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的戒褪祛了他年少時的青澀，他成為了一個比他隱姓埋名的父親更加厲害的人物。
    我時常在他看不到我的地方默默注視著他，看著他披上我的外衣去門口喂駱駝，然後望著天邊發怔。
    五年前的那次傷幾乎要了我所有的道行，我現在是一隻平凡的狐狸，毛發似焰似火。為了躲避人類的獵殺，我白天鮮少出沒。大漠的荒涼不僅限於人類，在這物資匱乏的環境中，我的傷恢複得極為緩慢。除卻偶爾捕食的鳥雀鼠類，我大多蜷縮在洞穴中淺眠。大漠的夜晚泠冽得叫人難以忍受。這裏不象我的家鄉，有溫潤的細雨和漫天的櫻花。孤獨是這裏最致命的毒，離開戒後，原本性情淡漠的自己也開始被孤寂織就的大網縛住，逃逸不出。我想，這是戒下給我的最厲害的毒。
    在今年的某一天，我看見戒悲痛欲絕地在家門前的槐樹下哭泣。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到那裏了。我凝視著他被淚水蟄紅的雙頰，很心疼，很難受。他一聲接著一聲地痛哭著，偌大的悲哀也感染了我，火紅的皮毛上淌下一道水漬。我不知道他為何而悲傷，隻是這股絕望令我想起多年前駱駝的哀戚，他的啜泣和駱駝的悲鳴合為一音，老槐樹淒涼地落下它最後一片葉。
    不要哭，對不起，請不要哭。
    我吻著男人的手指，小心翼翼。
    不要哭。
    他訝異的摸樣映入我的眼瞳，我知道他聽不懂我的語言，我隻能予以他這樣的安慰。
    他咧開嘴對我笑，我最喜歡的清澈的微笑。
    你真美。
    他溫柔得撫摩著我的鬣毛，歎息般的讚歎軟語輕喃地化開在我的耳邊。
    戒從此成為我的飼主，他很體貼地為我準備了一個小窩，大小合適。他每天重複著同樣的事情，曬藥，磨製，喂馬，記帳。傍晚時分，他就會將我抱於懷中，在門口看這天空。
    你知道麼，他喜歡這樣。
    我靜靜聆聽，感受他指腹傳來的熱度。
    他的聲音空靈飄渺，仿佛從天邊傳來。
    你和他很像。
    美麗的紅發，美麗的金眸。
    還有一樣的沉默。
    戒的話中有太多我聽不懂的情緒，我感到有些不安。
    他將我放開，繼續緬懷於自己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