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裏好呢？到底要往哪個方向走呢？
    蕭然山腳，一個青衣素服的少年背著個小包袱悶著頭團團轉，偶一抬頭，烏黑的眸子中波光瀲灩，雖說年紀尚淺輪廓未開，卻也有道不盡的嫵媚風流，分明就是剛下山的若曦姑娘。
    隻見若曦姑娘在嘰嘰咕咕原地繞了N又N次方圈圈後，索性找塊空地蹲下來，拿根桔梗繼續劃圈圈，湊近聽聽，便見她鼓著腮幫子使勁戳地上的螞蟻：
    “臭師傅，笨師傅，人家自跟你從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跑這兒來後哪裏下過山？不認識路嘛！再說了人家在這裏誰都不認識，就是個鄉下丫頭嘛！嗚嗚，就這樣把人趕了出來，被壞人撿跑了怎麼辦？嗚嗚，都素壞銀……”
    自憐自哀了一會兒，小丫頭突然跳了起來，“不如去風起山莊找姚師弟好啦！”可隨即又搖搖頭，“不行不行，那兒離南夷太近了，萬一一不小心又被抓去燒烤了咋辦？吼，別的穿越文女主出門第一個地兒是去哪來著？”
    捧著小腦袋琢磨了半宿，若曦姑娘突然露出邪惡無比的笑容：
    “闖蕩江湖第一步：逛窯子！”
    挺直了小小的身杆兒，堅定無比地眺望著東方，眼中精光大盛：
    “美人兒姐姐妹妹們，我來啦！！！”
    ***
    蕭然山往東，兩日路程，便見十裏秦淮。
    倒不是真秦淮啦，不過這綺蘇城的銷魂蝕骨絕不遜於當年的秦淮風情。人隻道是亂世出英雄，哪裏知道紅顏也正是於這亂世中芳名永傳的。自古青樓出了多少才情絕豔的奇女子，是數都數不過來的。醉臥溫柔鄉，怕是那些個英雄們永恒難過的劫了。
    若曦一路行來，見了不少的新鮮玩意兒，再加上收獲無數大姑娘小媳婦的媚眼兒，越發覺得個有趣，端起風流倜儻的架勢也越發似模似樣了。
    住在城中最大的客棧裏，吃喝在最貴的茶館酒樓裏，流連的是最繁華的煙花之地。見識見識世麵先，去去身上的鄉土之氣，然後找個大款傍傍。若曦姑娘心裏的那個小算盤是精明得不行的不行的。
    就這樣混了十數日，總算等到了醉紅樓的花魁日。你別瞧醉紅樓這名字俗不可耐，想出的招兒可是清雅得很。醉紅樓的花魁綺蘇可是這天祁響當當的人物，就是月華慕名來訪的人都不知道多少。您猜得沒錯，這綺蘇城原不叫綺蘇城的，自從這綺蘇姑娘來了這兒才更的名兒，可見一斑。小丫頭若曦可是口水這個傳說中的美人兒很久了，若不是綺蘇每月隻得十五才登台露麵，她也不用逗留到現在盤纏都快用盡了。看來，今晚熱鬧過後得找點事兒做做了。
    若曦把玩著溫潤的小酒杯，又一杯桂花佳釀入喉。
    嗯，很醇，很香，入喉的感覺也很好。嗬嗬，原來真有這麼好喝的酒。
    那群肥頭大耳金光刺眼的歐吉桑們圍著台子眼巴巴地等美人兒出場，嘴裏還聒噪得不得了，大意也就是自個兒有多少多少地多少多少田今日為了這綺蘇姑娘要一擲千金了……哼，俗得冒泡兒了！美人兒若被你們觸碰一下手指頭怕都是不願的。虧得醉紅樓規矩是綺蘇姑娘自個兒挑恩客，且一個月隻一個恩客，單單這一條就讓若曦這個好奇寶寶崇拜得不得了了，這算不算送了大把銀子還反被人嫖？哈哈，若曦壞壞地想。
    一陣驚天動地的喧嚷，當當當，傳奇人物登場。
    淺淺一笑，百媚橫生。
    其實坐在角落裏的若曦是看不真切綺蘇的相貌的，再加上酒勁有點上頭了，隻依稀瞅著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身影，但看台下一眾酒酣耳熱的大老爺們都噤了聲聽她撫琴還一副極銷魂的享受模樣，乖乖，怕真是美得不行的了。
    若曦正睜大了眼往前擠，想湊近了瞧瞧，卻發現自己的小屁屁被人狠狠地摸了一把，然後一張肥豬臉湊了過來，笑得那叫個淫蕩啊，“喲，新來的小倌吧，真俊俏嘿，爺喜歡！哈～”
    第二個“哈”還沒出口，肥豬臉上便被甩出個五指印，不可思議地瞪著麵前這個氣得臉紅紅的小倌，“你你”了半天沒說出去完整話兒來。
    若曦也毫不客氣地回瞪他，心裏罵娘：媽的個鹹豬手，老娘的油也是你能揩的？！
    肥豬臉正待發飆，突然“哧”的一聲笑，大夥兒都愣住了。
    綺蘇姑娘竟然笑出聲了艾～天呢，是烽火戲諸侯也換不到美人一笑的綺蘇姑娘艾～
    “麽麽，就是他了。”聲音婉轉如鶯啼，柔荑一指，落到了若曦身上。
    “我？”若曦傻乎乎地指指自己的鼻子，反問。
    “嗯，就是你了。”綺蘇頗為“含情”地看了一眼，轉身向內閣去了。
    我可不可以說我沒有錢？
    在被麽麽樂嗬嗬地送進房間前，若曦沒出息的小腦瓜裏反複盤旋地就這一句話。
    一進房門，若曦便被眼前人雷到了。
    奶奶的，都是人生人養的咋就有人這麼美呢！
    無怪乎外麵那些人搶破頭了，一瞬間連若曦都以為自己見到神仙姐姐了，就算小龍女也不過如此了吧。
    嗷嗚一聲撲上去，抱著不說還使勁嗅，溫香滿懷說得就是這種境況吧？鬆開爪子大攤屍狀倒在床上，抱著被角滿足地滾來滾去，嗚嗚，真幸福！
    這床好舒服哦，那個啥第一客棧根本比都沒得比嘛！
    綺蘇好笑地看著這個人兒進門後一連串的怪異舉動，趕在他進入夢鄉前出了聲，“這位公子可是瞧不上綺蘇？”
    某隻噌地一下坐起來，擺出拚命的架勢，“誰那麼沒長眼呢？綺蘇姐姐這麼漂亮還瞧不上難不成還真想嫦娥呢！”
    “可公子連名姓都未曾告知個……”
    “我？”某隻嘿嘿傻笑，“若曦……”
    “若曦？”疑惑，“晨曦？潮汐？”
    某隻伸出食指搖了搖，“闖蕩江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安若兮，安若遠兮。”
    “原來是安公子呀。”瞧他一時清楚一時糊塗的樣子，怕是酒喝多了，煙花巷，畢竟不是太平地方，幾杯桂花釀竟然可以喝成這樣，還口口聲聲闖蕩江湖，綺蘇笑意更盛，真是個孩子。
    “綺蘇姐姐……”
    “嗯？”
    “我好睏哦……”
    待綺蘇端茶回首，某隻已經很無良地呼呼睡去。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今晚中了花魁哇？唉，真是什麼樣的師傅，教出什麼樣的徒弟。笨死了！
    ***
    第二天我們若曦姑娘清醒時瞪著滿是眼屎的眸子呆呆地思考自己是在什麼地方，終於在空氣中隱隱的脂粉香裏憶起自個兒是在醉紅樓，茫茫然起身四顧，腦子依然是在當機狀態。
    “安公子醒了？”
    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看過去才發現是綺蘇姑娘坐在鏡前梳頭，一個梳雙髻的小丫鬟正為她插上最後一支簪子，一掀簾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小丫鬟端了盆清水進來，見若曦醒了忙擰了帕子要給若曦擦臉。
    若曦慌慌接過帕子，骨子裏到底是長在紅旗下的共和國人，再加上跟師傅生活了這些年也是自己當丫鬟的多，實在不習慣人端茶倒水地貼身伺候。
    綺蘇見狀笑了笑，“明兒媚兒下去吧，這兒不用伺候了。”
    “是。”兩個小丫鬟退了出去，還乖巧地合上了門。
    綺蘇笑盈盈地看著若曦，卻不說話。鬧得某隻的心一跳一跳的。
    “你……我……”你昨晚是不是發現我是女的了啊？這句話卻怎麼也問不出口。嘖嘖，有夠尷尬的！
    沒理會若曦的支支吾吾，綺蘇自顧開口，“安公子昨晚睡得可沉，綺蘇可是喚了好多聲都喚不醒，隻好挨著睡了，不知道安公子休息得可好？”
    聞言若曦拍了拍胸脯，還好還好，總算沒搞出什麼荒唐事來。“那個……叨擾姑娘一宿，在下該告辭了。”
    “告辭？”綺蘇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若曦。
    “怎麼？”若曦挪了挪屁股，不曉得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
    “安公子難道不知道醉紅樓綺蘇這兒進來便是一月麼？綺蘇這一個月裏就隻有安公子您一個貴客，您走了可怎麼是好？”
    厄？大腦再度當機，臉窘得火燒火燎的。“那個……我沒、沒錢……”
    “什麼？”綺蘇似乎沒聽清，拔高聲音反問了一句。
    橫豎丟臉丟到姥姥家了，若曦一梗脖子，大有英勇就義的架勢，“爺沒錢！”
    “噗哧！”綺蘇先是一愣，接著笑得撐起了額頭。
    若曦扁扁嘴，不滿地咕噥著，“有這麼好笑麼？”
    好容易止住了笑，綺蘇伸手點了點若曦的額頭，嗔道，“我的安公子呀，原就沒指望收您銀子。綺蘇隻是瞧昨兒那些個大爺不順眼而已，您這一走怕是他們又要鬧了上來，奴家可就連這一個月的安生日子都沒啦。算是綺蘇邀您在這兒小住些日子，還是安公子嫌這醉紅樓到底是青樓？”說到此，竟然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若曦慌忙上前安慰，“我不是這個意思……”轉了轉眼珠，忽又笑開了，“既然綺蘇姐姐不嫌棄那我可就住這兒了，反正我身上也沒幾兩銀子了，第一客棧也住不起了，可算賴你這兒了哈。”
    “你就賴吧，陪陪我就好。”綺蘇低了眼睫，隱住一絲落寞。
    若曦眸子一閃，跳過去摟了綺蘇的脖子，“算來可是我賺了呢，有吃有住還有美人兒姐姐陪著，那些豬頭求都求不來的，哇塞，我好幸福啊～”
    若曦再次向後仰倒在寬大柔軟的床上，不顧形象地涎著小臉滿足地滾來滾去。生活真美好哇，沒錢還可以泡妞哇，哇哢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