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埃裏克用手背擦了擦眼，怔怔地看著父親。“我不信……”
    可是，父親並沒有看他，而是盯著法爾斯貝格手中的遺囑。
    “哦，我的上帝啊。”莉鬆姨不停地用手在胸口畫著十字。
    “我和瑪蒂娜是真心相愛的，所以，即便被人發現也並不可恥。”法爾斯貝格歎了口氣，“我想，瑪蒂娜完全沒有必要因為這個而自殺。”
    “原來是你這個混蛋——”路易•斯皮爾伯格瞪著眼睛，突然衝了上去，照著法爾斯貝格的臉就是一拳。“原來是你害得瑪蒂娜丟了性命，還敗壞了她的名聲。你這個無恥之徒，我要找你決鬥！”
    “當然可以，不過，還是不要當著瑪蒂娜的麵為好。”法爾斯貝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摸著上翹的八字胡說，“而且，我們還是先把瑪蒂娜的遺囑看完比較好，我們應該尊重她的選擇，不是嗎？”
    “你滾，”斯皮爾伯格瞪著淡藍色的眼睛，“決鬥前我會通知你的。”
    “你真的不想知道遺囑裏寫了些什麼嗎？”法爾斯伯格挑了挑眉，“信裏麵還提到了你這位好大哥呢。”
    斯皮爾伯格不說話了，他當然也想知道信裏麵是怎麼說的。
    “哈哈，瑪蒂娜說，她的大哥是個不折不扣的吝嗇鬼，積累了滿屋子的珠寶，所以，”看著斯皮爾伯格漸漸變青的臉，法爾斯貝格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她的財產根本就沒有這個吝嗇鬼的份兒。”
    “你胡說，瑪蒂娜不可能這麼寫。”
    斯皮爾伯格伸手去搶，卻被法爾斯貝格搶先收好了。
    “遺囑可不能給你，否則，你一定會說這是假的，然後撕掉它。”法爾斯貝格點了點頭，“一定會的。瑪蒂娜說的一點兒都沒錯，你是個吝嗇鬼，十幾年不走動了，瑪蒂娜死了，你卻匆匆忙忙地趕來分遺產。”
    “好吧，既然瑪蒂娜如此說我，那我就告辭了，”斯皮爾伯格的臉看上去像一塊鐵，“再見，各位。”說完，拄著銀錫手杖大步走入雨中。
    莉鬆姨已經看呆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看上去溫柔賢惠的好太太能做出這樣的事，所以，她的嘴唇一直在不停地發抖，小聲地念叨著：“我的上帝啊，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菲利普太太，我和我的朋友有幾句話要說，能麻煩您先行一步嗎？”法爾斯貝格脫了帽子，對著莉鬆姨鞠了一躬。
    “當然。”莉鬆姨迫不及待得答應了，她甚至來不及再看一眼墓碑，就消失在雨幕裏了。
    世界清淨了，除了埃裏克一家人，就隻有法爾斯貝格了。
    “好了，我的朋友。”法爾斯貝格臉上帶著得意的笑，他摸著上翹的山羊胡說，“關於瑪蒂娜的財產，似乎沒有分歧了吧，她把財產平均分為三份，我，埃裏克，巴迪和路易。這裏麵沒有你的份，朋友。”
    父親，不，他不是埃裏克的父親，應該叫他奧古斯塔•馮•格羅斯林先生。他臉上覆著一層冰，冷冷地說：“這就是你的目的嗎，借著愛的名義來欺詐財富，法爾斯貝格，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哈哈，小人？或許吧，那也比你這個性無能要強。”法爾斯貝格惡劣地笑了起來，用鄙視的目光盯著奧古斯塔，“瑪蒂娜為什麼會看上我這個粗漢，那是因為你不能滿足她。她跟我說，自從生了巴迪和路易，你就再也沒跟她上過床。若不是為此，瑪蒂娜怎麼會跟我好上呢？”
    奧古斯塔的臉色變得蒼白，他明白三個孩子並不懂得話中的諷刺，但仍舊難堪地低下頭，過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來，義正言辭地說道：“就像你說的，我不能滿足瑪蒂娜，但這並不能成為你欺騙瑪蒂娜的理由。”
    “好了，朋友，別在這件事上糾纏了。現在要緊的是，”法爾斯貝格的目光落在了埃裏克的身上，“如何分割財產。巴迪和路易是你兒子，他們的那份由你代為管理。但埃裏克是我兒子，而且，他現在還小……”
    奧古斯塔帶著幾分憤怒，還有濃濃的悲傷：“瑪蒂娜，這就是你拋棄家庭，選擇的情人嗎？”
    “好了，奧古斯塔，別再婆婆媽媽了。”法爾斯貝格有些不耐煩了。
    奧古斯塔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做出了決定，“你的那份兒我不管，但是，埃裏克那份兒應該讓他自己選擇。如果他選擇你的話，”他看了埃裏克一眼，“那你就拿走吧，不過，你得保證不再敗壞瑪蒂娜的名譽。”
    “好，就按你說的辦，”法爾斯貝格用力拍了拍手，掌聲在空曠的墓地裏傳出去很遠，“埃裏克，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一定會選擇跟我走，對不對？”說著，對著埃裏克眨了眨眼，擺出自認為慈愛的表情。
    埃裏克擦了擦眼淚，望望法爾斯貝格，又看看奧古斯塔，最終將小臉兒對準了法爾斯貝格。
    法爾斯貝格哈的一聲笑了出來，“血緣這東西真是說不出的奇妙。”
    就在這時，埃裏克突然衝了上去，一腳踢在了法爾斯貝格的小腿兒上，惡狠狠地說：“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隻有一個！你欺負我爸爸，我才不會跟你走！”
    法爾斯貝格的臉變得很難看，他極力控製著怒火，壓低聲音道：“我才是你爸爸，奧古斯塔隻是一個外人，跟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你最好給我放聰明一些……”說著，伸手將埃裏克提了起來。
    埃裏克又驚又怕，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放下他，”奧古斯塔走到法爾斯貝格麵前，一字一句地說，“真可惜，埃裏克選擇了我。”說著，將埃裏克搶過來抱在懷裏，“放聰明的應該是你，如果你想耍什麼花招，我會讓你什麼都拿不到。”
    法爾斯貝格咬了咬牙，“好，那咱們就走著瞧！”說完，瞪了埃裏克父子一眼，轉身走了。
    埃裏克緊緊地抱住奧古斯塔，小臉兒一片通紅，這是父親第一次主動抱他。
    “好了，咱們回家吧。”奧古斯塔疲憊地皺了皺眉，但卻沒有放下埃裏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