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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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靜了一段時間之後,蕭枕雨再次被薛淮衣纏住。
難以說清蕭枕雨現在的心情是怎麼樣的,看著站在他輪椅前的高大男子,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睛中充滿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你……很無聊!?”終於,他說話了,“為什麼要一直刺探我容忍的底線呢?這樣很好玩嗎?”純粹是閑扯聊天的語氣,表情平靜得不像話。
麵對這樣平靜的態度,薛淮衣反倒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之前想好的一大堆說辭都說不出口了,
“楊穎的醫術很高明,我隻是想讓他給你治療腿傷。”最後他道明來意,近乎辭窮。
“楊穎?!”聽到這個名字,蕭枕雨眉尾一挑,目光中充滿玩味。
他知道這個人,一個近乎全能的醫學奇才,精通各種手術,能力卓越,是許多人都想來龍的對象,但是因為他的後台是政商兩界都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所以也沒有人敢貿然打他的注意。
同時他也知道這個任何薛淮衣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他是薛淮衣父親在外麵的私生子,因為他和他母親的緣故使得薛淮衣的母親抑鬱而終,也使得薛淮衣的童年沒有絲毫的父愛關懷,他是薛淮衣和家庭破裂的罪魁禍首。
曾經蕭枕雨就因為知道了這段內幕而為薛淮衣感到難受,也對薛老爺和楊穎沒有好印象——進而打消了為鎖天盟拉攏楊影的計劃。
那時蕭枕雨的一時的感情用事,放棄了為鎖天盟招納楊穎的始終,也忘記了自己已開始接近薛淮衣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從側麵去了解楊穎這個人,而不可自拔的陷進了感情的漩渦,使自己滅頂。
說句心裏話,現在聽到這個名字,蕭枕雨在一時間還真的是有些恍如隔世的感慨和悔不當初的抑鬱。
“你認為我這腿上還有得治麼?”蕭枕雨笑言:“就算有得治,我也不成你這個情。”要斷就斷個徹底,拖泥帶水不幹不脆從來就不是他的的作風。
“我不是要你欠我的人情,我隻是覺得你的傷是由我而起,所以我有這個責任。”縱然明白蕭枕雨的意思而讓薛淮衣心中難受萬分,但是他還是強撐著笑臉道:“我隻是不想負愧。”
“真的就隻是這樣?”
“隻是這樣。”薛淮衣回答,此時縱然他還有其他的打算卻也知道還不是坦白的時候。
“既然是這樣,那你不用讓人為我治療了。我寧願你把對我的這份虧欠換成一個承諾。”蕭枕雨沉吟片刻後,說。
聽得出來,薛淮衣把他的殘廢當成了他的過錯——而事實也確實如此,蕭枕雨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現在才來承擔這件事,但他卻斷定這是‘勒索’薛淮衣的大好機會——實力中堅的擎宇集團總裁的一個承諾——對鎖天盟而言不啻是一件好禮物。
“承諾?對你的?”薛淮衣問道,他不認為蕭枕雨會對他個人的承諾有興趣,除非……
“準確地說,應該是我希望你以擎宇總裁的身份給鎖天盟一個承諾。”
果然啊——
“你用自己複原的機會來為鎖天盟換取利益!?”雖是不出所料,但薛淮衣還是難以接受,“這是你對鎖天盟的衷心嗎?”他瞪大了雙眼,沉聲問。
“錯,我是在彌補自己四年前錯誤。”蕭枕雨淡淡出聲,撇開個人感情,他是鎖天盟沉冷的軍師,他很清楚地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最能打中對手的七寸。
薛淮衣倒抽一口氣,晦澀與難堪同時從臉上閃過。他已經為當年的事後悔萬分,現在蕭枕雨這樣說無異是在往他的傷口上撒鹽,他也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照理他應該答應他,但是這件事他卻怎麼也不願意妥協。
“也許我應該請鎖天盟其他幾位來幫我勸你。”然後他無奈地說,不難聽出他話語中的軟性威脅。可是他麵對的是蕭枕雨,這招對軟硬不吃的他而言沒有用。
“其他人現在放假,鎖天盟現在隻有我說了算,而且這是我個人的意願,他們無權插手。”蕭枕雨冷聲提醒薛淮衣,“這件事是你先主動提起的,而我有我的想法,你覺得自己對不起我,我就給你補償我的機會,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畢竟……我也沒對你抱什麼希望。”
似曾相識的話,薛淮衣聽來隻覺得啼笑皆非,欲哭無淚。話說到這份兒上他好像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我答應你。”他挫敗的允諾,終於有點了解家裏那個混蛋老頭麵對自己時的感受,“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接受楊穎的治療,就當我求你。”
一個‘求’字要從薛淮衣的口中說談何容易,蕭枕雨卻沒有難分於有榮焉的興致,他在意的事是——“你求我?那是否表示你又欠我一件事呢?”
悠長的歎息出口,薛淮衣毫不疑惑蕭枕雨連這樣的機會都不放過,就像道上所傳言的一樣——蕭枕雨此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讓他感到難受的是自己在這他的眼中終究也淪為和他人一樣了。
事到如今,薛淮衣除了苦笑歎息,還能怎麼樣呢?
“連同之前,我可以承諾為鎖天盟做三件事——隻要和我的原則沒有太大的衝突,但是我希望你能到我指定的地方療養。”
“這是你的條件?”
“你可以將它理解為請求。”有了一次的開例,第二次說出這個‘求’字就簡單多了。
望進薛淮衣坦誠的目光,蕭枕雨衡量著這項‘請求’裏的各方利弊,須臾之後,鳳目中詭光一閃,他心中已有了決斷
“我答應你。”
不意蕭枕雨會答應得這麼快,薛淮衣一時反倒不知該說些什麼,在他的沉默時候,蕭枕雨又道:“但是你得先完成我所要求的第一件事,我才能相信你。”
“什麼事?”
“你得說服楊穎加入鎖天盟。”
“這……”薛淮衣為難的皺起眉頭,“你明知道我和楊穎之間……”話說到一半,他猛地打住。
就是因為知道楊穎和他的關係,蕭枕雨才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來。這不隻是為了繼續四年前為他而放棄的計劃,也是為了為難他。
依照薛淮衣和楊穎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他不會允許自己向楊穎低頭,但是依照楊穎一貫的作風也不會輕易應允加入鎖天盟——這對薛淮衣來說是個很難作抉擇的問題。
沉默在兩人間漫延,薛淮衣看著蕭枕雨眼神中充滿探索,蕭枕雨看著薛淮衣目光裏有著較真。許久之後,薛淮衣歎了口氣,敗下陣來。
“我答應你,但是這事要慢慢來。你先讓他給你治療著,我會想辦法為你達成的。”
“給我一個限期。”蕭枕雨追問頗有點得寸進尺,好像是要他給被人治療,而不是讓別人治療。
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薛淮衣太了解他可以不把自身的事情當回事,如果自己不妥協,隻怕他也真的不會答應讓楊穎給他治療。
若是以前他大可以放手不管,但是現在——嗬,苦笑一聲,薛淮衣心中有說不出的鬱結盈胸。
誰讓他先負了對方,卻又發現深深愛上了對方呢——情之一子較不得真,特別是感情放得深的一方,便是怎麼也不要想來個什麼‘鹹魚大翻身’計劃,因為到頭來輸的一定會是自己。
“一個月,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薛淮衣妥協的說。
雙方達成協議,蕭枕雨安排好盟裏的事務便和薛淮衣來到他所安排的住所。
看著眼前的大莊園,蕭枕雨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似曾相識卻又可以肯定自己從未來過這裏。
采用中國雕梁畫棟的古典設計,飛脊流櫞,綠瓦紅磚,全然是一派江南水鄉的紅塵小調情懷。
庭院中鬱鬱蔥蔥的九重葛長得茂盛而糜爛,掩映下,清可見底的池水中五色錦鯉在碧綠的子午蓮葉間悠閑自在的遊動,讓人產生一種時光錯落的感覺,似乎時間在這裏停下了腳步,俗世的喧囂與經年的流轉都與這裏無關,這裏是被紅塵遺忘,又被紅塵垂青的角落。
但是如果說這是正統的中國古典格調也不盡然,垂拱相迎間的乳白色圓柱上華麗的浮雕和柱頭繁密細膩的鏤花雕飾帶著小亞細亞的克林斯風格,讓人耳目一新。
中國古典的小情調和希臘的古風特色怪異的結合在一起,卻帶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和諧。
到底在哪裏見過呢?
蕭枕雨為著心中既陌生又熟悉的違和感而蹙眉思索。
“喜歡這裏嗎?”薛淮衣帶著討好的笑容彎腰湊近他,問道。
在眼前突然放大的笑臉讓蕭枕雨一口氣差點堵在了喉頭,雖說對著人的愛戀已經成為了過去,但是畢竟曾經愛過啊!
想著要是薛淮衣在這樣是不是得在自己麵前‘賣笑’他都不敢肯定是否可以繼續和他平心靜氣地處下去?!
之前的協議是不是正確的?也許不該答應的!
蕭枕雨的心情突然動搖了起來,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鼎力沒有了信心。
“這裏也是你的產業?”他側首掩飾自己的尷尬,轉移話題的問道。
“是啊!”薛淮衣淺笑著回答,“你覺得這裏怎麼樣?”
“很美!”蕭枕雨輕描淡寫的帶過,不願深談自己的感覺。
“隻是這樣嗎?”很顯然,薛淮衣並不滿意他這樣的回答。
“不然還應怎樣?”蕭枕雨將視線放在雙膝上,對薛淮衣的一再追問並不表示熱切。
“難道你都沒有覺得這裏很熟悉嗎?”
“我並未來過這裏。”不願正麵回答薛淮衣的問題,蕭枕雨隻是平淡的陳述一個事實,而事實上他很意外薛淮衣連自己的這麼一點心思都都能看透——就算以前曾為薛淮衣對自己的了解而傾心不已,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被他看穿,卻隻讓蕭枕雨不安。
和以前不同,如今他隻想和薛淮衣撇清關係,自然是不希望他看清自己內心的想法,這對會讓他陷入被動的局麵。
“可是這是按照你的構思去修造的啊!你不記得了嗎?”
“我的構思?!”顯然,蕭枕雨有點意外。
“是你以前說的要修一棟蘇州林式的房子,但是又喜歡希臘的古風風格,所以你失蹤後,我就一邊找你,一邊開始找人修造這棟房子,想給你一個驚喜——你喜歡嗎?”薛淮衣解釋著。
“哎——”蕭枕雨一聲歎息出口,“你這是何苦呢?我以為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逼你的意思,剛才隻是隨口說說,你不要放在心上。”截斷蕭枕雨的話,薛淮衣忙不迭的解釋,就怕自己剛剛的話會引起他的反感。
小心翼翼複又察言觀色,這樣的薛淮衣不是記憶中的樣子,卻突然覺得這樣的他讓他莫名的心痛。
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在自在為他傷神,可是為什麼心卻全然不聽使喚呢?恍惚之間,蕭枕雨產生了動搖,他開始不確定自己所作的決定是否是正確的樂——也許他不應該為了三個條件就答應薛淮衣的。
一個月的期限轉瞬即逝,薛淮衣也不知是用什麼辦法竟然真的讓楊穎答應為鎖天盟所用,雖然並不是完全的誠服,卻也應允如果是鎖天盟有人需要他之處,必然是竭力幫忙。
能得到楊穎這樣的回複自然是值得慶幸地事,但是這在另一方麵也就是說——蕭枕雨已經沒有了反悔的餘地。
不過這些時日以來薛淮衣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竟也沒有過多地來煩他,這倒讓蕭枕雨鬆了一口氣。
“你似乎不想見他,為什麼?”
“我們之間的糾葛太深,並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
既然已經答應了薛淮衣的條件,楊穎和蕭枕雨的關係也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在言談舉止上自然少去了許多顧及。
但是這也並不代表它們彼此之間的話題會有更深入地探討——特別是打探別人的隱私從來就不是楊穎的興趣,他隻是受人所托,隨口問問罷了,也並不是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看得出來,他很愛你。”
“是嗎?”蕭枕雨古怪的一笑,他覺得楊穎說這話有點太不避嫌,而他卻有種想要澄清的衝動,“他愛的不應該是我,應該是她的亡妻才對。”
“你這樣說未免有失公允。”於蕭枕雨想出了一段時間,楊穎對他的態度也減去了初始的客氣,多了點惺惺相惜的友善,所以說話自然也就不客氣了點。
“哦?你現在是在打抱不平嗎?”
“不是。自是陳述自己的看法而已。”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楊穎覺得自己喜歡這個在他人口中冷血無情,其實卻是個性情中人的鎖天盟軍師,所以他想幫他。“我看得出來,你對他有感情。”
有些事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一直極力隱藏的東西被直直的剖開,蕭枕雨心中產生了一種幾乎血淋淋的鈍痛,可是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滋生……
嘴唇一張一闔的翕動,但是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來。
“……”
就在兩人沉默的片刻,薛淮衣會回來了,神色衝忙得他一臉抑鬱,大有山雨欲來之勢,看見楊穎隻是略微一點頭然後便不顧蕭枕雨的反應將他抱起,直直向書房的方向走去。
蕭枕雨略一吃驚之後,在薛淮衣的懷中掙紮起來。
“你在幹什麼?放開我。”溫暖的懷抱隻讓蕭枕雨感到心煩意亂,而薛淮衣此刻的舉動更是讓人心驚。
蕭枕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安心療養為名,薛淮衣斷了他與外界的一切聯係,在這高牆大院裏他根本就是過著一種與世隔絕的生活。但是這些他並不以為意。
憑心而論,就算對薛淮衣已經不複從前的狂熱,蕭枕雨對他一言九鼎的承諾依然讓他放心得住了進來,他說過不會對自己亂來他便相信,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又作何解釋?
蕭枕雨為薛淮衣的舉動而惱怒沒。
有感於薛淮衣的凝重,楊穎很識相的沒有出打擾他們——他也懷疑有誰能插入這兩人之間就是了。
“你究竟要幹什麼?”蕭枕雨沉聲質問。
“我有很重要的話對你說,很重要……”
掩上的書房中有些不為人知的事正在裸露了出來,蕭枕雨對薛淮衣的冷漠和平靜被打破了,一切在這個時候有了新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