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利有些吃驚，他沒想到，奧利弗會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沒有出聲，靜靜地看著，想知道奧利弗到底想做些什麼。
    誰知，奧利弗什麼也沒做，就那樣直著身子在長滿玫瑰花刺的土地上直挺挺地跪著。
    沒過一會兒，哈森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手上拿著一件外套。他來到奧利弗身邊，把外套披在了奧利弗身上，低聲說：“先生，外麵天涼，還是回屋去吧。”
    奧利弗的語氣生冷而脆弱，他拂開外套，說：“不用管我，你回屋睡覺去吧。”
    哈森還想再說什麼，就聽奧利弗提高了聲音，“我說回去。”
    哈森歎了口氣，拿著外套回了屋。很快，波利門前響起了腳步聲。
    “波利醫生，您睡了嗎？”
    波利皺了皺眉，說實在話，這個性格倔強別扭的男人，他是真的不想管了。但敲門聲還在繼續，他隻好上前打開門，“請進。”
    哈森臉上帶著無奈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波利用眼睛掃了掃窗外，說：“這麼晚過來是因為羅伯特先生嗎？”
    “是的，波利醫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也知道時間不早了，但先生的身體本就不好，這樣下去受不住的。”哈森的眼圈下麵有一層黑色，顯然也沒有睡好過。
    波利皺了皺眉，他重新走回窗戶前，“到底是怎麼回事？”
    哈森打了個哈水，疲憊道：“茱莉亞小姐就是死在玫瑰花園裏的。說起來，那還是十年前的事了。戰爭開始之後，戰火很快燒到了懷特，侵略軍肆意打砸搶燒，茱莉亞小姐就是那場戰爭的犧牲品。”
    波利深深地望著玫瑰花叢中的男人，沉吟道：“那羅伯特先生又是怎麼回事？”
    哈森搖了搖頭，歎息道：“先生也是個可憐人。自從茱莉亞小姐死後，先生每天都會跑到花園裏跪著，一跪就是大半夜。可能是著了涼，外加睡眠不足，失憶症和偏頭痛也在侵襲著先生的身體。但每晚苦行僧般的跪禱卻是從沒有錯過的。”
    波利很有些佩服，究竟是怎樣的毅力和心情才能讓一個男人徹夜不眠，每天晚上跑到院子裏懺悔。
    “羅伯特先生有我看著，您回去休息吧。”見哈森有些不放心，波利又加了一句，“這樣吧，如果有任何問題，我會立刻通知您的。”
    “那就辛苦您了，波利醫生。”哈森終於點了點頭，回房休息去了。
    波利挑眉望著窗外的男人，自言自語道：“真是一個愛給別人添麻煩的家夥。”說著，他取出外套，慢條斯理地穿戴整齊，來到了樓下。他穿過齊膝的玫瑰叢，來到男人的身後。
    奧利弗沒有察覺，依舊忘我般的跪在地上，就像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
    他原本高挑的身材，此時蜷縮在一起，像是一頭被重擔壓垮的騾子。他的脖子向前伸著，腦袋向下垂著，額頭幾乎要觸到地麵了，
    他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兩側的玫瑰莖，鮮血就順著指縫流了出來。
    波利皺了皺眉，上前去拉男人的胳膊。“你在幹嘛？自殘贖罪嗎？”
    這時候，奧利弗猛地醒過神來。他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變得激動而憤怒，常年蒼白的臉頰染上一絲緋紅，他甩開波利的手，高聲道：“混蛋，誰讓你碰我的，你給我立刻滾開！”
    “請認真回答我，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的內心到底在害怕什麼、拒絕什麼？”波利直直地望進奧利弗的眼，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騙得了哈森，騙得了你的母親，卻騙不了我，我能看透你心裏的一切想法。”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奧利弗的聲音有些不穩，似乎連身體都有些顫抖。
    “你根本就沒有得病，”波利的笑容裏帶著幾分冷酷，甚至是殘忍，“你一直在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