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回來後便聽說那日衛瀟然的所作所為，將他叫到書房先是一頓說。
    等說累了才讓他坐下，“他到底是你的長輩，我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
    雖然說了這麼半天，但衛瀟然卻始終不在意，也不覺得自己有失規矩，還讓一旁的元司換個淡茶。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的？！”
    “聽著呢。”衛瀟然接過元司重新泡的淡茶，抿了一小口，“改日我必定登門致歉，這總行了吧。”
    衛飛昂也是護短，當然也聽說前些日子發生的事，語氣稍稍緩和下來。
    “也不用致歉，怕是他洛家也受不住。”
    衛瀟然站起身準備出去，又被衛飛昂叫住，“怎麼突然就要禮成了？”
    “孫兒是覺得總不能一直拖著，對誰都不好。”
    “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爺爺是隱瞞了什麼？”
    爺孫兩誰也不肯先說，最後還是老侯爺先說，“現在朝中多半都是要王上立儲的話，這話也隻能在這說，你聽聽就是……”
    衛瀟然卻接著說，“表弟的年歲再加上多年表現良好其實剛好能為太子人選，但王上生性多疑，若是立表弟為太子，再得平關侯府撐腰，王上自然不放心，所以才遲遲不肯立太子，而一方麵又假裝很是看重張貴妃的小兒子，讓朝臣們覺得王上有意立張貴妃的兒子為太子，一箭雙雕。”
    “你看的明白？”
    “想必王上是看重表弟，否則也不會讓他前去遼東，但王上實在擔心表弟有侯府勇毅軍的支撐，所以隻能假裝看重張貴妃的小兒子，不過那些擁護張貴妃的人，多半是要被清理的，連王上的心思都讀不懂……”
    衛瀟然這一席話也是讓衛飛昂很是放心，他能將局勢看的如此通透，想必以後也不會衝動行事。
    衛飛昂這才實話實說，“當初王上就是得了勇毅軍的支持才坐上那個位置，所以一方麵他是依靠侯府但另一方麵也是忌憚侯府的權勢，始終想要將勇毅軍掌控在自己手中。”
    “所以爺爺早些年將大部分營隊都調至遼東及大漠，就是讓王上放心。”
    “等你承襲侯位接了這虎符，便要開始掌控全局，更要重視其中的拉扯，做到平衡權勢，才能保侯府平安。”
    外麵有動靜，元司去開門，看到洛塵站在外麵，“是洛少爺。”
    “進來吧。”
    衛飛昂一改剛剛嚴肅模樣，笑著說，“這些天休息好了？”
    洛塵一下沒反應過來，衛飛昂又說，“我都知道了，真是委屈你了。”
    洛塵這才知道老侯爺說的意思，“沒什麼……倒是讓您擔心了。”
    “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好在他把你帶回來了。”
    “是我自己做錯了事……是他沒跟我計較……”洛塵怯怯說。
    衛飛昂笑的開心，“剛剛我們還在說禮成的事，我是想著要大辦，我要都城內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孫媳婦。”
    洛塵紅著臉，腦中突然閃現一個問題便問，“老侯爺……我有一事不明……您為什麼選中我做孫媳婦？”
    “我想你應該知道個大概，但那些都是表麵的理由，等以後我會告訴最真實的緣由。”衛飛昂說。
    兩人出來之後，衛瀟然拉住洛塵，“明日隨我去洛家。”
    洛塵身子一怔，卻還是點頭，“好。”
    衛瀟然其實想說的是，你若不願去就不去，可這麼說他總覺得是種過分的擔心，若是洛塵誤會了……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十七看到緊皺眉頭的衛瀟然，“可是老侯爺說了什麼？”
    “沒事。”
    十七暈頭巴腦的跟著衛瀟然進了書房，可見衛瀟然仍有心事又問，“那是跟洛少爺有關？”
    “明日他跟我一同去洛家。”
    “原來是這樣，可我覺得有公子在，旁人也不能欺負洛少爺。”
    “我不是說這個。”
    “那公子想的是什麼？”
    “我是覺得如果我對他過分關心，他是不是會誤會。”
    十七還從沒見過這般猶豫為難的衛瀟然，而這個問題？是所謂的感情問題麼？
    十七歪歪頭，“公子是怕洛少爺誤會什麼？”
    這一問像是問到衛瀟然心裏最不想承認的事上，衛瀟然有些局促，眼神飄忽不定四處亂看，又覺得一陣口渴，忍著燙猛飲一杯茶。
    “公子？”十七覺得衛瀟然很奇怪。
    衛瀟然鎮定下來，“出去吧。”
    “您沒事吧？”
    “出去吧。”
    十七出來後正巧碰到小圓，攔著小圓說，“別進去了，我家公子現在有點不對勁。”
    “那晚飯……？”
    “他不餓。”十七壞壞說。
    小圓半信半疑的被十七帶離書房，十七這才敢放聲說，“我家公子剛剛奇怪的很，說什麼怕洛少爺誤會。”
    “誤會什麼？”小圓眨巴著眼睛，一臉好奇。
    十七把剛剛的事又跟小圓八卦了一遍，小圓想了想瞬間笑出聲來，“衛公子還真是可愛。”
    “你懂？”十七摸著頭有點不懂。
    小圓說，“我早就看出衛公子對我家少爺的心思，他肯定怕我家少爺誤會成喜歡他，那到時衛公子豈不是太沒麵子了，怎麼也得是我家少爺先喜歡他啊。”
    “是這樣麼？”
    “絕對是！”
    小圓轉身就往前廳跑，被十七拉住說，“你幹嘛去？”
    “告訴我家少爺啊。”
    “你要是說了，那他兩豈不是更尷尬。”
    小圓覺得十七說的也有理，“這種事還是讓他們自己摸清吧。”
    十七眯著眼拉著小圓往廚房走，“先別管他兩了，廚房做的燒雞，我特地給你留了一整隻，省的每次你吃的慢，老吃不到好的。”
    “十七你對我真好。”
    十七笑著刮刮小圓的鼻子，“以後會更好！”
    衛瀟然大陣仗十分招搖的帶洛塵回了洛家，前些天吃了憋的洛言譽就算心裏再不痛快也得忍著，笑臉迎接兩人。
    這洛言譽都沒表現出什麼，那段夫人自然也不敢，笑嘻嘻的走到洛塵身邊噓寒問暖的，洛塵皺著眉頭也不領情。
    都坐到前廳之後，衛瀟然不想久留便直接說，“爺爺已經提早回來，也表明想要禮成，不知洛大人有何想法？”
    洛言譽沉著臉，大概想的是就算有想法也無濟於事，隻得說，“侯府決定就好。”
    衛瀟然笑笑將手搭在洛塵腿上，樣子看上去很是寵愛，“既然嶽父沒有什麼要說的，今日回去我便讓元司準備禮成所有的流程，到時再通知嶽父可好？”
    “嗯……就這樣吧。”
    洛言譽看了眼洛塵，“你隨我來書房。”
    “去吧。”衛瀟然拍拍洛塵讓他別怕。
    洛塵跟在洛言譽身後一句話不敢說，進了書房剛關上門，洛言譽便帶著怨懟，“你到底是洛家的孩子，這麼羞辱自家……你是心裏很得意？”
    “爹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洛言譽陰著臉看著洛塵，“前幾日的事？”
    “知道。”洛塵自然明白洛言譽指的就是沒讓進侯府的事。
    洛言譽冷哼一聲，“前幾日不讓進，現在又過來，是想彰顯侯府的勢力麼？”
    “我可沒這麼想，前段時間剛發生那種事，我沒想到爹爹竟會來的這麼突然。”
    “你現在好了，有侯府跟衛瀟然給你撐著，但我告訴你……從始至終你都是我兒子，再怎麼都改變不了你的身份。”
    “我沒想改變。”
    “沒想改變？那你這麼做就是不想往後再仰仗洛家了？”
    洛塵見洛言譽這般咄咄逼人，“洛家何時成了我的仰仗？”
    “你！”洛言譽抬手，“混賬！”
    可想想衛瀟然便隻得放手。
    “爹如果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那看來我該走了。”
    “等一下。”洛言譽叫住洛塵，“那件事……”
    “您不用解釋，橫豎結果都出來了，我也知道爹的態度，以後自然規規矩矩不敢給洛家招惹是非。”
    “還怪我？”
    洛塵冷笑，“若我說不怪爹，您信麼？”
    見洛言譽不說話，洛塵接著說，“其實發生這件事也挺好的，至少我知道自己在洛家，在爹心裏是個怎樣的位置，往後自然會本分做人，再不自以為是。”
    走到門口，洛塵深吸一口氣，“往後別說什麼仰仗，那天起我就是我自己，再不歸任何人。”
    洛塵走到前廳找到衛瀟然，拉起便往外走，“事已經說完，我們回去吧。”
    衛瀟然就這麼乖乖的被洛塵拉走，看上去極沒有規矩，可衛瀟然心裏卻高興，他知道此刻的洛塵已經逼著自己麵對了一切。
    馬車上，衛瀟然歪歪頭看著一臉不悅的洛塵，“洛大人說的話太重了？”
    “沒有。”
    “那是因為前兩天的事責備你了？”
    “也沒有。”
    衛瀟然一臉困惑。
    “剛剛我跟爹說，往後再不仰仗洛家，我就是我自己，不歸任何人。”
    “很好。”
    “可我出來後又細細想來，怎麼就突然有勇氣跟爹這麼說話？”
    “為什麼？”
    “因為你。”洛塵故意不看衛瀟然，臉別過去看外麵，“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衛瀟然…”洛塵緊張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我好像開始有一點……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