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文呆住了，是啊，我是誰？你又是誰？我們倆現在算什麼？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靜默。
    意文的沉默，讓逸南的心從期盼到苦澀不堪，剛想開口岔開話題，讓氣氛重新輕鬆起來。門鈴響了，逸南鬆了口氣：“我去開門，可能是送餐的到了。”
    色澤豔麗的紅燜大蝦，煎得恰到好處的牛排，配上翠綠的西蘭花，橙色的胡蘿卜，香氣四溢，意文隻看了一眼，肚子一下子咕嚕起來。很久沒看到如此正宗的料理了，就算偶爾與麗娜出去吃西餐，也不過是咖啡館裏做的四不像。
    “看起來不錯。”逸南微笑，“如果不喜歡，你看下菜單，再另點。”
    意文忍著眼睛的酸澀，怎麼會不喜歡，分明是按自己的喜好點的餐啊。
    逸南看著意文吃完套餐，將特意為她點的香芒冰激淩推到她麵前：“許留山的，有家分店就在這附近。嚐嚐看，和香港品味是不是一樣。”
    “哦。”意文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悶著頭吃，冰激淩香滑爽口，久違了的香味縈繞在舌尖，一個人，過去擁有的生活，總是根深蒂固的埋在心底，不管她如何豁達，如何改變自己，那些掩埋在骨子裏的東西，一但有了誘因，就會瘋狂地冒出來。意文可以去吃苦，可以去麵對一切艱難，可是一旦麵對自己骨子裏熟悉的東西，她沒有一點抵抗力。
    “意文，我想與你商量點事。”逸南道。
    “嗯？”意文微抬頭，嘴角還殘留著冰激淩的奶黃，逸南很順手地拿起餐巾給她抹去了，意文臉一紅，呐呐地低下頭。
    “不要打工了。還有，一日三餐，正常吃飯吧。吃麵包。。。。。。”逸南的聲音顫抖起來，說不下去了，心一陣絞痛，吃了二年多的過期麵包，除了心痛，他還有憤怒，對自己的，對李天培的。
    意文放下手中的湯匙，抬起眼，逸南臉上的痛楚，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簾，她知道逸南的痛是真的，逸南對於自己，那份關愛她體會得出來，沒有一點虛假。可是，她想體會出來的愛情，總是被這些那些模糊，如墜濃霧，也許，就算霧散了，也還是關愛之情吧。
    “不行。”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逸南追問。
    意文淺淺一笑：“為了很多，麵包房的老板與老板娘對我很好，我在那裏做事很愉快，與大家處得都很熟，我不想離開。至於仲星的家教，雖然我並不真正勝任，可那孩子需要我，我也不能離開。還有，最重要的是，我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可全要靠這些工作來支付呢。”
    “學費生活費，我都可以為你付了。”逸南不假思索說。
    意文眼一眯，眼中掠過一絲被傷害的光芒，聲音也尖利起來：“朱先生，我不是沒有錢，天培每月都有錢彙給我，但我不想用。你以為我會用你的錢麼？”
    意文的話如一把利劍刺入逸南的心，她的意思明白地告訴他，天培的錢，她都不肯花，何況是逸南的錢。兩下一比，親疏立分。
    逸南的唇抖了抖，意文看到逸南瞬間變白的臉色，不知道為了什麼，隻看到逸南黯淡的眼眸，和迅速別過去的臉。心一痛，他這是怎麼了？自己說錯話了麼？不管了，就算沒有錯，她也不想看到逸南如此痛苦的樣子，剛要開口道歉，逸南已轉過頭來，一切恢複平靜，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打工的事，我尊重你的意思，不勉強你。但你的一日三餐，一定要保證。你臉色很不好，長期吃麵包肯定是不行的。我不聽你任何理由，總之，如果你自己不能保證，我會每天讓人送餐去你所在的地方，一定要保證營養。”逸南說到最後，加上一句強調：“否則，我沒辦法向莊先生交待。”
    意文猛地睜大眼，就是這個，就是這個，他終於說出了他心底深處的想法。意文冷笑，交待？像養豬一樣，把我養得肥肥白白，衣食無憂就可以了，是不是？因為對我父親有過承諾是不是？！承諾，你那樣重承諾，可記得答應過我什麼？“意文，沒關係，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做你的眼，做你的腿。相信我。”這是你自己說過的話，我相信了你，你說什麼我都相信，可你呢？親手推開我，讓我從幸福的巔峰直墜入地獄。對啊，我有眼有腿了，你的責任結束了啊！
    霍然站起，意文強忍的心裏的憤怒與傷痛，大聲道：“你不必向任何人交待，我的事情，我自己負責。父親那邊，你就全忘了吧，當作從來沒有過任何承諾，本來，你也已經做得很好了。你不欠莊家的，更不欠我的。我們之間，什麼約束都沒有。”
    拉開門，她憤然衝出去，“意文！”逸南追出來，意文猛地將身上套著的衣服脫下來砸向他：“還有，我不要再見到你！不用你再管我任何事！如果你不走，我走！”她幾乎是用吼出來的聲音說完，直奔電梯而去。
    逸南從頭上拿下意文砸過來的衣服，衣服上，還帶著意文的體溫，沒有追過去，如果那是她的希望，他隻能尊重她。
    意文衝入電梯，按下了一層的按鈕，手指觸到關門鍵上時，她遲疑了。電梯門，緩緩自動關上，在門關閉的瞬間，意文向來處看去，沒有身影，這時間，他要追過來，早就追到了。淚水嘩嘩而下，她蹲倒在地，抱膝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