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執拗的耍賴不走，我跟淩驍離開了螭宮。院門咣當合上，我倆卻並未回頭，直直前行了百丈餘，才腳步漸緩。與他緊握的手，手心已全部汗濕。我尷尬的鬆手，道：“對不起，剛才那樣說……”
    “我知道。”淩驍打斷我的話。我專注的看著他，已經習慣了他在說話間的短暫停頓。“雪洛的問題你怎麼看？”他開口。
    “看起來像是失憶，忘記了你我，忘記了淩雲，”我的聲音也低沉下來，“到底出了什麼狀況？他”
    “他在假裝，”淩驍目光炯炯的望著我。“你也覺得？”心中不免高興起來，我們的感覺竟是一樣。
    “你說你要嫁給我的時候。”淩驍的聲音有些古怪。黑夜裏他臉上的異紅我自是看不出來。“他脖頸和右手小臂有暴起的青筋顯露。”我沒有接口，他小聲又問：“你怎麼看出？”
    “雪洛不敢正視我的眼睛。從開始到最後，他的目光隻停留在我的鼻口之間。目光躲閃是他撒謊緊張時的表現。”我略一沉吟：“他口中的螭兒可是綠螭坊的主人戴揚？”
    “聽口氣是。”
    “螭兒，癡兒？”我默念，“卿兒……”皺眉，一個臭男人為麼要跟我用相似的名字，真惡心。……呃……還是，戴揚根本就是個女的？！
    “現在該怎麼辦？”我忐忑的看淩驍。
    “回去。”淩驍沉聲道。
    “哪兒？”我皺眉。
    “我去螭宮，你去茶店等我。”他繼續往回走。
    “不！”我扯住他，抗議，卻沒有鬧，隻是靜靜的說著，“我跟你去。”
    “那兒不安全，我會武，你不會。”淩驍認真的說。
    “你能保護我的，對嗎？”我輕聲說著，不帶任何情緒，仿佛在述說別人的事情，“我一個人，會害怕。”
    他沉默著，凝視著我與他對視的倔強雙眸，終於點點頭，“你，得聽我的。”
    “嗯！”點頭鄭重承諾。
    月黑風高，我倆再次躡手躡腳的返回螭宮，當然，並不是走正門。隻見他輕鬆一躍，便翻進牆內，勘察半刻後，又縱身飛出，向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左臂摟住我，稍一提力，便雙雙掠入院中。
    獨立的院落，顯然利於我們夜探螭宮。
    燭火在窗紙上影映這一個陰影。屋裏有人！我差點失聲喊出來，隻是迅速的扯住淩驍，指給他看。
    他微微頷首，竟領著我進了那間有人影卻沒關房門的房間。
    雪洛斜靠在幾案上，僵直的挺著，惶恐的看著走進的我倆，嘴巴翕動，卻沒有聲音——看來淩驍點穴時連啞穴一並點了。
    燭光搖曳，光線明明暗暗。我卻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猶自掛在腮邊的淚珠正滑落下來。
    踉蹌的奔過去，扶住他，正視著，壓低聲音哽咽道：“你為什麼要騙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眨眨眼，終於肯看我的眼睛，但目光相接處，卻激起我的情緒千層浪起，那是怎樣複雜的眼神？猶疑、熱切、掙紮、矛盾、痛苦，卻又希冀著看向我，那雙細長的鳳眸此刻竟讓我呆愣愣的沉默低泣。
    “你肯跟我們走吧？”淩驍壓低聲音問，看見自己投在雪洛身上的暗影皺了皺眉，反身吹熄了蠟燭。
    雪洛點點頭，淩驍不放心的又故意恐嚇道：“若要大聲叫喊，我要你一劍斃命。”他抽出長劍，劍尖直指雪洛，隔空解開了他的啞穴。
    雪洛的聲音低沉沙啞：“你們快走！”
    “不是你們！是我們，三個都要走！”淩驍語速加快。
    “你們快走！不然我喊人來！”雪洛的強脾氣又來了。
    “雪洛，你認得我麼？”我並未生氣，直視他，即便黑夜，適應了夜視的我可以看清近距離他的表情。
    “卿兒別鬧！快跟淩大哥離開這個鬼地方！”雪洛不能動，聲音卻急促的抓狂。
    “你終於肯認我了！”關鍵時刻是不是總會有很多廢話？可我不得不繼續道：“你的卿兒，我，求你，跟我們走！”我一字一頓的說道，口氣卻很是嚴厲，雖是“求他”，卻像不容反駁的命令。
    緊緊的靠著，他僵直的身體稍稍有所軟化，“雪洛，我求你。”這次卻已是如鯁在喉，含淚祈求。
    雪洛終於鬆口：“好。”淩驍的劍已無聲拿開，點開雪洛的穴道。
    “主人不會同意。”陰測測的聲音自屋外響起，驚得我寒毛根根直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