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曲府，雲汐小心翼翼地問走在前麵的顧清商：“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啊？你之前說你知道解藥在哪了，莫不是要去找下毒的罪魁禍首？大人，你真的相信是小侯爺嗎？這畢竟隻是我的推測。”
    “沒錯，正是去無憂山莊。這種事，我相信隻有他做得出來。”顧清商邊說邊上了馬車，吩咐馬夫即刻駛向無憂山莊，曲慕昀的性命危在旦夕，片刻不容怠慢。
    “那……我可以不跟著去嗎？你順路把我扔在尚書府就行了……額，我想起我之前為了配冷香丸特意尋找的藥材到了，我要去研究一下……”雲汐跟著上了馬車後，支支吾吾地說。
    “不行，你是大夫，隻有你能確定解藥的真假，祁默這個人既然敢趁機對慕晗的遺體下毒，真是狡猾至極，就不能不防。”顧清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陳清利害，但是並未察覺雲汐話裏的不自然，似乎另有隱情。
    “額，好吧。”雲汐尷尬地打哈哈，看來這故人相見是避免不了了，真是頭疼。又瞧見旁邊的葉隨心依然沉默不語，便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小葉，你還好吧？從進了曲府到現在，你都一言不發。我知道你和曲慕晗是生死之交，自然兄弟情深，但是伊人已逝，節哀順變啊！”
    顧清商見此，也擔心地說道，“小葉，你……”
    還未等顧清商說完，葉隨心便回過神打斷了他的話，振作道，“多謝大人和雲汐關心，我已經沒事了，隻是剛又見到了慕晗，一時回想起初識時那個意氣風發的他，思緒萬千，所以走神了。大人，我也跟著去無憂山莊吧，鄙人不才，會些三腳貓的功夫，正好可以保護大人，以防不測。”
    “也行，無憂山莊雖然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可是我們去興師問罪的，有小葉在也放心些。”顧清商同意道，說完他便不再言語，其他人也默契地不說話，連平時聒噪的雲汐也難得安寧。
    顧清商默默地望著馬車的窗外，看著街景一一閃過，想著祁默為何要這樣做，聯想到早晨他送自己回京城時的情景，百思不得其解。曲慕晗遇害，他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可是他似乎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送出珍貴至極的冰棺，目的卻是趁機在遺體上下毒，所以他是還想害誰嗎？他是想把曲家人一網打盡嗎？畢竟曲家作為陛下最有力的支持，是當朝權勢最大的家族，曲家家主為當朝丞相，曲家長女曲慕蓉貴為皇後，又生了太子趙祺歡，地位自是穩固得不可動搖，曲家次子曲慕昀為最年輕的大理寺少卿，前途無量，幼子曲慕晗身為司刑，在調查無憂山莊時意外遇害。如果是慕晗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了什麼，被人發覺殺害了，那麼祁默的嫌疑確實最大，尤其是致命傷口還是明顯的左手劍，所有線索無一不指向祁默。但是，正是這麼湊巧，才讓顧清商反而不敢相信，祁默就算想除掉曲慕晗，在自家地盤動手豈不是故意招人懷疑嗎？可是如果他是清白的，這事與他無關，他也是受害者，可是為何他又要下毒呢？他是料定了曲家會把遺體帶走，還是他知道曲家兄弟的秘辛呢？還是說之前的刻意為之隻是為了不讓人懷疑，他的目的其實另有其人？所以，這個幕後黑手，究竟是想針對曲家，還是……一時間想了太多可能性，也理不清楚，顧清商覺得這件事更加撲朔迷離了，隱約覺得自己被一個巨大的陰謀籠罩著。自他從金國回來後，這一連串的事情一個接一個地讓他措手不及，是敵是友，一探便知。
    “大人，無憂山莊到了。”馬車的聲音打斷了顧清商的思緒，他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腦袋，強打起精神，走下了馬車。
    顧清商看著熟悉的地方，抬頭望了望牌匾上“無憂山莊”四個大字，感慨萬千。已經多少年沒有來過這裏了？在沒有與祁默決裂之前，從小自己就是這裏的常客，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被祁默脅迫著去他家玩的，可是不能否認這裏有自己為數不多的開心的記憶，尤其是祁奶奶還活著的時候，她是很疼自己的，她常說自己和祁默要像兄弟一樣，和平共處，互相幫助，說祁默不能總是欺負弟弟，要懂得禮讓。可惜，一切已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門口的家丁特意前來詢問是什麼人，顧清商禮貌地回道，“刑部尚書顧清商，前來拜見小侯爺，有請代為轉告一下。”
    “原來是顧人大，我家侯爺吩咐了，若是顧大人來了，不得阻攔，自己進去便可，他在懷煙樓等您。”
    “多謝！”顧清商帶著葉隨心和雲汐一起進了無憂山莊，雖然多年沒有進來了，可是這一草一木還是十分熟悉，風景依舊。祁默怕是故意沒有派人引路，那家丁放他們進來後便繼續守在門口了。莫不是，他想考自己是否還認路？
    “大人，你好像對這兒很熟的樣子啊？”在被顧清商領著在山莊裏繞來繞去走了一陣後，雲汐感慨道，因為無憂山莊是真的大，而且園林建造得十分精巧，每次山重水複疑無路時，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而顧清商總能精準得找到方向。
    “懷煙樓在無憂山莊的正中央，是為了紀念祁老夫人而建造的，煙是祁老夫人的名。你們跟緊點，不要走丟了。”顧清商顧左右而言他，並不想回答雲汐的疑問。
    突然，樹葉搖動，空中傳來一陣低沉的呼嘯之聲，是危險的訊息。顧清商三人同時警覺起來，停下腳步環顧四周。隻是還沒等顧清商反應過來，便看到一個巨大的影子朝自己撲過來，張著血盆大口，竟然是一隻威猛的白虎！
    “大人，小心！”葉隨心大喊一聲，一把推開愣著的顧清商，可是護著顧清商的手卻鋒利的虎牙劃傷了，萬幸沒有一口咬住，收回手的同時拔出了劍，準備劈向凶猛的老虎。
    “小白，停下！不得傷到侯爺的客人！”一位綠衣侍女飄然而至，吹了下口哨，那白虎果然停下了攻擊，乖乖聽話的伏倒在地，隻是口裏還在嗚咽不停。
    “如畫來遲了，讓顧大人受驚了，奴婢罪該萬死，還請顧大人降罪！”綠衣女子施施然地走到驚魂未定的三人麵前，恭敬地低頭行禮。
    原來是小侯爺的貼身侍女，琴棋書畫四大侍女裏麵的如畫，果然眉目如畫，巧笑倩兮。
    “如畫姑娘免禮了，多虧你及時到來，我們未有大礙，”顧清商看了眼葉隨心稍微流血的左臂，雲汐已經在幫他包紮了，“還好小葉，也隻是皮外傷而已。”
    “小白是寧王送給侯爺的寵物，它其實很乖的，隻是見不得生人而已，總是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賊想進山莊裏圖謀不軌，保衛山莊這件事，小白可是立下了不少功勞的。”如畫摸了摸白虎的腦袋，笑著說道。
    這時一位藍衣女子也走了過來，“如畫你把小白帶下去吧，侯爺已經恭候多時了，特意命我來領著顧大人他們上去。”
    “好的，姐姐，小白，我們走。”如畫一下躍到了白虎背上，白虎則駝著她緩緩地離開了。
    顧清商三人看著白虎離開了才終於鬆了口氣。雲汐給葉隨心包紮完，開玩笑般說道，“還好你武功高強反應快，要不然這手臂怕是保不住了。”
    “顧大人，這邊請。”藍衣女子笑語盈盈地說道。
    “多謝如書姑娘帶路。”顧清商禮貌地回道，他驚魂甫定，臉色更加蒼白了。不管這白虎的出現是有意無意，剛才確實十分凶險，祁默這是一來就給了個下馬威嗎？
    終於來到了懷煙樓下，遠遠地便聽到舒緩悠揚的琴聲傳來，如潺潺流水般，晶瑩剔透，沁人心脾。
    走上樓，便看到紅衣女子坐在窗前彈琴，小侯爺斜倚在軟榻上，懶洋洋地下著棋，黃衣女子則跪在他對麵與他對弈。
    “啟稟侯爺，顧大人帶到。”如書走到門口下跪行禮。
    “哦，顧大人終於到了啊，可叫我好等。如琴，如棋，如書，你們都先下去吧。”祁默坐起身，對著他的三個侍女說道。
    “遵命。”三位侍女異口同聲說道，同時起身離開。
    “小侯爺，有此多才多藝的佳人紅顏相伴，真是豔福不淺啊！”顧清商笑著恭維道。
    “嗬，顧大人過獎了，請坐。”祁默挑了挑眉，心裏想說的卻是，她們怎麼及你的萬分之一啊！若是你與我相伴更好，隻是因為有外人在場，便咽了下去。
    “葉少俠這是？”看著左臂受傷的葉隨心，祁默又疑惑地問道。
    “拜貴府的異獸所賜，小侯爺這山莊真是臥虎藏龍啊！”顧清商坐下後，對祁默諷刺道。
    “哦，原來是小白啊，是我疏忽了，平時有外人來都不讓它隨便出去的，今天天氣不錯，特意讓它出去曬了會太陽，沒想到就出了這樣的意外，我一定嚴加管教。”祁默痛心疾首地自責道，“隻是不知，顧大人此次前來，有何貴幹啊？在下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解藥。”顧清商對著祁默伸出手，隻說了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他不想再繞彎子了，人命關天，實在不能耽擱。
    “嗬嗬，恕在下實在不明白，什麼解藥？你中毒了嗎？看著不像啊？而且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祁默打開折扇笑著說道。
    “你在曲慕晗的遺體上下了七日絕命散，而曲慕昀中毒了，七日正好毒發，現在我需要解藥去救命。”顧清商用毋庸置疑地語氣說道，這仿佛就是陳述而不是詢問。
    “嗬，有趣，中毒的竟然是曲慕昀。看來，我是辯解不了了？”
    “你無法辯解，因為就是你下的毒手。”
    “殤兒，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就算我有解藥，但是那也不代表我就是下毒手的人啊？”
    “小侯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交出解藥，我自有重謝！”
    “好吧，殤兒，我可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才給的解藥！”說完，祁默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顧清商。
    顧清商接過後直接給了雲汐，讓他查看一下。隻見雲汐倒出藥丸，仔細觀察了一番後對顧清商點了點頭。“確實是七日絕命散的解藥。”
    “殤兒，你真是讓我傷心，解藥都給你了，你還是不相信我。”祁默看了看顧清商身後的雲汐，別有深意地笑了笑，“竟然特意讓雲神醫來查我的解藥，好久不見啊，雲神醫。當初多謝你的救命之恩。上次一別，還是在寧王府裏呢！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傍上了顧人大，真是恭喜啊！不過，聽說寧王殿下對你可甚是掛念啊！”
    “顧大人在此，你別胡說八道啊！”雲汐生怕祁默又說出些什麼來，趕緊出言阻止。
    “嗬，隻是不知你的顧大人能保你到幾時，你就自求多福吧！”祁默笑著不多說了，隻是眼神依然犀利。
    “小侯爺，多謝你的解藥，救人要緊，我們也不多作打擾了，告辭。”顧清商覺得頭更疼了，為免再旁生枝節，便準備打道回府，趕緊送解藥去曲府。
    “慢走，不送。”祁默就這麼放他們走了，並不打算阻攔，反正來日方長，不是嗎？
    等顧清商他們都離去後，祁默打了下響指，清風吹起飄動帷幔，一位紅衣女子應聲憑空出現，“侯爺，有何吩咐？”
    “如琴，吩咐下去，風月坊的盯梢可以撤了。”祁默冰冷地說道，既然中毒的是曲慕昀，那麼計劃就有變了。殤兒，果然與曲慕晗沒有任何關係，確定這一點的祁默覺得氣順多了。
    “遵命。”又一陣風吹過，紅色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