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傻子，你們全家都是傻子！
    我忍不住麵紅耳赤，這回隻剩了氣憤。“你說話這麼難聽，一定一個朋友都沒有吧？”
    男人沒理會我，他輕輕抬起一隻手，媚娘的屍體瞬間就消失不見了。下一刻，被媚娘的尾巴摔爛的家具也恢複了原樣。
    這樣神奇的法術，七公主應該也會的。可惜，我學了很久，還是沒學會。
    看在他高超的法術上，我決定原諒男人的無禮。
    等所有一切都恢複原樣，男人略有些吃驚地看向我，他說：“還沒走？”
    我奇怪，“我為什麼要走？”
    男人似乎想笑，可惜沒笑出來。他嘴角的弧度往上彎了兩分，看上去有些僵硬。
    我猜，他一定很長時間沒笑了。以至於，忘了怎麼笑了。
    於是，我決定幫幫他。我說：“像這樣，不是很簡單嗎？”
    話音剛落，我的手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我愕然，“你為什麼要打我？”
    男人的臉色很不好，但樣子看上去還是很好看。他說的話似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他說：“誰讓你碰我的？”
    我眨眨眼，我自己要碰的呀，並沒有誰指使我這麼做啊。難道說，這人不能讓人碰？可是，不碰的話，我怎麼幫他笑呢。
    “我剛剛是想……”
    男人的麵容冷峻起來，不等我把話說完，他手中忽然多了一團光亮。
    那光亮我很熟悉，是玉帝老兒那個死變態的絕招。這個人為什麼會玉帝老兒的邪術？難道，他是玉帝老兒的人？是冷酷無情的神仙？
    我忍不住問出口，“你是誰？你有沒見過笑笑？”
    男人沒有回答我的問話，他手臂一抬，掌心的那團光亮便朝我砸了下來。
    我慌忙躲開，但那光亮如影隨形，緊追不舍。我沒辦法，隻好鳴叫一聲，化出原形，展開翅膀，衝開屋頂，向半空飛去。
    下一瞬，男人從房頂上的窟窿裏追了出來。
    一人一鳳在半空對峙著。
    樓下全是看熱鬧的人，紛紛高聲叫著：“哎喲，有妖怪啊。人妖大戰啊，快來看啊。”
    “是啊，有沒有下注的？你看那鳥那麼大，一定不會輸了。”
    “我堵那蠢鳥贏！”
    “我堵那個人贏！”
    聽著人們亂紛紛的吵嚷，我忍不住內心鬱卒。什麼蠢鳥？我是鳳好不好？
    不知何時，亮光已經回到了男人的掌心。
    我一邊撲閃著翅膀，一邊解釋道：“我剛剛是想……”
    男人無悲無喜的麵具忽然破碎，他的眼睛裏燃起了怒火，像冰一樣的怒火。他不待我把話說完，忽然從懷裏取出一個布袋，念一聲去。
    隨後，那個布袋便朝我飛了過來。
    一個小小的布袋而已，我自然不會放在眼裏。再說了，我這麼大，那布袋那麼小，怎麼可能裝得下我？
    然而，很快我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代價。那布袋竟然厲害得很。如果我知道的話，一定扇動翅膀開溜了。
    但現在，顯然是晚了。
    那布袋越變越大，幾乎比整片天空還要大。它擋住了我的眼睛，接著兜頭罩了下來。
    我用力掙紮，那布袋卻越纏越緊。很快，我什麼都看不見了。因為，我被布袋收在了裏麵。
    在袋口被綁死的那一刻，我決定把之前沒機會說的話說完。
    “其實，我剛剛隻是想幫你笑一下嘛。”
    不知道那個布袋是什麼做的，總之，我用牙齒咬、用爪子抓，始終還是沒能把那布袋戳破。
    最後沒法子了，隻好采取火攻。
    誰知，火苗吐出來，沒把布袋燒破，反倒把我自己的羽毛燒著了好幾根。沒辦法，火攻也宣告失敗。
    我累得滿頭大汗，隻得坐下來休息片刻，心中忍不住抱怨。
    實在是個小氣的男人，摸你一下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你再摸回來嘛，至於打打殺殺的嗎？
    等我重新有了力氣，開始下一輪的破布計劃。誰知，我撓了不下三百回合，那布袋竟然始終如新，紋絲未動。
    果然是神仙的寶器，不同凡響。
    我心知憑自己的能力是無論如何也出不去的，於是開始威逼利誘。畢竟，我還有重要的使命在身，絕不能被困死在這布袋子裏一輩子。
    “這位神仙，請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好不好？我長這麼大，還從沒害過人呢。之前摸你，也是無心之舉，想要幫忙而已。你不用這麼記仇吧？”
    男人毫無反應，簡直是心狠手辣、冷血無情。
    我再接再厲。“這位神仙啊，我跟你說，其實，我有一個小朋友也在天庭呢，說不定你們認識，還是很好的朋友呢。他叫吳情，小名叫笑笑……”
    話沒說完，男人使了個禁言術。於是，我幹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來了。
    哎，我還從沒見過如此小心眼兒的神仙呢。七公主也是神仙，神仙和神仙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於是，我決定給男人起個綽號，叫小心眼兒。
    因為發不出聲音，我隻能撲閃翅膀，借以提醒他我的存在。
    很快，我的動作惹來了他的報複。我的身體竟然也不能動了。不能說話，也不能動。這簡直成了一塊石頭。
    我心下氣憤，但又無可奈何。
    布袋裏漆黑無光，不知今夕何夕。我覺得生不如死。七公主啊，我現在該怎麼辦啊？誰能救救我啊。
    我無知無覺地在布袋裏躺著，現在，除了睡覺，似乎什麼都幹不了了。於是，我就睡起覺來了。
    等我睡醒一覺，我聽到了布袋外的動靜。
    似乎是小心眼兒在跟什麼人說話。小心眼兒說：“怎麼去了那麼久？”
    沒想到，像小心眼兒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一兩個狐朋狗友。
    隻聽一個嘻嘻哈哈、有些不正經的聲音笑道：“碰上了一個難纏的妖怪，所以耽誤了些時日。”
    小心眼兒又說：“逃了？”
    不正經回答：“可惜，就差一點兒。”
    我忍不住想笑，哼，逃得越遠越好，最好讓這倆狗屁神仙氣得發瘋。
    思索間，小心眼兒又開了口。“逃到哪裏去了？”
    這回換成了不正經，“柳州城。”
    柳州城？我還從沒去過呢。
    或者應該說，除了九子山，我好像哪兒都沒去過。不知道這個柳州城是什麼地方，好不好玩兒。
    小心眼兒說：“這就去吧。”
    話音剛落，我感覺全身輕飄飄的。我明白過來，我是在飛。準確地說，是布袋在飛。也不對，是布袋在跟著小心眼兒飛。
    我真想看看柳州城是什麼樣子，於是，我開始再度嚐試掙紮。然而，我身如鐵，口難開，幾乎真的成了一塊石頭。
    我忍不住憎恨起小心眼兒來了。
    做神仙的，心眼兒小成這樣，實在是少有了。
    正滿心憤懣，就聽不正經道：“吳情，你逮到了什麼好玩兒的東西？”
    我的腦子瞬間就懵了。
    什麼？這個冷冰冰的小心眼兒竟然是又軟又香、特別愛笑的笑笑？老天爺，來到雷直接把我劈死算了。如果七公主知道笑笑長歪成這樣，會不會傷心而死？
    等等，也許隻是重名，這個吳情，並不一定就是我的笑笑。務必要保持冷靜。
    我勉強鎮定下來，決定探聽清楚再說。
    不正經還在笑：“到底是什麼好玩兒的東西，讓我看看。”
    你才好玩兒呢，你們全家都好玩兒。我的滿腔憤怒無處安放，最後全都發泄在不正經身上了。
    小心眼兒道：“沒什麼。”
    不正經不信，“沒什麼是什麼？”
    小心眼兒道：“沒什麼就是沒什麼。”
    我聽著兩個人無聊的對話，內心深處熱烈地期盼著兩個人能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最好是在打鬥中把布袋子打開。
    誰知，不正經竟是個軟骨頭。見小心眼兒不說，竟然也不再問了。
    很快，小心眼兒和不正經落了地。於是，布袋裏的我也跟著落了地。
    當然不是真正地落地，而是安安穩穩、妥妥貼貼地掛在了小心眼兒的腰間。
    我的腦袋不小心碰到了小心眼兒的身體，我忽然靈機一動。
    雖然我身子僵硬，沒辦法抓撓，但畢竟可以撞他一撞。想到這裏，我深吸一口氣，身子往後退去，接著，猛地向前一撲，撞上了小心眼兒的腰。
    小心眼兒沒說什麼，不正經卻不正經地笑了起來。
    他說：“沒想到，這小東西還挺不安分的，不如放出來玩玩兒？”
    你才是小東西呢，我老得可以當你祖宗了。
    不正經又開始打我的主意。當然，這主意正中我的下懷。
    放我出來吧，放我出來吧。我保證不報複你們。我在心裏默默地念叨著。
    不知道是不是小心眼兒聽到了我內心的渴望，總之，布袋的口子鬆開了。
    下一刻，我直愣愣地趴在了小心眼兒的手心裏。
    沒錯，就是他的手心。
    並非他的手心很大，而是……我變得很小，小到隻有一隻麻雀大小。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變不大了。
    關鍵還有，我雖然被放出了布袋，依舊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不正經湊到跟前，仔細地打量我。
    我也仔細地打量著他。
    人如其名。
    不正經長得還真是一副吊兒郎當、不太正經的樣子。桃花眼、吊梢眉，嘴角含笑，一臉的春情蕩漾。原來，神仙裏頭也有這般滿臉春色的人。
    不正經笑嘻嘻地看著我，忽然伸出手，在我僵硬如鐵的身體上戳了兩下，“你叫什麼？你是隻什麼鳥？”
    他說完這話，我忽然能開口了。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我叫鳳九天，是一隻鳳。”
    “鳳？公的？”不正經臉上的笑容看上去更不正經了。
    我警惕地盯著他，“你想幹嘛？”
    不正經涎著壞笑說：“我要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