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人生是否執著等待迷夢裏播下種子帶給初夏的驚喜。
    我走到一株盛開的絨球樹下，無數豔紅的花球點綴枝葉，花紅葉綠猶如火紅彩蝶在花叢中旋舞，使人迷醉；耳邊近乎有聲音在喟歎：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何不如在盛夏來臨之際，快把憂慮全拋空；
    是去年夏天的燕子歸來嗎？我尋找著歎息源頭，一朵輕柔花絮掠過我的發梢，舞落在我的肩頭，來不及接住，悠悠然飄落到了地上。
    往事象一場夢將我的心輕輕觸動，思緒漸漸拉回兩年前，還記得那時在街頭對麵，他拉起我的手，溫柔的笑容裏藏不住心惜，一句關切的：“辛苦了…”曾讓我一度的心醉神迷…
    而今時過境遷，昔日的繾綣柔情在夢裏漸走漸遠；明知無法再回頭，我仍想問你一句：“你的陳情耽愛給了誰？”
    果若沒有煒燁的介入，果若沒有楊顏的介入，果若沒有孩子喻積在心中的怨恨與不快，果若歲月再年長，果若…果若…果若…世上真有太多果若，或許一切變得單純得多；我們之間的關係會一層層起漣波？或許現在守在你身邊是我；也或許我的世界從來不曾有你們的蹤跡，便不會在此嗟歎著淡然而刻骨的惆悵，一麵晃蕩著遙夢兒，一麵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感覺，再往前走，原來已到了盡頭…
    “喬雙，原來你在這…”忽聞楊顏的呼喚聲：“讓人好找…”
    回頭見她邁著小步朝我奔過來，她已換上了一身幹淨的運動服，在萬裏晴空下精力更顯充沛，麵帶著歡悅的笑容奔到我跟前，才驀地使我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
    “怎麼衣服還沒換？我去租場地回頭見不著影還以為走丟了呢…”她看見我還穿著裙子便奇怪的問。也難怪，第一次來市區的體育館打球，這裏又大又寬，難勉迷路。
    我臉色微燙，想到結果自己一直杵在一株紅絨球樹下發愣，全然忘記要換上運動裝；
    “哦，我確實是摸不著路…”我拍拍頭，不勉得看了眼害我失神半天的大樹。
    “更衣間在櫃台的左手邊…”她笑著說：“我先去場地等你哦…”拿著球拍神采飛揚的去了場地。
    哎，運動就是為了集中精神，反而在這裏失了魂，真夠懊喪的；
    沒想到出去更衣間便遇見了特殊的“熟人”，是蘇雅樂進醫院時那位猶多細心的熱心腸醫生；
    他叫住我時，半天也沒認出他來，好在他提到醫院的事才令我恍然大悟…人家的恩情忘得一幹二淨不說，連人家的名字都不曉得…當時別提有多尷尬；
    今天的偶遇便知道他叫“程宇暢”，他說本來跟朋友約好打球，朋友卻臨時爽約；所以取消了雙人網球，改打壁球，卻在租賃櫃台前碰到我。
    穿著醫袍的他瞧不出來體格，現在改裝運動服的他高大挺俊，朝氣蓬勃的形象便暴露無遺；無論在醫院還是在體育館見到得他，精力旺健和熱情洋溢總是特別充足；
    他孤身隻影我開口相約他一塊玩，他爽朗的答應。
    來到場地，楊顏正在等我，見我身邊忽然多一位帥哥，便拿玩索的目光賊賊的盯緊我。
    我向她介紹：“初識的朋友程宇暢，醫生哦…”
    “我的好朋友，楊顏”
    楊顏一聽人家是醫生職業，唏噓不已…猛追問我何時認識醫生大帥哥竟如何保密。
    我單單告訴楊顏是自己生病時認識，省去蘇雅樂墮胎的事，應該說我完全扭曲了事實，隨口編了假，奇怪的是這個謊我撒得鎮定自若，絲毫不考慮程宇暢會當眾拆穿，不知為何我就是堅信他會理解我的苦衷；他隻是有意無意的瞟了我一眼，我向他無辜的展開笑顏…其實心裏是感激他的。
    他倆相互認識一番之後，便開始切磋網球球技的時候。
    許是有段時日沒運動，狀態一直不佳，不過一會功夫我已累的汗水涔涔。坐在一旁的地板上圖涼快，看著他倆烈日當空下也能興致淋漓的大展體育精神，感到無限的欽佩；閉起眼睛獨自享受著運動帶給我的缺氧和內心的充實。因為在這一刻，我做到忘記了所有的不愉快，所有錯綜複雜的情感，周圍隻剩下陽光，藍天，白雲，綠葉，像一幅畫，一幅沉睡中的油畫，仿佛有一種在雲端飛升的意境；
    忽然感覺有人輕搡了我一下，眼睛愜意未然的撬開一條縫，一張蒙蒙朧朧卻放大了幾倍的麵孔出現在的眼前，我驚嚇過度，支撐著身架的兩手一軟，身子順勢往後摔倒，眼看就要躺地仰八叉。一隻有力度的手臂迅速的攬住我的去勢。
    定神過來，就看見自己正被別人攬住腰際，呈仰視的姿勢半倚在程宇暢懷裏，而他跪坐地上平穩著這個的姿勢，兩個人的臉差半公分就要貼住，他望著我，像要穿透我的靈魂深處，一股曖昧的氣氛正急速往上升。
    我清醒後的第一時間就是用力推開他，拉開距離的一時間竟相對無言，我四周探尋著楊顏的身影，他仿佛洞徹了我的思想，索性坐在我旁邊笑著說：“她說去休息室拿毛巾，來，喝水…”他遞過來一瓶水：“剛才做了什麼好夢？眼睛都在笑…”說得輕鬆自如好似我們之間是相識多年的朋友。自然而然我也感到不再拘束。
    我接過水，打開喝了兩口，擰緊蓋子：“這是你第二次遞水給我…”我笑著說，回憶起初次在醫院見到他就給我遞水，想一想人與人之間的緣份真的很微妙…“你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朋友，一樣的愛助於人。”我想到的是煒燁，他常對我說我一句話就是：“願意效勞”；
    “他在你心中一定占有重要位置。”他笑著說。
    “何於見得？”
    “如此清楚的記住一個人的優點，是非常不容易的事。而你做到了，足於判定那位“愛助於人”的朋友在你心中的分量。”
    可我也時常記得黎振原的缺點，我哼了一聲，在外人麵前我始終沒有傾訴的習慣。
    “謝謝你沒在楊顏麵前拆穿我…”我答非所問，礦泉水瓶上的標簽紙被我剝得“嗤嗤”響。
    “醫生的職責是救人，絕非見死不救落井下石。令人難過的事最好也是不要提，徹底地忘了它。”
    他的詼諧風趣令我啞然失笑，我側頭看著他，暴曬陽光之下的他發際在淌汗。我看他的同時，他也側頭看著我，明亮的眼睛裏多了一份我看不懂的語言…
    “謝謝…”一句輕聲的謝意包含了太多的感激，卻是對一個陌生人…
    偶爾的涼風吹過來，好舒服…
    我正琢磨著楊顏去休息間還得大半個鍾，就見她揮著毛巾離我們十幾步之遙，嚷道著：“程醫生，你球技真棒，都賴國手水平了，時常出來練習吧？”
    程宇暢站起身，我也跟著站起來，然後他就臉露靦腆的說“離開了醫院還有人叫我程醫生，讓我精神緊繃繃，總感覺自己還守在手術室。如果你不介意，叫我宇暢就好。”
    “怪不得剛才扣球不手軟，原來是惱我在先…”
    “哪敢…難得遇到強硬的對手，理所當然全力以赴；”他笑著說：“要敢有半點鬆馳，估計要埋怨我瞧不起女性；”說實話，楊顏的網球技術也是超讚的；我這點花拳繡腳也拜賜於楊顏導師；
    雖然程宇暢謙虛的表態，但我看得出他一直謙讓著楊顏。
    “有趣…”楊顏被讚的眉笑眼開，直勾勾的將程宇暢打量個遍，一臉驚奇地對我說：“你哪家醫院翻出來的帥哥，而且是鐵錚錚的帥哥哦…”
    程宇暢顯然沒料到楊顏坦直的讚語，看了一眼楊顏，又看向在一旁早聽得忍俊不禁的我，羞臊的神態一閃即逝…
    我終於按捺不住：“你倆累不累嘛，來體育場動口不如動手”
    “你不上場嗎？”楊顏問
    “就我這點水平能跟國手拚博嗎？豈不自尋死路…”我翻翻白眼，睨了一眼程宇暢“我還是乖乖做拉拉隊吧…顏顏，我就是你堅強的後盾，趕緊上場殺他個片甲不流，為女性爭光…加油”拍拍楊顏的胳膊，力加慫恿：“贏了你就是本屆的網球公主…威名遠揚哦…”
    “既然我們喬雙如此看得起我，我也絕不能讓她失望”受到鼓動楊顏士氣大增，堅定的目光在跟我保證她的成功；
    我來回揮動著手裏的水瓶，高喊著啦啦隊的口號“耶…加油，加油，楊顏必勝…楊顏必勝”
    楊顏挑眉看著程宇暢一臉的挑釁味，神態掬掬可愛。
    他隻是在一旁觀看我們的一唱一和，微笑著豎起大拇指，做了個很紳士的請姿勢…
    好熟悉的動作，我心頭莫名一動，理智猛打住往下探索的念頭…
    活躍躍的開場挑戰已經開始了，烈日曬得我頭暈，跑到不遠處樹蔭地暫且躲避，但仍感到汗如雨下，粘粘的滿身不自在。且看戰場上的兩位高手卻瀟灑的揮著球拍；
    楊顏一招招不亦樂乎的扣殺，一一被程宇暢巧妙的擋住，每次的謙讓都表現得恰到好處，稍稍不細心還真難發現。
    比賽完結了，毋庸置疑當然是楊顏勝一局，我不知她是否覺悟到程宇暢的用心；總之開心在旺，一切的有意或無意倒顯得毫無所謂…因為歡樂它真真實實的流露過，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