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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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白相間的拂曉宮漸漸遠去,消失在迷蒙的濃霧之中。阿斯蘭看著它越發地模糊不清,有一種奇妙的穿越時空的感覺。
    “知道它為什麼叫拂曉嗎?”
    基拉有意無意地說。
    “因為阿斯蘭你名字的意思,是黎明啊!”
    阿斯蘭猛地拉住馬韁繩,再次眺望已經淹沒在乳白色濃霧中的藍白。正悵惘間,肩膀被重重拍了拍。
    “發什麼呆?在這樣的霧中走散了可不是好玩的。”
    阿斯蘭回頭,看見伊紮克利落的銀發,輕輕一甩。他本來就霸氣的眉此時微微蹙著,不悅的眼神投向基拉。
    “你是相當於重生了的人,上輩子的事情別那麼介意。”
    伊紮克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著、提醒著阿斯蘭,同時也和可以凍死人的目光一起警告基拉,別一天到晚提過去的事情讓阿斯蘭鬱悶!
    接觸到伊紮克的目光,基拉微微吃了一驚,不自覺地張開嘴巴,一瞬間呈現出呆滯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恢複了鎮靜,但是手卻撫上了銀藍色的FREEDOM的劍柄。
    伊紮克和阿斯蘭都沒有注意到這種微妙的表情變化。
    “那麼,我們不得不在此分手了。”
    在分岔路口,大家下了馬,基拉有些難舍般對阿斯蘭說。
    “真遺憾,這麼多年後再見麵,卻不能好好談一談。”
    阿斯蘭同樣表達著自己的惋惜和留戀。
    按照拉克絲的提議,阿斯蘭繼續在伊紮克和海涅的陪伴下前往玖爾家領地,而基拉則根據FREEDOM對JUSTICE的共鳴方向前往探察,而迪亞哥則代表守護家族陪行。另外,發送消息給尼高爾和米亞,讓尼高爾輔助JUSTICE的搜索,而米亞則先行前往伊紮克家,這是為了避免她和基拉的見麵。
    關於迪亞哥作為代表,這卻是由於本人的積極自薦。至於理由:
    “我對那個叫米麗亞裏亞的女官一見鍾情了!”
    米麗亞裏亞是宮中侍奉皇室的女官,是個有著褐色短發的明快爽朗的女孩,雖然相貌不是絕世的美麗,但也清新可愛,加上讓人舒服的性格,也難怪迪亞哥這個花花公子會動心。要知道,雖然迪亞哥一向色色的,而且不知道與多少女性發生過關係,但是能讓他說出“一見鍾情”這樣的話,米麗是第一個。
    此次,米麗作為隨行者之一,跟隨基拉出發,主要負責行程中的打理。這也是她受到拉克絲的器重的表現,雖然年紀尚輕,但是處事幹脆利落又細心。以及公私分明的她,贏得了拉克絲的信賴和重用。此次,不得不留守奧布的拉克絲將“照顧那個粗心大意的基拉”的責任,交給了她,應該可以說是完全放心的。
    而這也就是迪亞哥積極要求做隨行代表的原因。
    得知這個原因,各人都有不同的表現。
    阿斯蘭笑而不語。
    伊紮克不屑地切了幾聲。
    海涅則驚訝地說迪亞哥也會這麼認真?
    基拉則是懷疑地看看迪亞哥,同時考慮要不要去提醒米麗注意。
    拉克絲則和阿斯蘭一樣笑了笑沒有發表過多評論。
    出乎基拉預料已經得知的當事人本身的米麗則不耐煩地揮揮手,仿佛是揮走那些常常流行於宮廷中的閑言閑語一般隨意,繼續處理手頭的事情。當基拉小心地詢問她的時候,她幹脆地說:“想要追求我的話,至少請他在這次的行動做出相應身份的功績來,而不是讓我聽見更多的閑言閑語。”
    至於完全不了解事態的真,這件事情在他頭腦中停留的時間,也就是從左耳朵進到右耳朵出那麼長罷了。
    如果米亞在場的話,也許能發揚出更加豐富多彩的猜測和論斷吧,但是在場各位都沒有八卦的習慣,因此,遠在卡特帕斯山腳的米亞就遺憾地錯過這一小小的插花事件了。
    離開群山重疊的奧布,再次跨入平原的時候,為眼前展現出一望無際的廣闊天際的景象所影響,眾人的精神也不禁為之一振,心胸有了瞬間豁然開朗的感覺。
    而之前一直為紛雜的記憶所淹沒的思緒,現在也在漸漸明晰,並開始歸入對當前的思考。除了真以外,眾人都為一個疑問所困擾。
    真打破封印屬於一個無法預料的偶然事件,因此,不可能有人事先得知。而從卡特帕斯山的情況來看,似乎除了真和阿斯蘭以外,還存在著第三人,就是這個人取走了JUSTICE。但是這個人是如何到達封印地點的呢?還有,取走JUSTICE的目的無非在於阿斯蘭,那麼,為什麼不乘著阿斯蘭尚未蘇醒前帶走他呢?如果說,因為當時的情況無法直接帶走阿斯蘭,那麼為什麼在隔了三天這麼久之後才采取了行動呢?
    眾人不知不覺地把疑問的目光投向當時主導事件走向的真,但後者茫然的表情讓他們明白不可能從他身上了解到更多的情況。
    其實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累贅。這些天來,海涅正在教導他如何引導調動守護者天賦的力量,雖然不能教導飛鳥家族的秘術和自己獨特的咒文,但是對於處於打基礎階段的真來說,同為守護者的海涅簡潔而直接明了的示範絕對比死板的書本理論要有趣和有效得多。而同時,真也發現,父親從小逼迫他背誦的一些好像詩歌一樣的句子,實際上都是驅動靈力的咒語,當時的自己根本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麼無名但是受到父親莫名推崇的詩人創作的無聊句子。
    “等到了‘聖地’,你自己打開屬於飛鳥家族的藏書閣,慢慢學習吧!”
    把能交給真的都教完之後,海涅拍著小孩的肩笑道。
    真的學習速度還是讓他吃了一驚。真的確具有這方麵的天賦,也許加以時日,他的力量會超越自己也說不定。事實上,現在的真已經開發出自身五成的力量,雖然還不能很有效地利用,但是足以獨自和大陸上高階的魔法師一較高下了。
    而真本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得到的驚歎,隻是被一次次敗在海涅和伊紮克手中憋紅了臉,而那兩個人似乎完全沒有用力似的。每當這個時候,他看見阿斯蘭饒有興趣地坐在一邊觀看他的失敗,就格外地鬱悶。
    其實,阿斯蘭隻是對他迅速的成長感到有興趣罷了。
    “不要忽視千年的歲月啊!就算那兩個人什麼都不做,這麼久的時間也足以使得他們積累強大精純的靈力了。”
    在一次真忍無可忍地發作後,阿斯蘭毫不在意真通紅的雙眼,提醒他這麼一個事實。
    就算這樣依然得不到足夠安慰的真,更加努力地投入到練習之中。
    離開奧布的第二天黃昏的時候,阿斯蘭他們進入了一片濃密的森林。
    侍從升起了篝火,明亮的火光映照著他們棲息的林中空地。太陽在林海邊緣漸漸褪去了最後的光華後,大家圍繞著火堆抵禦逐漸刺骨的寒氣。煮開的湯在咕嘟咕嘟冒著氣泡,烤肉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似乎使得這冰冷的空氣也變得溫暖起來。
    詩河親自分發食物,在香氣四溢的烤肉和熱湯雙重美味中,快活的感覺在眾人心中蕩漾起來,笑鬧的聲音漸漸升起。在這種氣氛的感染下,一個“火虎”隊員開始彈奏隨身攜帶的七弦琴,清冽的聲音如漣漪般擴散,雖然技巧不甚高超,但是此情此景,竟說不出的優美。
    伊紮克把毯子披在阿斯蘭身上,看火光映照在他白皙的臉上,浮現出柔和安寧的光彩,於是也安心地笑了,和阿斯蘭並肩坐下。端起自己的杯子,靜靜聽著琴聲。
    “阿斯蘭,你不是也很喜歡彈的麼?彈首聽聽?”
    一曲終了,在鼓掌之餘,海涅隔著火堆向阿斯蘭叫道。於是大家都哄哄鬧鬧起來,嚷著讓薩拉大人來一個,那個帶琴的更是直接把琴塞進了阿斯蘭的手中。
    阿斯蘭推托不過,隻得托起琴身,仔細地調了調音,手指流利地劃過一根根琴弦,然後開始彈一首他最喜歡的曲子。
    伊紮克把下巴抵著杯子邊緣,隔著朦朦的熱氣凝視著阿斯蘭。阿斯蘭演奏時的轉注神情讓他為之深深沉迷,而久違的琴聲更是讓他有落淚的衝動。
    阿斯蘭的琴聲很美。雖然他不是琴技非常高的人,但是他的琴聲具有一種奇異的感染力。他不需要賣弄技巧或者刻意追求旋律的優美也能使人潸然淚下,隻因為他的演奏仿佛是發自靈魂的深處,然而又如此親切自然,令聽者無法不因為心靈的震撼而動容。
    伊紮克想起,在他這千年裏屈指可數的幾次涉世中,他曾經在一個旅店裏聽過一個吟遊詩人歌唱的詩歌中的一句:
    “他歌唱生命的神秘時候,
    連月光也忍不住親吻他的琴弦。”
    伊紮克不知道這是出自哪裏的詩句,也不知道這歌頌的是誰,但是,他覺得這句話是如此適合阿斯蘭的演奏,所以雖然隻聽過一次,經過這麼多年連旋律都不記得了,卻牢牢記住了這句詩詞。
    而此時,伊紮克更比其他人理解曲中深意。
    他知道,這支曲子名叫《昨夕今朝之修蘭》,是阿斯蘭在封印前最後一夜彈給他聽的曲子。修蘭在北方民族中是愛人的象征,而這首曲子也是著名的愛情歌詠的音樂。果然,一些來自北方的侍從已經開始輕輕跟著唱起來了。
    阿斯蘭這個家夥,就喜歡用這些別扭的方式!
    伊紮克在短暫的失神之後,在心裏小聲抱怨道,但是自己卻沒有意識到,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個不坦率的人呢,就像現在,明明領會了阿斯蘭的意思而甜蜜無比,但是卻仍在心裏口不對心地抱怨。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隨後伊紮克也被詩河迫著彈了曲,曲調鏗鏘仿佛是一首戰曲,然後海涅彈了首輕快的民歌,詩河彈了流傳廣泛的一首史詩中的一段,就連真也彈了一支愛情歌曲,七弦琴原本就是普遍的樂器,更是貴族子弟必須修習的風雅技藝之一。隻是真被大家逼問有沒有喜歡的人,弄得狼狽無比。最後回到隊員手中,大家亂彈一陣,看夜色已深,便各自睡下。
    睡到半夜,伊紮克忽然醒了過來,他感到一陣冰寒的飽含殺意的靈波。他輕輕抬起上身,看看身邊的阿斯蘭仍沉睡未醒,便向密林深處望去,但是隻見到夜晚的霧氣在樹木間若有似無地飄蕩。隔著一段距離,海涅也同樣坐了起來。他們默默地交換了一下眼色,示意要走過來的值夜的士兵監守不動,而海涅則無聲無息地起身,身形一閃,便消失在灌木後。
    伊紮克在不驚醒阿斯蘭的情況下,喚醒了詩河,讓她做好防禦以防萬一,而他自己則布下結界,同時小心地躺下,仔細聆聽周圍的聲音。
    阿斯蘭依舊睡著,失去力量後,似乎感覺也變遲鈍了,但伊紮克倒不介意這一點,反而覺得這樣對於阿斯蘭來說更加輕鬆一些。此時,他一邊觀察阿斯蘭安靜的睡臉,一邊感受著周圍空氣的任何微小的變化。
    然而海涅去了以後,竟一點聲息也沒有,霧氣仍然在不緊不慢地飄蕩,使得本來明澈的月光也帶上了迷幻色彩。伊紮克漸漸發現,事實上,除了篝火的聲音,諾大的森林竟然聽不到一丁點鳥獸的鳴叫!
    而且,那靈波也在變幻。本來海涅追去後,消失了一會兒,但是很快又出現在另一個方向,過了一小會兒,甚至分散成了好幾個,然後又漸漸消失,不一會兒又再次出現……
    這麼奇怪的靈波,還是第一次見到……
    伊紮克再也躺不下去,他低低地罵了聲KUSO,誰料竟然驚醒了阿斯蘭。
    “怎麼了?”
    看到伊紮克崩緊了身體,阿斯蘭頓時完全清醒過來,他低低地問道,支起了身體。
    “有人埋伏在周圍。”
    見阿斯蘭已經醒了,而情況也似乎有嚴重的趨勢,伊紮克幹脆讓詩河叫所有人都起來拿好武器,而他自己則把披風丟在阿斯蘭身上。
    “既然起來就穿好衣服,夜裏涼。”
    突然傳來一聲夜鳥的悲鳴,伊紮克突然跳了起來。
    “就在那裏!”
    他運起懸浮之術,腳下仿佛駕馭著旋風,直直衝向和海涅完全相反的方向,丟下一句:
    “阿斯蘭你就呆在那裏。詩河!”
    詩河領會他的意思,指揮其他人退入以篝火為中心的結界,同時準備好隨時抵禦襲擊。阿斯蘭也將手搭在劍柄之上。一時間大家都不說話,隻是謹慎地握住自己的武器,背向篝火向自己所及的空間仔細觀察。雖然緊張,但是沒有人的腳下有慌亂的跡象,他們也感受到那不正常的靈波,但是嚇不倒這些久經沙場的戰士。
    然而那不祥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似乎一種黑暗把他們緊密地包圍起來了,一種寒意在眾人毛孔中升起。
    阿斯蘭皺了皺形狀優美的眉,他有種不好的感覺,似乎那暗中伺機襲擊他們的,根本不是人類,而是某種更加可怕的東西,但是相比較而言,厭惡的感覺似乎更加甚於恐懼。
    他們在舞動的火光和黑暗中等待著……
    突然,從周圍幽暗的樹叢間,湧出了許多綠色的煙霧,漸漸充滿了這片林中空地。伊紮克倉促間布下的結界,在煙霧的侵蝕下似乎承受重擊的蛋殼般很快就裂開了。一些煙霧擠進來了,帶著古怪的香氣,大家都小心地避免吸入它,以防有毒。一個戰士小心地用劍劃過它,本想試試是否具有腐蝕性,劍尖卻碰到了不明的障礙。
    有東西藏在這煙霧中!
    “不要進入它!詩河、真,請你們合力加固結界!”
    阿斯蘭見狀叫道,同時自己衝過去用力砍向煙霧的一角!
    伴隨著金屬撞擊聲和一聲奇怪刺耳的嘶鳴,什麼黑色的東西在綠色的煙霧中粉碎了,然後仿佛蒸汽一般消散在空氣中。
    受到他的鼓舞,大家都用自己最有效的方法消除看不見的怪異東西。泄漏進來的少量綠色濃煙開始和黑色的碎末混合起來,最後變成一種怪異的煙氣,被詩河用淨化的咒語化去了。
    竭盡全力加固結界的詩河和真有些疲倦,但是越來越濃的煙霧和開始明顯化的撞擊使得他們也倍加吃力。於是阿斯蘭開始命令侍從們取出篝火中燃著的枝條,等距離地放在結界邊緣,然後教給詩河和真一種咒文,使得那些小火堆一起高燃起蒼色的火焰,暫時逼退了那些詭異的煙霧,但是為了確保它們持續燃燒,不得不讓侍從們在旁看守。
    似乎開始控製住了局勢,阿斯蘭深呼出一口氣,開始為尚未歸來的伊紮克和海涅擔心。這時詩河冷靜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
    “薩拉大人,請離邊緣遠一些,那裏太過於危險,我們的目的是保護您,如果您遇上危險,我們無顏麵對自家主人。”
    阿斯蘭抱歉地笑笑,也發現自己太過於冒進了,幾乎鼻子要貼上結界的防壁。於是他慢慢地退後……
    突然,一條火舌向詩河襲來,速度極快,便是訓練有素,久經沙場的詩河也來不及反應!
    阿斯蘭不及出言提醒,本能地撲過去將詩河從原來站立的地方推開。誰料那火焰突然改變了方向和形狀,反身卷住他的身體。強烈的灼熱感讓他瞬間窒息,忍不住發出了沉重的呻吟!
    上當了!
    這個念頭滑過他的腦海,他明白這本來就是衝著他來的!襲擊詩河,就是連他有可能采取的行動也算計在內了。
    隻是……
    他勉強睜開因為灼熱的痛苦而閉上的雙眼,向著火鞭的來處看去,沒錯,現在它正是鞭子形態,卻發現是它從篝火中發出的。
    沒來得及想更多,他就完全被拉入了熊熊篝火中。在脫離清涼空氣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讓他心安的銀色以及一隻伸出的手。
    想要抓住伊紮克的手,但是雙手都被束縛住,灼熱感讓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四周迅速地旋轉起來,阿斯蘭感到一陣眩暈,隻是覺得什麼東西滑落了,隨即便沉入了無邊的黑暗……
    伊紮克呆呆地抓著手中撕裂了的披風,覺得心裏說不出的空。
    又一次眼睜睜地失去了他……
    這千年的修煉,究竟有什麼用?結果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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