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炎熱的夏日，驕陽炙烤著青石板的街麵。街麵上擺著小攤的小販們的叫喊聲，在此時聽起來就像是下一秒即將死去一樣的有氣無力。一聲一聲呼喊聲，話語的尾音都拖得像唱戲一樣。而臨房邊的賣肉攤上，肥胖的攤主靠在牆上挺著肚子，麵上蓋了白帕子，呼呼的打著響鼻。
    城門口楊柳樹下搭著個簡陋的茶攤。
    茶攤老板是個五六十歲的老漢。半解了衣裳坐在茶攤靠外的長凳上，手裏抓著一把破了邊的大蒲扇慢慢的搖著，笑盈盈的看著街上少數的行人與累極了的小販們。
    “現在的年輕人啊。要是老漢年輕時像他們這般，那家裏的婆娘、娃兒不都得餓死。”老漢搖了搖頭，輕聲說著。
    “老頭你說的什麼笑話了！你那些缺心肝的孩子和那些個不要臉的臭婆娘們。有什麼好值得你到了現在還念念不忘的！”突兀的聲音出現在空曠的小茶攤裏。
    老漢的笑容深了幾分，換了隻手拿著破蒲扇，搖了搖。“嗬嗬，缺心肝，不要臉。”
    “笑什麼笑！我告訴你，你就是想著他們也沒用，他們的屍骨早就喂狼了！！”那聲音拔高了幾分叫喚著，奇怪的帶著一絲絲後怕。
    老漢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停下了手中搖著的蒲扇，無聲的歎了口氣。起身，拍拍褲腿緩步走進那頂上扯了一塊黃褐色油布當屋頂用來遮雨遮陽，陰影下放著幾張掉了漆色的泛著黑的四方方的木桌，幾條破舊的長凳的茶攤裏。
    老漢拿起一隻倒扣在桌中央黃白的粗瓷碗，提著茶壺。給自己到了半碗茶水。
    默默地抿了口茶水，老漢移了移桌邊右側的長凳坐了下來。放下碗，閑適的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半響，釋然的笑著。“嗬嗬，是啊。想了……老了。”
    這時，一個不認真看會以為是油斑的黃豆大小的黑點在老漢的肩上跳了幾下，落下地來。突兀的，一個看起來二三十來歲穿著青灰色長衫的詭異的充斥著蕭殺之氣的儒生出現在了茶攤內。
    男人眯了眯眼，勾起一邊嘴角，似乎是不屑的笑了笑道。“你永遠是我的，即使你死了。你的靈魂也是我的。”話完，男人臨著老漢坐在了主位上。
    老漢看著執著的男人，無奈的歎了口氣。及其破壞氣氛的伸出拿著蒲扇的手，破舊的蒲扇輕輕的拍了怕男人的頭。道：“你個小兒，什麼是你的。既然跟著老漢了這麼些年了，吃老漢的用老漢的，那就是老漢的。”說完，收回敲打男人的手。放下扇子伸手從那累在桌中央的一摞粗瓷碗中拿起了一隻。拿在手中用肩上的白淨的汗巾，擦了又擦才放在男人麵前。左手提起茶壺，右手托著壺身往那隻碗裏倒茶。
    男人看著迎麵拍下來的扇子也不躲，任由那沒有半分力道的扇麵拍上自己的頭。聽著老漢說的話，麵色緩和了下來。看著麵前放著的盛著半碗茶水的有著缺口粗瓷碗，默默地端起意思意思的抿了抿碗中的茶水。
    “星戈。”老漢有些無奈的看著男人的舉動，終是沒有在說些什麼，隻道：“星戈，老漢，就求這一年的閑雲野鶴的日子，便與你永相伴。你……還是先回宮吧，不要在陪著我了。”
    被稱為星戈的男人瞪著老漢，似乎要從他生出了褶皺的臉上看出什麼。看到的，卻隻有那帶著彌漫著祈求的眼睛。皺眉，“我不會走的，自從契約簽下的那一刻起，我不會再任你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老漢顯得有些為難，人形的他雖然比較化形時多了幾分理智但卻固執到了極致。但是，看了眼穩穩地放在星戈麵前的粗瓷碗。暗自歎氣，老漢正要再勸說上幾句的時候。茶攤外的喧鬧卻是在是不合時宜的打攪了他。
    “……你……不行……千”
    “你們說……是個賣豬肉……但……你們……欺負人。”
    “朱……不過……子……”
    “……是啊……”
    “但……也不能這般欺負……小百姓……苦”
    “貴……就了……了？……毀了……活……東西就……能走？！”
    老漢聽著斷續的爭論聲，忍不住轉過頭去看那街道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星戈也同老漢一般，注視著街道上的鬧劇。
    …………
    “怎麼能著樣，抓起來交給官府處置”
    “呸呸呸，快住口。那有權的人豈是我們這些人能惹得起的”
    “唉，你別敲我啊。貴人就能仗勢欺人啊，王法在哪兒啊。”
    “你個臭小子說啥了，嘴巴給我把牢了，快收拾收拾趕緊回家。”
    “別敲別敲，我這不是在收拾了嗎。”
    “收拾，你手腳麻利點。這事要鬧到官府……快走，快走，今天真是出門沒查黃曆了。著事鬧得，慢了怕是要遭殃了。”
    喧鬧的中心地帶離正是那離茶攤不遠的豬肉鋪。那肥胖的攤主此時正臉紅脖子粗的揪著一位穿著一個穿著大紅喜服的孩子。大聲的叫嚷著，口水四濺。而孩子則是一臉驚慌無措，稚嫩的臉上煞白一片，讓人看著心疼不已，圍觀的人裏有收拾起包裹的，有開始口水攻擊那肉攤老板太過小氣欺負一不顯然懂事的孩子太不應該了。
    而在少年幾步遠的地方，一名貌美的紅衣人正詫異的被一名黑衣男子扶著從地上站起身。
    驚慌的孩子正好掙紮著踢著退，扭頭避著肉攤老板那愈來愈接近自己的臉，金色的眼睛蒙著淚水。在見到那名紅衣人時，眼中的淚水像斷線了的珍珠一般不住的順著白嫩的臉蛋滑落。糯糯的，帶著委屈與害怕的喊道：“娘子，娘子，言兒……救言兒，嗚嗚。”話沒說完確實嚎啕的哭了起來。
    而紅衣人著在聽見那聲娘子時，確實表情僵硬的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