通告？”
    魏珂倒了兩杯水，自己先喝了一口，“前幾天和一個製片人吃了頓飯，想找我演部電影，電競題材的。”
    時秋道：“這不正好撞到你飯碗了？”
    “嗯。”魏珂點頭，“算是吧，反正我喜歡玩遊戲的事，圈裏認識我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什麼時候進組？”時秋問。
    “哪有這麼快？”魏珂笑道，“才剛剛開始籌劃，連劇本都還沒有出來，隻是先吃個飯，算是提前熟悉一下。”
    “電競現在發展得很迅猛，這部電影要是拍得好，會有很大反響的。”時秋對他信心十足，“放心，不會欠你電影票的，回頭我專門給你包個場。”
    “那我先謝謝你咯。”魏珂眼中浮起一陣玩味的笑意，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然後遞了一雙筷子他，自己也不客氣，先挑了一筷子剛剛端上來的牛肉粉絲。
    一個多月不見，魏珂還是那麼愛挑食，嘟囔一句：“忘了叫他別加香菜了。”
    時秋支著筷子看他在盤子裏剔香菜，搖頭笑道：“你這少爺習慣什麼時候能改改？也太挑食了吧。”
    “是你太不挑食了。我在韓國待了快四年，天天都是甜麵醬拌飯、泡菜和韓式泡麵，一個星期輪流著來，我隻能忍著吃了四年。每次回一趟澳門，我都恨不得打包一箱豬扒包帶著。”話題一開，倒像是激起了魏珂的興趣，滔滔不絕地羅列了各種澳門的小吃後，他對著時秋一揚眉：“你要是想去澳門玩，我可以帶你。”
    時秋先謝了他一聲，撐著頭看他一個人在那兒吃。兩人一桌，有酒有串，因為第二天還有戲，時秋隻喝了半瓶啤酒，一場飯吃得他心裏暖烘烘的，很安心。
    《楚漢》劇組不比《六韜沉浮》全是年齡相仿的新人，時秋之所以能進組，還是因為原本定下來出演張良的演員忽然拒演了，開機在即，劇組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還是飾演蕭何的章泉向導演組提了一下他，時秋才算撿了個漏。
    然而放眼望去，《楚漢》劇組都是有資曆有作品的實力派，他一個萌新夾在中間，經常不敢大聲喘氣，連說話都有點小心翼翼。不過好在曾和孟仲山對過戲，時秋如今麵對著這些資深大佬，已經不會緊張出錯了。
    “聽說光是劇本就有九十集？”魏珂問道。
    “嗯，中間七十多集都有我的戲份，天天對著一幫大佬，還是之前跟你們在一起比較自在。”時秋苦笑了一下。
    “厲害啊秋哥哥！七十集的劇本，果然不是常人可以辦到的！”魏珂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沒有什麼是文學院的學生背不下來的！”時秋一揚眉，麵帶得意，文科出身的他，背書什麼的從來都是小菜一碟。
    “這可是部正劇了。”魏珂放下筷子擦擦嘴，“資源不錯啊。”
    “虧了章泉哥提攜。”時秋笑道，“之前合作過一次，他是編輯出身，後來轉做了演員，發現我是個漢語言文學的，很聊得上來，一直都記著我。之前有一次，我和他閑談過秦漢史，各抒己見分析過幾個重要的曆史人物，而我剛好就評價過張良。”
    “你人緣真好。”魏珂由衷地道了一句，“到哪兒都是閃光點，就跟太陽似的。”
    “又開始了嗎？”時秋雙手抱臂，“彩虹屁尬上癮了？”
    魏珂抿著唇笑笑，招來服務員買了單。
    時秋詫異：“不是說來找我討飯的？”
    魏珂拉著他出了門，往回走，“下次吧，討的飯不算，得讓你親自開口才行。”
    時秋聞之一笑，心道未嚐不可。
    第二天開工早，時秋沒有專門去叫魏珂，等到導演喊過時，他才看到手機裏有一條魏珂的消息，讓他好好拍戲，來日再聚。
    他這班也是探得莫名其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有活力？
    時間一晃就是七月盛夏，時秋下午剛剛收工就接到邵達的急電：“《六韜沉浮》那邊有幾幕要補拍，你趕緊請三五天假，先去趕那邊的場。”
    時秋一愣，不知為何，聽完之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又能見到魏珂了。
    “在哪兒？”
    “就你現在的隔壁。”
    軋戲這種事情，他還從沒做過，時秋忐忑不安地跟導演說了一聲，倒是很快就重新調整了通告，給了他四天假。
    熟麵孔再逢，時秋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拿了劇本看時，意外地發現補拍的這段正是原著裏的夢境劇情。
    他邊看邊問：“這段不是說不加進去的嗎？”
    魏珂道：“後期剪輯時，王導說為了反襯出現實的大義，還是得把這段拍進去。”
    時秋點點頭，看到劇本裏一字不落地把兩人刀劍交鋒這段都寫了，對魏珂道：“手下留情，每次吊威亞我都頭暈。”
    魏珂笑道：“對不起，我是個敬業的演員。”
    這腔調語氣十全十地還原了時秋的口氣，氣得他以肘捅了魏珂一下：“好玩嗎？”
    魏珂跟個小孩似的也在他身上一錘，咧嘴笑道：“好玩。”
    收工之餘，時秋還是會在私下和魏珂單獨對詞。以前是為了拍好這部戲，而現在，他更多的是想和魏珂多待一會兒。朝夕相處幾個月後，他在很多事情上都和魏珂很有共識，即便是在開鏡之後出了一點走戲外的差錯，兩人都能臨場應對自如，很有默契。
    補拍第二天收工後，時秋又以對詞為由，再次賴在魏珂房裏，刷了一會兒手機後有些驚訝：“夏季賽的常規賽都打到一半了？”
    “你不是不玩這個嗎？”魏珂見他手機屏幕正停留在LOL的夏季賽賽程表上，問道：“怎麼還開始關注電競圈了？”
    “嗯。”時秋應了一聲，總不好說是想增加一點和他的共同話題才特地去關注的。
    “現在什麼段位？”魏珂問了一句，有點後悔，“這次過來沒帶電腦，不然還能再帶你玩玩。”
    “我玩得不好。”時秋大膽地承認，“也就空閑的時候看幾個賽事視頻。”
    “沒事，下次帶你。”魏珂說著已經拿了劇本過來，在他麵前一揚，“不是說對詞的？”
    四天時間眨眼而過，臨時聚起來的幾人再次分道揚鑣，時秋回了組後，抓緊記了記台詞，開始無間隙地拍攝《楚漢》。
    殺青時，已經到了炎炎八月。脫去厚重的戲服後，時秋如釋重負，恰好時悅書得了幾天假回國，散夥飯之後，時秋馬不停蹄地就往家裏跑。
    時悅書早早地就在樓底下等他，一邊接過他的行李箱，一邊開始與他閑扯：“我就十天假期，現在隻剩七天了，你這次在家呆多久？”
    “放心，能送你上飛機。”時秋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他的頭，忽然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與時悅書對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藕丸子！”
    兄弟倆都好這一口，爭先恐後地進了門，直奔廚房而去，將剛剛起鍋的一碗藕丸子搶了個精光。
    秋淑香笑罵道：“都多大了還爭這個？大熱天的少吃點，當心上火！”
    時悅書嘴裏塞得滿滿當當的，不服氣道：“媽你真偏心，哥一回來你就做藕丸子，我回來的那幾天怎麼沒有？”
    秋淑香點了點他的額頭，翻了個白眼，“你回來的這三天，哪天不是好飯好菜地供著？”說完轉身又去油鍋裏下丸子了。
    手機在口袋裏一響，時秋掏出來一看，是小明發了幾張照片過來，最後還有一段文字：“秋哥，最新劇照！”
    時秋點開照片一看，分別是他和魏珂的幾張精修圖，還配了《六韜沉浮》的LOGO，一看就是後期要用來宣傳的圖片。
    “哇哦，這個是誰？好帥！”時秋正盯著魏珂的劇照出神，耳邊就傳來了時悅書的聲音，追著他問道：“哥，這個是不是過年的時候和你一起拍戲的？他叫什麼名字啊？”
    時秋仔仔細細地給他科普了一番，恨不得把魏珂吹到天上去，聽得時悅書一愣一愣的：“他有這麼好嗎？”
    “嗯。”時秋點頭，“有一場戲我NG了九次，連帶著他也跟著我反複走了好幾遍戲，可他壓根兒就沒怪我，還安慰了我好久。”
    “哦，哦……”時悅書也不大懂他說的NG和走戲是什麼意思，隻聽到廚房裏秋淑香喊了一聲“丸子好了”，就風風火火地衝了過去。
    再次提起那場NG了九次的場幕時，時秋微微發呆，時至今日，他依舊忘不了魏珂那個疾馳而去的吻。都已經分開好幾個月了，每每想起他時，時秋總是忍不住開始回憶與他同組的那段日子。
    補拍《六韜沉浮》時，迎對上魏珂的那一刻，他隻有臉紅心跳，好幾次還緊張害羞得不敢去直視他。
    鬼使神差地，時秋打開了論壇，發了一個匿名問題：與一個人相處很久後再分開，總是格外地懷念和他相處的日子，見麵時雖然很高興，卻又有點膽怯是怎麼回事？
    不一會兒就收到了上十條回複。
    “小妹妹，你這是戀愛了吧？”
    “是初戀吧丫頭，你多大了啊？”
    “這還用問嘛，不就是妥妥的暗戀嗎？”
    “石錘無疑，就是喜歡上那個人咯！”
    “小妹妹一看就單純，喜歡就直說嘛。”
    ……
    時秋一條接一條地看著，不願意錯過任何一條回複。在退出論壇的那一刻，他終於定下了這顆迷茫飄忽的心。活了二十七年，時秋第一次嚐到了暗戀的滋味。
    再次翻了一遍之前在劇組拍的照片，在確定下對魏珂感情的同時，時秋眼中又帶上了不安與忐忑。
    萬一魏珂是個直男，那自己豈不是這輩子都睡不到他了？
    “哥！快來幫個忙！”思緒猛地被打斷，時秋甩了甩頭，隻能先擱置住這件事，回頭再慢慢打算。

    作者閑話：

    嚶嚶嚶，又是魔鬼星期一
    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