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洛塵總覺得左邊陣陣寒意，偷瞄一眼，不光坐在旁邊的洛正文怒視自己，隔幾個位置的洛澄跟洛芯都在盯著洛塵的一舉一動，洛塵實在難以下咽。
    衛瀟然輕撇一眼洛塵，“不合口味？”
    洛塵身子一驚，“沒有！”
    洛言譽陪笑說，“想來是我府的菜色不及侯府，還請衛大人多擔待。”
    衛瀟然夾了一口魚到洛塵碗裏，“嚐嚐，這個還不錯。”
    洛塵更是受寵若驚，趕緊接過，“謝謝。”
    洛正文可是逮到說話的機會，“這不是你夫君麼，怎麼還這麼客氣。”
    洛塵從不讓著洛正文，盡管他是嫡子，家裏都寵著，明知衝撞他要被責罰，但洛塵就是不記打，總是先做了再說，“這不是客氣，這是該有的禮貌，別人對你好，說聲謝謝，啊……我忘了，洛大公子自大慣了，從不知禮貌，自然不會說謝謝。”
    “你！”洛正文氣的在桌下踹了洛塵一腳，洛塵也不過是微微皺眉，這等”小事”，早已見怪不怪，要是洛正文沒踢這腳，還真是奇怪。
    洛正文瞪著眼，“你等著，這靠山牢不牢還得另說！”
    洛正文是不說話了，可輪到洛澄，她是一門心思想嫁入侯府，卻被洛塵搶了，自然視洛塵為眼中釘，“塵塵，你還記得剛來的時候，照顧你的那個丫頭麼？”
    洛言譽臉色一下沉了下來，可洛澄不管不顧又說，“前些天我在街上碰到她了，可臉上卻是青青紫紫，應該是被打的吧。”
    洛塵知道她說的是誰，剛來洛府的時候，不是小圓伺候，而是長洛塵五歲的丫鬟清馨，談不上多好看，卻讓剛來的洛塵感到溫暖，洛塵最喜歡她笑，看著那樣的笑容，洛塵就覺得再難過的事兒都能過去。
    正是因為洛塵對清馨的在意，讓洛言譽覺得清馨的存在會擾了洛塵的心思，一開始洛言譽隻是將清馨調走不再伺候洛塵，可他也能尋到她再說說話，洛言譽覺得留在府裏後患無窮，就隻能讓她出府，但洛言譽又怕別人說些什麼，便讓段夫人給她找個人家嫁了。
    洛塵一聽有清馨的消息，緊張問，“她在哪兒？！”
    想是勾起了洛塵的回憶，洛澄壞笑，“我就是在街上無意間碰到的，沒想她現在過得不好。”
    “怎麼臉上會有傷……”洛塵喃喃說。
    “嫁了個屠夫，是個粗人，不聽話就動手唄。”
    洛澄說的倒是輕鬆，可洛塵卻氣的顫抖，要不是洛依依厲聲，“洛澄，你閉嘴！”
    怕是洛澄再多說一句，洛塵就得衝出去尋清馨了。
    直到吃完衛瀟然也沒再多說一句，本來說好下午跟洛言譽探探佛理，這一鬧衛瀟然也沒了興致，吃完便告辭離開。
    可他走的時候並沒有叫上洛塵，而是讓十七告訴洛塵，如果想在洛府住些時日，也是可以的。
    一旁的洛正文差點笑出聲來，等十七走後才暗諷，“瞧瞧生氣了，都不帶你回去了，真是可憐，我要是你的話現在就趕緊回去跪地求饒，好好哄哄夫君。”
    洛塵根本沒心思跟洛正文鬥嘴，他隻想知道清馨到底怎麼了。
    “你個沒規矩的野東西，兄長跟你說話，你當聽不見！？”見洛塵直接走開，洛正文在身後大喊。
    洛塵猛地回身瞪著洛正文，一句話不說，直到洛正文眼神有些躲避才轉身離開。
    “三姐！”洛塵去洛依依府上直接就問，“你到底知不知道清馨的事？”
    洛依依猜到洛塵肯定會來，先讓洛塵坐下，又準備了他愛吃的糕點，這才說，“我知道。”
    她從來不騙洛塵。
    “三姐，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當時她走的時候你明明告訴我，是見她伺候的好才讓她出府嫁人，不必再當下人。”
    “你還說是找了好人家啊！”
    洛依依歎氣，“這事……我知道的時候她已經走了，我隻能那麼告訴你，否則……”
    洛塵一瞬間眼睛微紅，“我剛來時就她待我好，我晚上害怕一個人她就陪著我，在你們看來就是肮髒的事，可你們根本不想我為何離不開她，我隻想要一點關心，可沒人給我，這不是我的家……是牢籠。”
    洛依依見洛塵情緒有些激動，“她跟你不同，你是洛家的兒子，她是買來的丫頭，她隻能伺候你，再多……是不許的，她明明知道卻還要做，那就怪不得別人會想她有所企圖。”
    “企圖？”洛塵冷笑，“我一個爹不疼還沒娘的庶子，她圖我什麼？”
    洛塵笑得無奈，“姐，我當初活的還不如大漠的一個浪子，我又能給她什麼？”
    “可於我們來說不管你受不受重視，你都是洛家的兒子，她便不能蠱惑你。”洛依依在這件事上卻意外的沒有跟洛塵統一戰線。
    她摸不清當年清馨的路數，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她不能再看洛塵有事。
    洛塵一時理解不了，怪罪她也無妨，總有一天他會明白。
    小圓在門外等著有些焦急，正琢磨用什麼由頭進去看看，洛塵便眼睛無神的走出來。
    “少爺您這是怎麼了？”小圓見洛塵神情恍惚，走起路都是搖搖晃晃，趕緊上前扶著。
    洛依依也跟著出來交代小圓，“先扶他回去吧，晚上我熬些湯給你端去。”
    可他並沒有回洛府，而是在街上亂逛。
    小圓扶著洛塵，“少爺咱們趕緊回府吧，要不老爺該擔心了。”
    “嗯。”
    可洛塵卻走回了侯府。
    元司看洛塵回來便迎上去，見洛塵神情不對，又想到早些時候獨自回來也不對勁的衛瀟然，看來回一趟門還生了事端。
    等小圓送洛塵回了房間再出來，元司拉著小圓想問清緣由好跟老侯爺稟告，可小圓卻說，“元總管不是我不想說，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家少爺從三小姐府上出來就是這樣。”
    元司又問，“那中間可是發生了什麼？”
    小圓又將飯桌上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元司，又發愁歎氣，“這是我伺候少爺前的事，我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再加上我年歲也小，隻是當做少爺的玩伴，肯定也沒人跟我說這個事。”
    “行吧晚上我讓廚房做些清淡的，這時候最容易上火，可千萬別病了。”元司拍拍小圓的肩，讓他多加注意，有事彙報。
    衛瀟然從洛府回來就直接進了書房，具體在裏麵幹什麼，連十七都被關在外麵毫不知情。
    元司過來的時候，見十七有些憋屈的守在門外，便知道衛瀟然心氣不順，“一會公子出來了，便說洛少爺已經回來，知道麼？”
    十七一聽，眼前一亮，“洛少爺回來了？”
    “咱們公子的性子你最了解，他就算擔心也不會問，更不會表現出來，到時候你就主動告訴他。”
    十七歡喜的點點頭，可元司也放不下心又問，“你覺得公子回來的時候，是生氣多些還是稍有鬱悶。”
    十七也搞不清搖搖頭，“我就知道公子對洛大人那是真客氣，客氣的我都有點害怕。”
    “咱家公子但凡對誰客氣想來是真的生氣，所以極力掩飾才隻得客氣。”元司也是懂衛瀟然。
    這點十七還是相當認可連連點頭，“洛大人本想送公子出來，可公子那是各種客氣推脫，到最後我都覺得公子有一絲殺氣，元總管您說公子這麼生氣是覺得沒麵子？”
    元總管拍拍十七的肩，“咱們公子的心思太深，一般人可摸不準，你現在就見機行事，少說話少出錯，若真是氣上加氣到時責罰你，我可保不住你。”
    “知道啦。”十七笑笑。
    可不等元司走遠，十七已安耐不住，得了屋裏的應允才推門，進去後直接告訴衛瀟然，洛塵回府的消息。
    十七原本想著衛瀟然能稍微歡喜些，可見他依舊冷若冰霜，繼續練一忍字，隻得灰溜溜的出來。
    正琢磨不明白時，小圓偷偷叫了聲，“十七。”
    十七回頭看到小圓跟洛塵，“洛少爺。”
    “他在麼？”洛塵異於往常壓低聲音問。
    “在……就是心情不太好。”十七提醒道。
    洛塵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微微有些急躁的情緒，“今天的事是我害他丟了臉麵，想來也是要生氣的，所以我這不來道歉了嘛。”
    衛瀟然剛練完最後一個忍字的時候洛塵敲門進來，看到滿桌的字，這人發泄的方式還真是奇怪，硬生生的憋回去？
    洛塵先說的輕鬆，“我看你剛剛沒吃多少，是不是沒吃飽，要不我再給你做些其他的？”
    衛瀟然又一副不理人的死樣子，洛塵抿抿嘴，一個多月也是習慣了又問，“還吃麵？”
    “怎麼回來了？”衛瀟然拂拂衣袖，又坐到椅榻上定睛看著洛塵。
    洛塵卻說，“這是我家，我不該回來麼？”
    “你家？”
    “我是說錯了什麼？”洛塵小心說，“我以為一紙婚書就算沒有拜堂，但事情已經定下，這裏就是我家了。”
    “所以剛剛為什麼不跟我回來。”
    “我不跟你回來？明明就是你走的時候沒叫我，還讓洛正文看了笑話，說你不要我了。”
    洛塵很是委屈。
    可衛瀟然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洛塵，一句話不說，洛塵也隻好認栽。
    “是我沒跟你回來，下次不會了。”
    衛瀟然嘴角一抹笑，招手讓洛塵坐過來，“嚐嚐。”
    洛塵小心接過茶杯，“你不生氣了？”
    “我從未生氣。”
    洛塵心想鬼才信，剛剛也不知誰，臉都耷拉到地上了，也不知誰，現在還有心情招呼喝茶，這反差……是假裝自己不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