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送進宮？是讓我去當臥底，還是伺機刺殺皇帝？宮主還真看得起我。”傅青璿一臉鄙夷。
    陸緣沉默不語。
    “我不會去的。”她不會讓自己在這場政治旋渦中越陷越深，誰當皇帝對她而言並沒有多大關係。
    “果然。”頓了頓，他又道：“宮主說，你還有一條出路------”
    見他突然沒有了下文，傅青璿忙道：“是什麼？”
    陸緣看了看她，緩緩道：“做我的女人。”
    “這樣麼？我是不是應該去謝恩，謝謝他還給我留了條後路。”他的眼中盡是嘲諷。
    “這難道不比進宮好嗎？”他目光灼灼。
    “是嗎？”傅青璿無力地笑了笑，“我隻知道若是我隨了你，我便會失去生命中重要的朋友，清辰不會原諒我，清慈姐姐也不會原諒我。”
    “難道你就從來不擔心會失去我嗎？”清眸之中有一絲抹不去的黯淡。
    莫名的尷尬一下漫了上來，她不由微微側過頭，躲開迎麵而來的視線，生澀地說道：“你畢竟是少主，與她們不同，與我-------也不同。”心知這樣的話隻會傷害他，可是一出口，竟收之不及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最終停留在了虛空之中。“情不深，心不至。”半晌，吐出這麼幾個字。傅青璿並未聽清，當她詢問地看向他時，他卻已恢複了往日的神情，仿佛之前並未說過什麼。
    “清璿，我已經明白你的答案。可是，為了你，我們還是得演一場戲。”陸緣鄭重道。
    “演戲？”
    “明日午後宮主會去園子裏散步，我們隻須在恰當的時機演一場戲，讓他相信你對我已是死心塌地。那麼，你就不用進宮，當然也不用------屈從於我。”
    傅青璿在心中掂量著這幾句話的意思。半晌，才道；“好。”
    “這件事隻能有我們兩個知道，即使是清辰和清慈也不可以泄露。否則若傳到宮主耳中，你就非進宮不可了。”陸緣囑咐道。
    傅青璿知道關係重大，了然地點了點頭。
    地宮之中寒氣、濕氣都重，但這後園中的花木卻是生得蔥蔥蘢蘢，環伺幽徑，一路綿延。假山幽泉、石欄水榭，清意溶溶。六角涼亭，體量甚小，卻不失為畫龍點睛之筆。所有的景物都浸在燭光裏，幽暗而靜謐。
    傅青璿坐在亭中石桌前，麵上靜靜的，心裏卻是忐忑不安。她總覺得即將發生意料之外的事情。它的目光不禁投向那淡青色的衣影，他就一直這麼靜靜地立在階下，背對著她，也不知此刻他在想些什麼。
    一場預料之中的戲即將拉開帷幕。
    她正看著他的背影出神，卻見他突然轉身，快步向她走來。下一瞬，他便迎麵將她抱住，不待她開口，他的嘴唇湊近她耳畔，輕輕道：“宮主來了。”她反應過來，將手緩緩抬起，環住他的身體。本是極曖昧的動作，他卻覺得她的身體僵硬得如同枯木。
    如預想的一樣，意態閑散的中年宮主很快便發現了他們兩個，並且被眼前的這一幕吸引住了，腳步不知不覺停了下來。他靜靜地看著亭中相擁的兩人，麵上不露一絲波瀾，看不出是喜是怒。
    過了許久，陸緣用餘光飛快地瞥了一眼，發現宮主依然停在原地看著他們。他知道宮主一向心思縝密，僅僅是這樣恐怕不能讓他相信。他緊了緊抱著她的雙手，卻不見懷裏的人有任何反應。陸緣無可奈何，心想，隻好他自己主動一些了。
    傅青璿正陷入思維混亂之中，卻見陸緣緩緩放開了她。她滿心疑惑之時，他已將雙唇覆了上來，她本能地掙紮起來，可他卻加大力度禁錮住她的身體。她惱羞至極，正欲發作，卻見他目光之中滿是隱忍與歉意。這麼做，也不過是不得已，歸根結底終是為了她。想到這一層，她漸漸安靜下來，將雙眼閉上，任由他親吻。他的吻輕柔得如同微風拂過，她恍惚之中想起了那個白衣少年，那個她整天纏著溺著想嫁予為妻的男子。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裕師兄，我們原來太久沒有在一起了。陸緣被她臉上柔軟的微笑而感染，漸漸忘情。
    遠處有一雙眼睛饒有興致地看著。
    一切的靜謐、安寧似乎是在一瞬間被凍結。“你們------”
    傅青璿和陸緣如夢初醒，循聲看去，隻見清辰和清慈遠遠地站著。那一刻，傅青璿覺得自己好象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渾身涼透。千言萬語，卻是一句也說不出口。
    清辰的目光已從悲傷轉為冷冽，似要刺穿她。“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她想要解釋，可一眼便瞥見了宮主，他正探究地看著他們，看他們如何收場。於是到嘴的話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你對得起我嗎？”清辰遙遙地看著她，一步也不肯再靠近。
    “對不起。”平時，她總能在口舌上占盡便宜。此刻，她卻發現能說的竟然隻有這三個字。
    “真是我的好姐妹。”清辰冷笑起來。她死死地盯著傅青璿，想把她徹底地看透。她忘不了他們彼此纏綿的那一幕，忘不了有人曾經口口聲聲對她說，不會和她爭，可到頭來什麼都不算。原本興衝衝地拉著清慈一塊來找他們，原本想告訴他們，自己有多想他們。可是，如今看來，這一切是多麼可笑。
    “清辰，這不怪清璿------”後麵的那句“都是我的錯”剛到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真的是他的錯嗎？這原本便沒有誰對誰錯。
    “為什麼？為什麼要負我？”他從沒有拒絕過她，從沒有回避過她的親近。難道她所認為的默認，一直都隻是她在自作多情？
    陸緣心存歉疚，一時也答不上話來。
    “清辰，怎麼如此沒規矩？少主是可以由你質問的嗎？這個地方又是你該來的嗎？”一直不曾發話的中年儒者厲聲道。
    清辰看了看宮主，恭敬地低下頭。“清辰知錯，清辰告退。”那聲音聽上去竟有一些死氣。她漠然地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多看一眼亭中的人。
    傅青璿看向清慈的時候，看見了她眼中的失望。她一言不發，和清辰一同離去。
    傅青璿突然覺得整個後園是那麼冷森，是的，太冷了，她想離開。
    宮主嘴角噙著一絲笑，對著陸緣點了點頭，便徐步遠去。
    “你們真殘忍。”傅青璿丟下這一句，便逃也似地跑開了。
    陸緣怔怔地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頓覺滿心的失落。園子裏又靜下來了，將之前的波瀾吞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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