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卻愈來愈亮，照耀出龐然宅子的真身。一個妖怪的骨架。
    魚兒吞咽著口水，那股非同尋常的肉香令他發狂，理智使他後退幾步，遠離人類的肉體。
    他想誰知道弟弟是不是人肉吃多了反被附身，他雖然開了情竅，卻不希望因此喪命，或者變成毫無自主意識的怪物。
    折花看著他僵硬的步伐，是她有意為之。
    她想：若是他還那麼好動，一定會離我而去，留在身邊也是個危險的東西。
    魚兒撞上石頭跌坐在泥濘的草地，折花聲音愈發輕柔：“你知道她是誰嗎？”
    魚兒搖頭，他怎麼會知道，他對妖怪一竅不通，若是那個弟弟，說不定還會扯一通佛經，他隨便取了個外號：“木牌鬼。”
    折花道：“屋鬼。遺留百年的屋子與百年的人鬼融合，開始吞噬生靈，用他們的骨架做屋子的材料。人鬼喜歡孩子，屋子隻想要裝飾。於是吃掉的骨頭成了磚瓦牆壁，魂魄成了人鬼的寵物。”
    魚兒掙紮著要站起來，隻是徒勞無功。
    折花走向他伸出手道：“要聽聽他們的故事嗎？”
    等待是乏味的，折花厭惡乏味，而她唯一的樂趣便是魚兒。
    她把魚兒當成那些翹著鬼骨的孩子怪物一般，對他笑，與他說故事，便會開心一陣子。
    但這個等待的時間不會很長，因為折花真的沒有耐心。
    不過是說了一個故事的時間，她忽然就改變了主意：“我們得下山。但是帶著你是個麻煩。”
    魚兒倒是希望他把自己留下，然後他可以往另外一個方向逃。不過他知道她不會，而且就算他能逃，這沉重的身軀也無法在江湖上行走，他的敵人又很多，還不如死在他身邊。
    “我又不能丟下你。這樣如何……”折花伸手隔空扶起魚兒道：“你去千家莊，做個少爺。”
    魚兒本就有這個打算，在他三年前就發現有個男人雖然比自己老，可有一張與自己相同的臉，他很快便查到千家的兒子是自己的舅舅，他本來打算年老以後把這家夥殺了，占據他的家業當個安居樂業的有錢人。
    “我年紀比他小，很難令人信服。”
    “不信服的人我會處理。”
    魚兒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千家莊是我最後的歸屬，如果你殺光了所有保護他的，與他交好的，那麼千家莊就會變成孤立無援的境地，我做個少爺也不能避免殺戮。”
    折花道：“沒關係，我會一直守護你，誰殺你，我殺他，有我在你身邊，沒有一把劍能劃傷你的肌膚。”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魚兒心想總不能自己的魅力如此之大，連妖怪都愛上自己。
    折花道：“隻是有趣。”
    折花從來不會覺得一個人有趣。
    她想：現在原本的故事就隻活著一條魚，以及一群連名字都隻出現過沒幾次的雜碎。怎麼能看著他們死呢。
    魚兒問了一個他認為不該問的問題“那些妖怪和你說了什麼，為什麼他們都死了。”
    這個問題令折花原本蒼白的臉愈發慘白，她整個人搖搖欲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