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故人未歸心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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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綰,綰綰。”
“綰綰,你看那風箏飛的多高啊。”
“綰綰,你的頭發好長好順啊,我來替你綰發吧。”
“綰綰,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綰綰,我走了,你要保重自己。”
陸綰郎從夢中驚醒,他從自己的床榻下起身,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不知道從幾何時起,他已有了不醉無眠的情況,烈酒入喉,還似有幾分香醇,但是他喝的太猛,還是能感覺到灼熱的氣息在他身上蔓延。
他此時的秀發已經垂在腰間,身上隻單單著了一件白色的薄內衫。
他點燃了燭台,昏暗的燭光下隱約看見了他那嫵媚撩人的妖嬈麵孔,桃花媚眼,朱唇櫻紅。
此時他正用修長細嫩的手握筆在紙上寫下幾行字:
君綰發,偶得妻心
妻與君,情之深切
望吾君,身體安康
待君歸,夜話燭床
他小心翼翼的將薄脆的紙疊好放進一個新的信封裏麵,並在信封上落筆“夫君啟”。
自蘇慕去西境已經一年有餘了,他數不清多少個夜晚,他撫摸著給蘇慕曾畫的小像,就那樣倚在窗前坐到天亮。
“綰郎啊,你這終日閉門不出,可別憋壞了身子。”寶娘扭著自己曼妙的身子,輕輕推開了半掩著的房門。
“寶姐姐說笑了,綰郎不過是身子弱了些,怕出去了讓姐姐妹妹們沾染了晦氣。”陸綰郎蒼白清秀的臉上難得出現些笑意。
寶娘歎惋著從腰間的荷包中掏出些細碎銀子,塞到他骨節分明的手中。
“留著吧,尋個郎中看看,總這麼病著也不大好。”
陸綰郎到也不推脫,他手頭寬裕的銀子也不多了,平日裏就靠著些針線繡活換點銀兩,光吃食便已費了大半。
如今,漸以入深秋,他的嘮症似乎比以往更愈發嚴重些,許是憂思過甚導致的。
“謝謝寶姐姐了,總麻煩你這麼為我擔憂。”陸綰郎那清秀的俊眉間生了幾分謝意。
寶娘盯著他那副俊俏模樣,心中難免有些蕩漾,左不過她入這香閣樓才五年有餘,難比得上自小生養在這的陸綰郎,可他還是謙卑的稱她一句“寶姐姐”。
“我到不嫌你麻煩,隻是看在往日情分上,我總該勸你要為自己考慮一些。”她的聲音比往日更要柔情幾分,“我們身處這香閣樓,都身不由己,旁人誰不想多招攬些客人,保全自己,可偏偏你。。。。。。唉。”
陸綰郎癡笑,給寶娘添了一壺茶水,“我不願讓那些塵俗之人近我的身子,寶姐姐你是知道的。”
寶娘倒也不為難他,走的時候還好心提醒他多給自己留條後路,終歸日子是要過下去的,勸他多看開點。
陸綰郎這樣的話聽多了,便也麻木了。
他是個實心眼的人,香閣樓的媽媽曾苦口薄心的勸他幾次,都無濟於事。
他望著窗外桃樹枝頭的鶯鶯燕燕,不由得感歎這都入秋了竟還能品到如此良辰美景。
天漸冷。
陸綰郎遣樓裏的小廝跑腿替他添置了幾件厚絨的衣物,怕是為了入冬時節的風濕疼痛才小心照料,這風濕是他打小落下的病根,每每中冬時節,便是發作最為嚴重的時刻。
他不得不為自己多料理一番,以防蘇慕回來的時候見到他這幅瘦弱病殘之軀,又要埋怨他了。
已經是午時一刻。
陸綰郎剛行休息下,屋外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他起身推開門,發現便是香閣樓的媽媽。
媽媽體態略顯富餘,臉上被抹著重重的脂粉,此時的神態有一些譏諷摻雜著討好般的意思。
“綰郎,有主客點名要你呢,你好生打扮,今夜伺候著吧。”
這幾年,青樓的生意並不好做,她除了靠著樓裏麵那些嬌豔的姐兒們攬客,也有俊俏的哥兒接客,但憑香閣樓如今在京城的實力,想要能納到幾個好看的俊俏哥實數輕而易舉,可偏偏非有人花大價錢去買陸綰郎的一夜。
可陸綰郎總是用各種理由推脫,不願接客。
“媽媽,你是知道我的,我不願的事情,強求不來。”他已經能感受到吉媽媽臉上難看的慍色,索性打算關門閉客。
吉媽媽令身後的小廝堵著門,自己跟陸綰郎細細談,她知道,要想賺錢,就得先將他納入掌中之物,任她擺布。
撇開陸綰郎那似桃花吐蕊般的秀臉不說,但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清冷氣質也是與旁人不同之處,這裏的熟客總喜歡打趣道,如果此生能於綰郎共情一夜,便是死了也風光。
陸綰郎自不能在這香閣樓白吃白喝的住著,他所要付出的酬金就是每日在大廳搭建的戲台子上彈奏琵琶。
他的琵琶可謂一絕,自幼精通音律的他,若不是家族敗落,定能將這琵琶之精妙鑽研更為深刻。但如今,隻要他手感尚在,琵琶婉曲依舊悠悠徐來,每日來逛這香閣樓的不僅僅隻有嫖客,還有不少因琵琶美男而來的王公貴子。
此時吉媽媽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攤牌。
“罷了,也是瞧著你可憐,我便不為難與你,不過,綰郎,你總是這樣賣藝不賣身,早晚是攢不夠自己的賣身契的,難道你想一輩子老死在這香閣樓嗎?”
陸綰郎莞爾,柳葉細眉中透露出淡然之氣,“我與媽媽相識已經十餘年,怕是媽媽想要趕我走,我與這兒情深,也不願離去。”
吉媽媽到顯得一臉愁容,“你以為我品不出你那點小心思嗎?你不就日夜盼著那寧遠侯家的小世子回來贖你。”
“正是。”所有人都懂得陸綰郎的心思,陸綰郎自己心裏便也跟明鏡似的透徹。
吉媽媽歎了口氣,轉身打算離去,當她瞥見檀木桌上擺著的小像時,臉上的愁容更加凸凹,“綰郎,媽媽給你說,過往的事情便是如浮雲一般虛無,你守著那片浮雲,怕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謝媽媽好意,綰郎明白,可綰郎不願。”
是個倔強的孩子,當時若不是看著他有那錚錚傲骨,吉媽媽也不會偷摸收留這個罪臣之子,說罷也是自己撿來的,自己也應該多寬容些。
不過,就他那股子傲氣,想要在樓裏熬出頭,怕是難上加難。
陸綰郎躺在床上便再也睡不著了。
他從床邊的牆上取下自己的琵琶樂器,便是晚上要演奏的那把,桃心紅木,是蘇慕親手做給他的。
琴弦也是從他的愛馬身上取下來的。
他輕輕撥動,清脆的樂聲便撩動了他的心弦。
睹物思人,樂曲宛如鋒利的刀尖,將他的相思之心一點點捅破。
輕攏慢撚,已經是淚浸濕了桃花麵,若旁人在場,情便不由得跟之而動。
他慢慢的闔上眼睛,細長柔絨的眉睫緩緩顫動,滴掛著幾絲淚珠。
他的思緒緩緩沉澱,耳畔傳來蘇幕年少時未更聲之前略帶青澀的稚聲:
綰綰,我想把山河星月作為聘禮,八抬大轎迎你入門,山珍海味做婚宴,我還要綰綰青絲與你永結同心,白頭到老,你說,這樣可好。
一曲罷終結,尾音轉音處。
陸綰郎睜眼,啟唇,啞著嗓子自喃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