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人從被窩裏吵醒，昨晚與秀冰不愉快爭吵的火氣還醞釀在肚裏，眼下更加火上澆油般加速了燃燒的速度。
    “有完沒完？非得挑節骨眼上擾人清夢？”我睡眼模糊一屁股坐起來“我跟你結了深仇？”
    “大清早火氣旺盛，最容易未老先衰”她語氣平和說，一邊走向窗邊反手一扯，嘩~窗簾被拉得老開。
    刺眼的陽光倏閃進屋，一時讓人睜不開眼，我隨手拿起身邊的枕頭貼在臉上遮擋光亮“我衰老，罪魁禍首就你…”
    “現在看來我還是好心遭雷劈…”她看向窗外：“秀冰昨晚說她惹你生氣擔擾，所以我才大清早趕過來看看你倒底心情壞到什麼程度，原來比我想像中還糟糕；簡直用火山來形容最恰當…”
    “首先謝謝你的好意…”我冷哼，又是秀冰最煩她的事：“但是要搞清楚：現在鬱悶的不是我，應該是她。”抱著被子懶懶的倒回床上。
    短短幾秒又一把被人扯起坐好：“你倆最近都處於一種神經失常，智力紊亂的狀態。最好的解救辦法就是立馬找到命定的青蛙王子，然後讓他深深的吻你一口，整個人徹首徹尾脫胎換骨。”
    “再不消失，讓你嚐嚐火山爆發的滋味”打著哈欠
    楊顏眼角斜斜睨著，扁扁嘴不再理我。
    回想起昨晚秀冰最後的那番話，沒頭沒腦的我就問：“難道理智會屈服於單純的感性嗎？”
    她一頭露水，猶豫著說：“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但是我會。”乍眼問：“你問這個幹麼？”
    “甭說也曉得你會，算了，當我在說夢話就行，嗬嗬…”答案毫不在乎，別再庸人自擾啦，想到這，我下了床，拖著鞋子向洗手間走去…
    簡直的洗梳完畢，再回到房間，楊顏站在衣櫥邊，惶惑不解的看著剛走進屋的我，手裏拿著一件男裝外衫，不，她的表情告訴我，她同樣知曉那是屬於黎振原的東西。
    我心裏咯噔一下，手掌差點沁出冷汗，仍強自鎮定：“董事長的衣服，那天晚上你酩酊大醉後把我的衣服弄得髒兮兮，所以…”我聳聳肩恢複如常微笑；
    她幹麼無端去翻別人的東西，我心生惱燥，又不好發作：“回家的話順便捎回去，替我謝謝他。”我邊說邊低頭擦手霜，生怕有私欲的心被穿透；
    其它一直留著，我是不舍得還給他，多變態的行為，我常為此感到惶惶不安。
    “哦…”她半信半疑的問：“那天晚上…我…”
    “你當時喝醉了就睡了過去，是董事長過來帶你回家的，後來見你沒事，我就走了…”她一定不願提那天晚上的事，更不願我看到他倆的對峙；現在的她跟以前大不相同，每次看我的眼神充滿了疑惑：“不過他看起來真的很關心你，你們走在一起不容易，更應該互相諒解，互相體恤。”我笑著撒了個小謊。
    她淡淡的笑了，雖然隻是淡笑卻嬌豔非比。
    “光說別人，你自個呢？”她坐在床頭。
    “我十全十美有什麼好說？”坐在她旁邊，摸摸癟塌塌的肚皮，好餓。
    “黃婆賣瓜，害臊二字識不識。”她笑咪咪地說：“我聽傳聞，某人跟黎氏繼承人關係非淺哦。”
    “傳聞失真你從沒聽過？”
    “黎振原的話也是假話嗎？”
    我心頭一震“他說的？他真的這麼說？”煒燁告訴他的嗎？還是他看到的？實在無法想像他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一笑置之？牽心掛念？不屑一顧？
    她笑著點頭“既然不願親口承認沒關係。我不喜歡強迫別人。”她完全若無其事的說：“屋裏好悶，咱們出去走走…”
    “等會，我先去換衣服。”
    總算心裏有些安慰，關於我與煒燁之間的事，其實我根本沒打算讓別人過問，雪藏他是我自私角落的一小部份而已，既使以後他也許會成為心底的一條傷痕。
    今天上午去保齡球館打球，下午陪楊顏逛街埋頭亂鑽，玩耍的時間眨眼而過，倒也盡興。晚上去吃海鮮火鍋，楊顏本想約秀冰一同吃飯，可受到我十分冷淡的臉色，自覺作罷。
    後來，黎振原來了，迎麵的那刻我隻是打個照麵，這是我們三個第一次同坐一桌的時候。雖然覺得其實很勉強，很不自在，也很多餘。偏偏表現的談笑自若。
    “假期的充實讓你們更活躍。”坐在我對麵的黎振原說
    “你不是一向都提倡鍛煉嘛，汗水排放出來，整個人就舒爽極了。”輕便的休閑裝讓他看起來年青許多，這讓我想起煒燁似乎也喜愛穿休閑裝，心裏不免嗤笑：好一對父子同心。
    “精神舒爽之後呢，空下身體的乏累”楊顏嫣然一笑，親密無間把頭靠向他：“給我十分鍾，我一定能乖乖睡著”
    他濃眉一挑“像你這種是逛累，隨後是視覺疲困；”
    我笑看楊顏：“董事長形容的實在貼切…”
    “我樂意吖，哪天連購物的興致都索然，隻能代表女人活不了多久了…”她輕輕歎了口氣，閉上眼睛。
    我笑了笑。
    黎振原低頭看著她疲倦的容顏，手慢慢的環上楊顏的細腰；
    他的動作在我眼底再自然不過；可是為什麼心頭還會一陣一陣酸溜溜難受，我的手在桌底狠勁的掐著大腿，絲毫感覺不到生理上的痛，而另外一種痛來源於心理上的疼超越了它；
    我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失陪一會”逃向洗手間。
    背靠著洗手間的門，我心亂如麻。這個男人今晚平靜如水的眼裏，看不出一絲異樣。我恨他，恨他輕意就能使我無法自控，令我覺得快崩潰掉。而楊顏的用意何在？為什麼背著我約他過來？他為什麼同意過來？天啊，太多的問題沒有答案。是自己想得太多太複雜？沒人解答案，沒有解答案…煒燁你在哪裏？你快來救救我吧，我不想再呆下去…快來救我吧。
    二十分鍾後，我回到酒桌上。楊顏一臉關切的問：“去了這麼久，又麵色泛白，身體不舒服嗎？”
    “還好啦，洗手間太多人。”我搖搖頭；
    “快吃吧，一會就涼透了。”黎振原拿勺子從鍋裏撈出牛肉放在我的碗裏，柔聲說：“吃完後，早點回去休息。”
    “喬雙，聽說你表姐要結婚了，想好送什麼禮嗎？”楊顏眼裏泛出期待的神色
    “一直沒花心思去想，回去得好好準備”我心不在焉的說
    “好長時間見過石洋了，他還好嗎？”
    “好不好隻有他自個清楚，你要想念人家，打通電話一切明”我淡淡的說
    “還是你代替問候一聲吧”
    我笑了笑，沒吭聲
    然後就聽到黎振原說：“我的到來，幾乎讓你們不能盡興暢談？”黎振原側頭問楊顏
    “你怎麼會這麼想，拋開工作關係，你跟喬雙也算是朋友；更不必介意我們談哪些話題；”楊顏愛意泛濫的灼熱目光凝視著黎振原：“如果你有話想跟我說，我們可以回家再說…”
    他淡淡的目光掃過楊顏，然後撥開，對她的話很不以為然，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
    我有點驚異…
    楊顏似乎習以為常依舊自顧自說
    “看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似乎是我吧”我淡淡的笑“無端做了一回電燈泡，我會過意不去。”
    “你要是覺得孤單孑立，趕緊找個王子陪你。”楊顏嗔笑的看我一眼，起身走開。
    獨剩我們兩個人，我肚子飽了卻仍然垂頭拚命的吃食物。
    當我用筷子擋住他往我碗裏夾的青菜，驀地一直壓抑在心裏煩燥讓我失控，“對不起，我討厭吃青菜，愛吃的東西請讓我自己來，不勞董事長高舉貴手…”
    他一怔，麵露慍色冷冷的說：“你在惱怒什麼？
    ”
    說完我就後悔了，狠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或找個洞鑽下去。這倒底算唱哪出戲？但聽到他說的話，還是令我控製不住湧起的怒火：“誰規定我一定要有具備好脾氣？你嗎？你憑什麼？”我懊惱的抓頭“坐在這裏的我好笨，像傻瓜一樣笨蛋，你喜歡看我笑話嗎？那麼恭喜你得逞了，你成功了，你了不起。。”我重重的把筷子拍到桌上，抓起啤酒大灌入口，再重重的摔下，長舒了口氣，心裏似乎好受許多；
    再瞧他，庸懶的姿勢靠上椅背不動聲色的看著我發脾氣，兩人竟一時眼神對峙著“窩在肚裏的火發了？感覺舒服些嗎？”
    我一愣，臉不自覺緋紅：“謝謝，謝謝你用好脾氣寬容我的壞脾氣；”難為情的說；
    他沒說話，眼裏閃爍著暗暗的柔光。
    我伸手去拿酒杯，被他搶先一步奪走，我抓了個空。
    “我不喜歡看到你現在的模樣，更不喜歡看到你沾酒”
    “啤酒而已，不礙事…”我失意的說
    “我的話絕不說第二遍…”他霸道的說。
    我看了他一眼，舒出一口心中憤鬱之氣；
    “無端端，為什麼要哀聲歎氣？”楊顏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她坐回在椅子上。
    “我頭疼的厲害，可能今天累過頭了。”我隨便編了個理由，隻想早點離開，狠不得能即刻消失在他們麵前。
    “還在為秀冰的事惱心？”楊顏說
    我淺笑不語
    “走吧，我送你早些回去休息。”黎振原撇視我一眼，喚來服務生買單。
    我和楊顏走出外頭等他把車開過來。
    上了車，一路上我安靜的坐在後座，黎振原和楊顏的談話聲在耳邊飛來飛去的盤旋，揮之不去…
    車窗外，沒有星星的夜晚，迷茫裏永遠看不透前方的路，曾經夢裏的每點繽紛，觸不到已經跑開，想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經得起春流到冬，秋流到夏…
    有時候我在想，人生路長，它要經曆幾段失敗的戀情才能在痛徹中捕捉到真正的感情？不能與自己的方式與你共舞，那種看似淡然微澀卻刻骨的惆悵，化不開的寂寞，難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