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一個真正的劫匪都要做好終有一日自己會因為搶劫而被反殺的結局，顯然這幾個大漢都沒有這種心裏準備。
    常在河邊走，難免不濕鞋，這沒什麼好怨的，實在要怨，也隻能怨他們自己的貪念。
    吳克現在的表情是宇文溪與宇文溪從未見過的，以往的調皮氣息消失不見，隻留下堅定和一絲淡漠。
    他殺意已決，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在這幾個大漢的眼裏，吳克不再是一個充滿稚氣的小光頭，而是一尊索命佛。
    他們迫切地想要逃跑，但是被折斷的手腳不允許他們逃跑，他們隻能在地上痛苦地爬行、匍匐前進。
    吳克旋轉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對準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大漢，尖端直指後頸，他的目的是一擊必殺。
    當匕首的尖端無限向自己靠近時，那個大漢感到死亡的氣息無限迫近，他突然閉上了眼睛，準備放棄無謂的掙紮。
    但是，另一隻手憑空而出，抓住了吳克的手腕。
    “三少爺，放開我，他們幾個今日必須死。”吳克平淡地說道。
    “你既然已經讓他們喪失了行動能力，又何苦趕盡殺絕呢？”宇文湮墨眉緊蹙，一臉的不解，“吳克，你怎麼了，這根本不是平日的你。”
    “他們雖然喪失了加害於我們的能力，卻依然有著加害於我們的心，而今日他們若是不死，來日依舊會對我們不利。”
    “那來日再擊退他們便是。”宇文湮頓了頓，“他們的實力，對我們構不成威脅的。”
    “這誰能保證？”吳克的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誰能保證他們日後不會獲得什麼機遇，屆時我們不再能像今日這般輕鬆取勝，當立場轉換之後，他們又會如何對待我們，這點你想過吧，二少爺？”
    吳克的話令宇文湮有些語塞，他沒想到一直以來的玩伴說話流利起來，竟然這般具備壓迫感，“總之，殺人是不好的，今日我們放他們走，他們就會念及我們放他們一馬的恩惠，日後不再來犯，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情。”
    “你錯了二少爺，大錯特錯。”吳克無比肯定地說道，“他們不會對我們放他們一馬而心存感激，隻會將這次的事情當作恥辱深埋在心裏，原本他們隻是覬覦我們的錢財，往後還會多一份想要洗刷恥辱的憤恨，我再提醒你最後一次，今日你放走他們，無異於放虎歸山，如此一來，你還執意要放走他們麼？”
    宇文湮猶豫了一會兒，當他對上那幾個大漢無比懇求的目光，頓時心頭一軟，咬了咬牙，“放他們走。”
    “你是二少爺，我是下人，主子發令，下人聽命。”吳克收起匕首綁回小腿，“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越距的話，若是你繼續堅持這種婦人之仁，終有一日，你會被自己親手埋葬。”
    宇文湮朝幾個大漢使了個顏色，他們幾人立刻以不同奇特的姿勢或跪著或倚著磕了幾個響頭叩謝饒命之恩，然後又以各種奇特的姿勢或爬或滾地逃走了。
    繼續回去的路上，宇文湮一直沉默，吳克也保持沉默，兩人一言不發弄得氣氛怪壓抑的，宇文溪實在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啊行了行了！本來今天玩的挺高興的，你們兩個這是幹什麼，弄得這麼煞風景！”
    吳克歎了口氣，“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們見到我失態的一麵，隻是你們從小在家族的嗬護下長大，很少出去見識過外麵的世界，活在這世上，有時候必須殘忍，因為你不殘忍，別人就會對你殘忍。”
    吳克也是小時候被撿回宇文家的，與宇文湮不同的是，他被撿回去的時候已經四歲了，獨自生活了四年，他明白了太多太多，這個世界遠遠沒有眼睛裏見到的那麼美好，它真實的顏色不是彩色的，而是黑色的。
    四歲的他手上已經經過了幾條人命，雖然宇文家族後來幾年的教化令他身上的負麵氣息逐漸淡化，但是他對這個世界看的遠比蝸居在深宅大院中的少爺小姐要透徹得多。
    不是自我吹噓，而是事實如此。
    他平日裏盡量在宇文湮與宇文溪麵前展現出調皮搞笑的一麵，今日卻不得不讓他們見到自己的另外一麵。
    “你不用道歉，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宇文湮說道，“雖然我明白，身在武林，殺人傷人這種事情在所難免，但就是下不去手，你說我婦人之仁，有時候我也很厭惡自己的這份優柔寡斷。”
    “吳克也道歉了，湮哥哥也道歉了，那這件事就此作罷！”宇文湮一手勾住宇文湮，一手勾住吳克，將兩人鎖在一起，“兄弟沒有隔夜仇，今晚這種不愉快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以後來集市上還是該吃的吃，該玩的玩。”
    堂堂三小姐都這樣勸架了，再吵也吵不起來，宇文湮與吳克四目相對，尷尬一笑。
    “還有湮哥哥你這不叫婦人之仁，這叫做溫柔。”宇文溪拍了拍宇文湮的背，心想，這份溫柔，也是你最令人著迷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