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無情師兄的生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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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孤愈細長好看的手一擺,逼向揮過來的銀針和靈氣,刹那間,他腰上一排銀針整齊地飛向那股強大的力量,竟是硬生生的給抵住了。
少年以腳尖為軸,旋轉90度閃開了擦身而過的恐怖力量,側身站在挽霜樹前,他腰一彎,兩條寬大的長袖抖出幾袋烏黑的毒袋。宋孤愈抓住毒袋,飛快的注入靈力,幾袋毒粉瞬間膨脹起來,袋子也比之前大了好幾十倍。
“起!”他冷聲道。幾隻毒袋倏地飛起,在空中越升越高。
少年腿貼近地麵,把身子壓得更低了,額頭滲出少許汗珠,他隻憑著一雙腳支撐不倒,宋孤愈感到快被靈氣壓得透不過氣來,他一咬牙,額上青筋爆起。拳頭抵在地上一點點撐起上身,在眾目睽睽之下站了起來,他依舊是直不起腿,周圍一片嘈雜,甚至有人給他加油助威,宋孤愈攥緊了磨破的拳頭,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堅持下去,有人看到這一幕,差點就要流下感動的淚水。
少年倔強的直起腿又不得已彎下,再直起又彎下,他可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硬是蹙著眉頭沒再曲起。宋孤愈此時已是滿頭大汗,白生生的臉蛋淌著汗水,滑過脖子流進衣中。宋孤愈念動口訣,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飛過眾弟子,塞進他手中。少年長發一甩,在風中淩亂著,白皙的手指握在冰冷的劍柄上,一頭飄逸的長發如黑色的綢緞一樣光滑柔軟,散在在修長、堅不可摧的利劍上。
宋孤愈抓住劍柄發動劍術,閉上雙目,任由靈氣鎮壓自己。須臾,他睜開眼睛,雙瞳剪水的眸子冰冷地掃過挽霜樹,深遠的雙眼皮勾人心魄,嘴角再次露出冷笑,隻是比方才更加自信。
宋孤愈腳尖掂起,承受著巨大壓力,握住浮生劍燃燒全部靈力,一劍劈向挽霜樹。他雙瞳緊緊盯盯著劍尖,刃如秋霜的浮生劍與挽霜樹強大的靈氣相擊,眾人目不轉睛的盯著二物交鋒,比自己上還緊張。宋孤愈已經毫無壓力了,戰無不勝的浮生劍都出場了,絕對穩贏。
然而,穩占上風隻是一時,挽霜樹仿佛看透來者的實力,也爆漲了靈力。宋孤愈微微一驚,隨即輕蔑的轉了轉浮生劍,挑了下眉,鬆開浮生劍,讓它自己打。他長袖一揮,剛剛升上天的毒袋,一眨眼間便在他手中,他神情愉悅的放出毒粉,那些毒粉都是劇毒仙獸煉成的,威力可想而知。少年一擺手,將他們送出去。此時挽霜樹在逼退浮生,根本抵擋不了毒粉的入侵,不一會兒毒粉就侵入了挽霜樹內。白粉一粘,挽霜樹就多了一塊黑斑,少一塊冰霜,靈氣也開始大減,很快就落入下風,浮生盛氣淩人地攻擊著那越來越稀薄的靈氣。
宋孤愈冷冷地道:“浮生。”剛才還得意洋洋的浮生劍已經在風馳電掣中乖乖地回到他身邊了。少年收起削鐵如泥的浮生,抬起下頜低沉道:“毒針。”眨眼間一把毒針已出現在他眼前。宋孤愈像是看一群沒用的廢物似的,掃了兩眼,輕聲道:“滾。”於是一把毒針忙不迭地飛走了,飛去了大江南北,不會再回來了。
宋孤愈盯著痛苦不堪的挽霜樹,臉上盡是不解,看著它漸漸衰老,毀的一塌糊塗時手一收,毒粉收入袋中。他雙腳懸起,將一個毒袋中的毒粉倒盡,罩住挽霜樹,慢慢縮小直到差不多一掌大時收進袖中。
少年墜到地上,整理好淩亂的黑發,就要走了。
眾弟子望著宋孤愈清瘦的背影,心想:他不會就這麼要走了吧?
蒨螢想跑去拉住他,可剛邁出一步就被陸允攔住了。
“允師兄,宋師兄闖大禍了!”她一臉焦急,纖纖玉手不安的握緊了,看向陸允的眼神十分微妙,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陸允愣了愣,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看自己,就被她拽開,陸允望著她的背影,吼道:“死丫頭,你他媽還想被他臭罵一頓嗎?”
蒨螢不理會他,抓住宋孤愈的手,心急火燎地關心道:“宋師兄,你闖禍了不知道嗎?挽霜樹被你毒毀了,師父要發現了他得打死你的!”
宋孤愈看了看她,眸子如一湖秋水,莫名讓人看著有些涼意。他扼住蒨螢的手腕,一根根的從自己手上掰下,冷冷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他手腕上仍留有蒨螢抓緊時的手印,嫌棄的瞥了一眼,留蒨螢一人在那站著。
蒨螢也不是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但好意被拒絕時心還是冷了片刻。隨即又追上去,屁顛屁顛地追上他,耐心地道:“宋師兄,就算你不怕,可你也要給我們大家、師父一個交代呀。”
陸允在一旁氣的臉色發黑,心道:這個白癡!盡幹吃力不討好的事!
宋孤愈“哦”了一下,似乎有些乖巧,他玩著似的將那個巴掌大的袋子拋上空,再接著,再拋上空,再接著……白靴沾染了點灰土,他如墨的黑發披在腰間,銀色的腰帶鬆鬆垮垮的係在腰間,嘴角微揚跟個沒事人似的。
眾弟子看到這一幕,心裏百感交集,說不清楚是敬佩更多點還是震驚更多點,不由得心裏劃過一句話,操!無情啊!
宋孤愈似乎玩夠了,對愣著的蒨螢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敷衍道:“好的呢,我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說完就在眾目睽睽中優哉遊哉地走開了。
陸允走到她身邊,拍拍蒨螢的肩,安慰道:“別當回事,他就那樣。”少年難得露出了骨子裏的一分溫柔,整個人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美好。
“允師兄!”蒨螢撲上去抱住了他,陸允先是一驚,隨即反客為主地把她摟在懷裏。輕聲道,“怎麼哪,感動成這樣。”“沒事,隻是覺得你好好啊。”她把頭埋在陸允胸口,喃喃道。
陸允輕哼一聲,那要看你跟誰比,晚寂星河界內換個人,要是他和那人比,不知道那人得比他好多少倍呢。蒨螢這人就愛幹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受苦總是自己,他溫柔的撫了撫她的頭發,正色道:“好了,這麼多人看著呢。”蒨螢這才從他懷中抽出來,黑發有些淩亂了,她注重形象地理好了頭發。
再看人群時,已經散得七七八八了,他們也該走了,蒨螢嘟噥道:“宋師兄就等著挨罰吧!”其實她心裏從未放下過宋孤愈,隻是不說罷了。陸允和蒨螢走的遠道,近道已經被一群人擠滿了。真是的,看熱鬧不嫌事大,不是自家門派的弟子明明知道要天黑前回去,卻還是拖到這麼晚。
日暮時的晚寂院蒙上了一層溫暖祥和的光芒,陸允看清了蒨螢臉上的每一個毛孔,以及她脖頸處的傷疤。他一直想問這個傷疤是怎麼落下的,可還是沒問出口。蒨螢察覺到陸允在看她,衝他笑了笑,兩人在落日的餘暉中結伴回去了。
眾弟子還沒休息多長時間,手腕上的水藍色護腕發出了刺眼的藍光,表示有緊急事情發生,要去一個固定的地方集合。
陸允捂著眼睛,擋住奪目的藍光,就要罵出聲,什麼事這麼緊急亮成這樣。其他弟子也是一樣,心裏鬱悶極了,不過所有人都很快反應過來了,除了挽霜樹被毒毀了還能是什麼?
眾人迅速穿戴整齊,忙不迭跑出去。陸允昂頭一望,藍光在星玉台處亮著,地點已經很明確了。
夜間,晚寂院裏每一條道徑上都灑滿了藍色的花瓣,踩上去很舒服,但又不會像一般花朵一樣爛掉。仔細一看會發現花瓣是貼在地上的,觸摸一下是硬的。
宋孤愈一向很喜歡這樣浪漫的環境,夜間總會出來走走,一是人少,二是寂靜。他曾問過自己這樣的性格為什麼會喜歡這樣柔美浪漫的環境,要知道一個偏愛毒術的人不會喜歡那些太柔的事物。對宋孤愈來說,人確實是這樣的,可景物完全不一樣,有時看著這樣的景色心情會好很多。
少年仰頭遙望滿天星辰,嘴角流露出真實的笑,雖然隻是微微上揚,但難得他能發自本心的讚美,實屬不易了。說實話,隻要是美麗的景色他沒有不喜歡的,也許沒有一個人能懂他,但這不重要,他一個人活著也沒有關係。打小令他心動的人寥寥無幾,而那幾個跟隨便一景色比起來更是相差甚遠,他都懶得看一眼。
宋孤愈靜靜的走著,月光照在他清秀的臉上,少了一分冷酷,多了一分柔和。銀色的腰帶被他理好了,緊緊的收著腰,原本披在腰間的秀發已被紮起來,高高的束著馬尾。
他心裏古井無波,冷風吹拂他耳前幾縷發鬢,踏在藍色花瓣上,衣冠楚楚地走向星玉台。
星玉台周圍已經圍了一群人,一圈圈白衣黑發,黑白分明。陸允和蒨螢站在最前麵,不知在說些什麼,蒨螢似乎生氣了,跺了跺腳。
宋孤愈站在最外圍,雪白的衣擺被風吹起,衣袖翻飛,露出一截白皙、有力的小臂。神色冷的駭人,微翹的睫毛如黑色的刷子,眼皮一動,它也跟著撲閃。
他在那一站,周圍的嘈雜聲立刻銳減,不少弟子交換眼神,還有人小聲地嘀咕:“無情師兄來了。別說話了。”
宋孤愈不覺自己有哪做的不好,冷冷地掃過他們,目光一轉:“師父。”他行了個禮,剛抬頭就迎上薛北氣憤的眼神,瞳孔中仿佛要射出火花。
宋孤愈也毫不躲閃,從外圍走出,一掀衣擺,規範、端正的跪在星玉台上,“弟子知錯。”
薛北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臉上爆出幾條青筋,手緊緊的攥著,看向宋孤愈的眼神仿佛要燒焦他。“師父……您先聽宋師兄解釋一下吧,我相信宋師兄他不會無緣無故毀挽霜樹的。”
那是好師妹蒨螢的聲音。
宋孤愈看都沒看蒨螢一眼,跪在那低聲說:“弟子知錯……”
薛北怒意不減,眉間青筋一跳一跳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顫抖著聲音道:“我問你你哪錯了?!你……你知不知道挽霜樹有多貴重?!”
宋孤愈眉毛一挑,烏黑的長捷眨了眨,白皙的臉上流露出一種費解的神情,“難道不是師父讓我去和挽霜樹比拚的嗎?”他看似雲淡風輕,卻有中說不出的咄咄逼人感。
薛北一驚仿佛想到了什麼,隨即壓抑住那幾分慌亂的神色,顫聲道:“我……我哪有?”
“沒有嗎?師父您在伶院找我時可不是這麼說的啊。您不會反悔吧?那這該怎麼教學生呀?!說自己反悔是情有可原?”宋孤愈語氣愈發詭異,到最後甚至帶了點笑意,眼中閃過狡黠的光。
眾弟子都把目光投向他們,有種怪怪的感覺。薛北本來就心虛,被徒弟諷刺更是心神不定,再被晚寂星河眾弟子這麼一望,手掌心都出汗了,原本的怒氣已經被慌亂占據了大半。
年紀大了到底還是沉得住氣,他強行壓住慌張,道:“孤愈此話何意?”
宋孤愈幽幽地道:“是您指使我去做的。”
薛北瞳孔驟然一縮,大力反駁道:“你胡謅!都別聽他胡說八道!宋孤愈,我可是你師父!你這麼說師父好嗎?”他一邊吼一邊不安的看向人群,眾弟子炸開了鍋,幾乎所有人都向薛北和宋孤愈投向狐疑的目光。
好在宋孤愈向來不受歡迎,大半弟子都對他有偏見,所以不相信他的占絕大多數。這讓薛北微微安心。
宋孤愈從來不管別人對他的看法,自顧自的道:“是嗎?是誰當日在伶院對我說若是我能去和挽霜樹對決還贏了才是真有本事?是您嗎師父?”
“原本還對您有幾分敬意,還想給您個麵子的,和偏偏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責任怪在我頭上,這我可不大開心了。”宋孤愈輕眯雙眼,吐出這麼一段話。
霎時,一圓圈的白衣少年紛紛臉色大變,不可思議的看向薛北,那一個個的似乎要把他看透。
“是嗎師父?”一個弱弱的女聲響起,那女子長發挽起,狹長的眼睛微微睜大。
不光是她其他弟子也早想問了,隻是一怕薛北二怕宋孤愈,聽她這麼一問也都忙附和道。
蒨螢什麼也沒說,她與別人不一樣,她是一敬重薛北二喜歡宋孤愈,拉著陸允的手更緊了。陸允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薛北擰緊了眉,他這個徒弟哪叫給他麵子分明是給下麵的話打下鋪墊,敬意到底體現在哪啊???虧他說的出來。
薛北沉聲道:“我是這麼說過沒錯,但哪料到你會真這麼做?而且你也不見好就收,剩下的我什麼都沒讓你做。這到底是賭氣,還是聽我的話?孤愈,你都快出師門了,還是這種小孩子脾氣嗎?!”
他盡量把話說的委婉點,想早些解決這個問題,“好了,這次算我和你都錯了,你剛剛也認錯了,就算了吧。”薛北妥協了,有些事還是不要說的太明白好。
宋孤愈輕蔑地“哼”了聲,美目盼兮的眼睛眨了眨,冷聲道:“算了?不行。”
薛北一愣,有些慌,問:“那你想怎麼辦?”
宋孤愈一把拉下薛北,把他摁在地上。
眾弟子都驚了,這個宋孤愈他到底想幹嘛?
薛北也是沒料到他會這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就這麼生生的被他摁在地上,反抗不得。
“宋孤愈你幹嘛?”薛北道。
宋孤愈嘴角抹起一抹冷笑,摁住薛北的頭,起身將鞋踩在他背上,“你說呢?”
這擺明的羞辱人嘛!哪有徒弟欺負師父的道理?
眾弟子慌了,有人直接喊出聲來:“無情師兄你瘋了?!那可是師父呀!”
“瞪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這混蛋是薛北?!”宋孤愈道。
方才他就覺得師父有古怪,果不其然,假的。
薛北說話時向來語氣平靜,再生氣也沒有波瀾,如今卻聲嘶力竭,未免太叫人匪夷所思。當宋孤愈說受他指使時他竟然承認了,無中生有,不是冒充的還是什麼?
宋孤愈大概解釋了一下,腳用勁踢向“薛北”的頭,“操你媽到底是誰?!”敢冒充他師父,不想活了?!
蒨螢率先反應過來,“我剛剛也覺得有古怪,隻是看你們兩個吵的這麼厲害,沒去想太多。宋師兄,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宋孤愈冷冷地應道:揪出這玩意兒的真麵目。”
眾弟子尤其是剛剛英勇發話的那個弟子皆是沉默,不敢去看宋孤愈的眼睛,哪怕人家根本不屑於他們。
那個假冒薛北的人此時正被宋孤愈強行毆打數下,鮮血從他鼻子嘴角中溢出來,染紅了原本青石色的地,變得血腥惡心。但那人硬是沒說一句“疼”。倒是條好漢,這樣的人最難從他嘴裏撬出什麼來。
“嗬,挺能挨打是吧?方才那麼敷衍就該想到後果!扮個人還不查清楚他的底細,等著被人實穿挨揍嗎?當老子是傻子麼?!!”宋孤愈惡狠狠地道,神情陰鷙,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人撕碎,再吐萬人口水。
白顧嵐&宋孤愈,白哥還不出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