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因為使節團的到來，笙歌夜舞，火樹銀花，一派節日景象，我心歎不知又要浪費多少人民的血汗錢了。這幾日，宮裏宮外忙呼個沒完，淨是些不正經的事，秀女進選之事也暫時緩下，這個使節團的麵子算是撐大了。倒是太皇太後，說是身體欠安，未曾有過露麵。我估摸著是時候了，便去大明宮問安。大明宮內似乎又翻新過了，歐陽明倒是孝順的緊。“公公，煩請通報一聲。”我柔聲道，卻見尚書令葉治謙從裏屋出來。我福了福身，“葉大人安好。”葉治謙見是我，笑道，“原來是世侄女啊，請安來了？”我點了點頭，“葉大人今日怎麼得空來大明宮了？”葉治謙遲疑了一陣，“自是來探病的，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府了，代我向江大人問安。”“探病？倒是個忠臣。”看著葉治謙的背影我笑道。“芸姑娘，太皇太後讓您進去。”內監來報。“有勞公公了。”
    “太皇太後金安。”老太太也未抬眼看我，“是芸兒來了麼？”“是。”我回道。“這風水真是輪流轉，前些日子你病的不輕，現下倒是輪到哀家這個老婆子遭罪了。”我笑道，“芸兒可未曾見到什麼風啊，水啊，往我那跑，倒是遠遠地就瞧見大明宮佛光普照了呢。”太皇太後示意我將她扶起，用護甲輕戳我的額頭，“你這丫頭，去了趟香積寺，心性沒見收多少，嘴皮子倒是又強了。那是皇上孝順哀家，非要給哀家重整這門麵不可。”我拿來披衣，“夏熵以孝禮治天下，皇上自是眾人的典範。”太皇太後點頭道，“也難為皇上了。這前頭要招呼那些蠻子，後頭還要勞心哀家把老骨頭。”我嗤笑一聲，“太皇太後風華更勝當年，哪裏顯老了？”老太太聽著受用，假嗔道，“你呀。”又歎了口氣，“隻是近日都沒什麼胃口，那禦廚做的膳食頂多嚐個一口便沒了興味，隻好聞著熏香解解乏。”
    我從身後拿出龕籠，“您瞧瞧我帶什麼來了？”太皇太後湊近一看，“這是什麼？”我笑道，“芸兒思量著您可能想換換口味，便為您做了這道清風飯。”一旁的膳食太監想要拿出銀針試毒，太皇太後擺手道，“不必了。”太監知趣地拿來了禦用銀筷，太皇太後問道，“這飯聞著清香四溢，色澤清麗，都是什麼做的？”我回道，“芸兒是用水晶飯，龍睛粉，百合，枸杞調和而成的。挑好後又放入水缸，垂下池中，等到完全冷卻，再用秋茶複蒸，便成了您眼前這道清風飯。”太皇太後抿了一小口，讚歎道，“芸兒的手藝，當真不錯啊，哀家今兒個可有口福了。”“蒙太皇太後錯愛，芸兒惶恐。”看那太監的眼神，我不禁想冷笑出聲來，不用銀針試毒改用銀筷，換湯不換藥，有什麼區別？這皇家還真是可憐，吃頓飯還要防這防那的，老太太要是有胃口才怪了。
    “芸兒，哀家今日甚是開懷，你那日又替皇上解了圍，應該要重重賞你的。”太皇太後忽然說道。“這是芸兒的本分，芸兒不敢要賞賜。”我回道。“唉……”老太太歎了聲，“做臣子的，是要為了皇上，為了夏熵盡盡本分，就連我們這些女人也不例外。”我看她話中有話，不免心中起疑，太皇太後又說道，“等這陣子過了，秀女進選的事也該張羅了。這屆秀女看著都還乖巧，特別是那葉家丫頭看著特別乖順。這次同往香積寺，你瞧她如何？”我笑道，“溫文而雅，女容，婦功皆很出色。”太皇太後拍了拍我的手，笑道，“哀家亦是這麼覺的。”
    出了大明宮，我轉道去了太極宮，此時，江楚涵應該已經回宮了。進入立政殿，卻意外地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江恚和馨媛公主，我福身道，“皇後娘娘吉祥，見過駙馬，見過公主。”江楚涵笑道，“這不趕巧，你剛來，他們就要走了。”馨媛公主的臉色似乎不怎麼好，瞥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江楚涵拉起她的手道，“瞧這孩子，都是要當娘的人了，還這麼會害臊。”我一驚，複又看向江恚，“恭喜駙馬，恭喜公主。”一聲駙馬，又將我們拉出了多少距離？
    江恚看著我，依舊溫柔地笑道，“四妹客氣了，有空多來駙馬府坐坐吧。”馨媛公主又向江楚涵道，“母後，我們先行回府了。”我可以感覺到臨走前，歐陽馨媛那道冰冷的視線，即使它轉瞬即逝。“芸兒，這幾日忙著接待那幫使臣，你也勞累了，我和皇上都看在眼裏，自然不會忘了你的功勞的。”江楚涵指向桌上，“快嚐嚐這番幫進貢的甜棗，香脆可口，和中土的就是不一樣。”我謝恩道，“謝娘娘恩典，那是芸兒應該做的。”甜棗入口，卻嚼出了一絲苦味，“這棗果真不同尋常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