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界見不到黑夜。
    誅仙台前，顧淮一襲白底青紋的仙衣，眼神直直地定在遠方。
    “看什麼？”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
    顧淮沒有回話，他微微側頭瞟了眼對方搭在他肩上的手，無聲的示意他取下來。
    “何必呢。你我都知曉，他不會回來了。”身著黑袍的男人無意與他起事，放下手，也眺望起了遠方。
    顧淮不語，眼底流瀉出一絲哀傷。
    薛昊微微低頭，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見，這個素來冷淡傲然的男人此刻流露出的少見的脆弱。身為四象的他們有著不容置喙的使命，再悲傷，再痛苦，再厭倦，也隻能在這個冷清的仙界撐下去。
    “回去吧。”仙人本不該有身體上的變化的，可薛昊卻可以明顯的看出來，自從那人離去後，顧淮在一天天的瘦削下去，回想起剛才觸碰的他的肩，也是咯的生疼，“你這樣不行。”
    “我沒事，你回去吧。”顧淮終於開了口，但他的眼神仍然沒有從遠處離開。
    薛昊深深的看著他，清瘦的身子，蒼白的容顏，淡色的薄唇，蹙起的弦月眉好看卻讓人不由得心疼，“阿淮，走吧，別想他了，好麼？”
    顧淮突然轉頭看向了他，眼底毫無波瀾，薄唇開合：“薛昊，難道你不會想他麼。”
    薛昊怔了怔，逃避他的眼神。
    顧淮不再看他，隻是繼續的望向遠方。
    薛昊不再言語，隻是將顧淮攬在懷裏，默默撫摸他削瘦的不成樣子的肩胛。
    顧淮有些怔愣，呆滯了一會後，索性放任自己靠在對方的胸前：“你說，為什麼明明知道沒有結果，你我還是會追逐著那個人呢。”
    薛昊將下顎抵在顧淮的發髻處，微闔雙眼：“說起來也是可笑，我們四個過去都將彼此視為情敵，可到頭來，卻沒有意識到，他對我們四個，根本一點。。。都沒有。”
    顧淮嗤笑一聲：“怕是我們都癡了吧。”
    薛昊也苦笑：“罷了，都不知道他何時才會回來，我們回去吧。”
    薛昊看得出來，過去的這近千年，真正一直追逐著帝君，把整顆心都放在帝君身上的，怕是隻有顧淮一個，所以在帝君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那個凡人，甚至願意化為人身下界去追逐他時，傷的最深的，怕就是顧淮。而自己，怕是早就在這些歲月中深深的愛上了這個人，怕是隻有顧淮會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帝君了吧。
    顧淮閉上雙眼，待他再次睜開時，已做好決定。
    “我要下界去找帝君。”顧淮轉身抬頭，堅定的看向薛昊。
    “你。。。罷了，你要去就去，我難道還能攔住你不成？”薛昊苦笑，他從來動搖不了顧淮的決定，“你知道的，你不能以真身下界。”
    “我知道，所以在我下界的這些日子，就麻煩白虎仙君您來替我照看身體了。”顧淮微微揉起嘴角，漾開一絲笑意。
    薛昊被他這一笑怔住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也笑了：“你可別老是笑了，這副麵孔啊，你要是天天笑，整個仙界的女仙們怕是都要被迷倒了。”男仙也是。他在心裏補了一句。
    顧淮笑容漸漸變的苦澀：“所以啊，就算是這樣又如何？我最想迷倒的人卻不為我所迷啊。”
    薛昊意識到自己的失語，尷尬的笑了笑。
    顧淮定定的看了他一會，才歎了口氣：“你怎麼這麼呆啊，好了，走吧，我回寢殿就走。”
    薛昊突然抱住了他：“若是你下界追他十世，他仍然不愛上你，你待如何？”
    顧淮呆滯了一會，苦笑出聲：“還能怎麼辦，恐怕也隻有我會這麼傻，愛一個不會回頭看我的人吧。”
    薛昊鬆開他，雙手按住他的肩，囑咐道：“你要記住，若是下界，他不會有記憶，你隻能讓他在每一世都愛上你，十世過後，他才會恢複記憶，而且即使如此，若他恢複記憶後，仍然喜歡著那個人，那麼你就是前功盡棄，這樣，你還要去麼？”
    顧淮微微抬頭望進薛昊的眼睛：“你說呢？”
    薛昊怔愣，隨即歎息：“那你去吧。”
    顧淮微微一笑，伸手堅定而不容拒絕的撫下了薛昊搭在他肩上的手，獨自向前走去。
    薛昊看著他的背影，歎息：我怎會放你一人下界，去追逐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