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流年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7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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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嗶——”
    林由還在夢裏,卻被突如其來的哨響聲刺痛了神經。她窩著被子遲疑了一下,卻又連忙從床上跳起。
    今天是景大一中高一年級軍訓的第四天。
    景大一中是市裏的省一級中學,不僅人才輩出,而且訓練嚴格。不同於其它高等學校,景大請來的教官各個都是真刀真槍,上過戰場抓過罪犯的退伍兵,軍訓起來自然是毫不手軟,各種懲罰層出不窮。也難怪從景大出去的學姐學長們都說:“景大最苦的不是製度的壓迫而是強硬的軍訓”
    林由感同身受。可不是嘛,昨天就因為遲到了一分鍾,就得敬一個小時的禮,她這手臂還痛著呢,可不敢再遲到了。
    早晨,太陽從東邊出來,悄悄地爬上遼闊的天空,用溫暖的陽光一點一點將大地照亮,萬物也隨之蘇醒,一切又是生機勃勃的景象。
    “集合集合。”
    不知是誰往樓梯口喊了一聲,讓原本還在宿舍裏磨蹭的姑娘們聽見了,都開始手忙腳亂的收拾,急匆匆的往操場奔去。可能是住在二樓的緣故,林由不慌不忙的係好鞋帶,看著宿舍樓的人差不多走光了,才往嘴裏塞了點雞蛋就隨著人流往操場去。
    說起軍訓,訓練他們的教官姓李,長得不賴也挺年輕,應該算是軍訓教官中最年輕的一個。她大老遠就看到李教官拿著腰帶揮呀揮,像是趕羊回圈兒似的,趕著他的小羊兒——班裏沒有歸隊的同學歸隊,也不真打就是嚇唬嚇唬人家。想來也是幸運,他們這位李教官與其他教官脾氣秉性截然不同,別的教官都是凶神惡煞不苟言笑的,對所教學生極其嚴格,他卻是溫聲細語笑臉常開,經常跟同學們開玩笑,讓別的班同學羨慕得很。
    “報到”林由說完停下了腳步,在李教官麵前像個小孩子得了獎似的有模有樣的站了個軍姿。本來入隊也沒這規矩,她自個無非就是想炫耀自己今天沒遲到,以解昨天被罰之恨。
    “入隊”李教官發話讓林由歸隊,看著她突然在他跟前報到,挺莫名其妙的。可是她要站軍姿就站軍姿嘛,頭還偏偏抬得老高,他差點被她這不標準的軍姿逗笑了。
    過了一會兒,操場上的所有隊伍集合完畢。
    “咳咳”李教官走到隊伍前麵,立正站姿,兩手稍稍整理了儀容,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我們高一三班大家庭呢有新的成員加入了、、、”
    “誰啊”李教官話還沒說完,隊伍裏有好奇的同學把話搶了去。
    “問得好,接下來讓我們掌聲歡迎陸紮同學。”李教官帶頭鼓起了掌,如雷霆般的掌聲轟然而至。在同學們的熱情相邀下,從隊伍裏走出一女子,個頭較高,皮膚白皙,烏黑亮麗的長發被她盤成馬尾,寬大的迷彩服在她身上穿得剛剛好,整個人站在教官身邊特顯得精神颯爽。
    “大家好,我是陸紮。”陸紮微微笑,大方的做了自我介紹。
    “陸紮!”林由驚喜的大喊。見著是陸紮,她就迫不及待的擁上去。剛剛李教官說新成員是陸紮時她還不信,聽說那家夥不在這裏讀書,又怎麼會來?直到那個高大灑脫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她麵前,她才相信了。陸紮,是她從小到大的玩伴,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殿堂級閨蜜,打不走罵不散這句話用在她們身上一點都不過分。老林家就她一個,沒有別的兄弟姐妹,她卻與陸紮臭味相投,情同手足,雖說當年初中沒能在一所學校,但也沒能影響她們之間的關係。她今天這一來,足夠她開心一整年的了。
    “既然你們倆認識,陸紮就站林由旁吧。”許是看到林由太過熱情,待陸紮與大家簡單聊過幾句之後,李教官直接把她安排到林由旁邊去,省了重新調位的麻煩。
    “你怎麼來啦?”林由趁著李教官去後排調整同學軍姿的空檔,偷偷問了問旁邊的陸紮,臉上的驚喜和喜悅之感還未消散。
    “不是說過嗎,你在哪我就在哪啊。”陸紮輕聲說道,臉上露出驕傲的笑容。她倆小時候手拉手勾一勾的承諾,她今天一下子實現了。
    陸紮她還記得這個小諾言。
    聽到這,林由不免有些動容,又小聲問道:“那你住哪啊,是真的跟我在一個班了嗎。”
    “是的沒錯,咱倆終於在一個班啦,你住哪間宿舍我就去哪住。”陸紮很堅定很淡定的說出來,生怕林由不會信一樣。
    “啊?”不出所料,林由還真不相信。景大一中還可以這樣隨意?
    “我問你,我們校長姓甚名誰?”陸紮比林由高了將近十厘米,俯視著林由,有些氣餒的回問她,那眼神雖說是質問但也略微帶著威脅,像是林由答不出來,就會氣煞她也。
    “哦,我想想。好像姓陸名楓”林由想著想著嘴裏不停喃喃,思緒一轉“陸楓、、、、你爸!”最後兩個字在林由的不可思議中高聲而出,嚇得一旁的陸紮趕緊捂住她的嘴。“我滴乖乖”陸紮直冒冷汗,想著雖然有這層關係罩著,她們偶爾也可以為所欲為,但是也經不住林由這大呼小叫,大聲嚷嚷的啊。再說,這又不是在家裏玩鬧這是在嚴肅軍訓呢,林由就不怕把李大教官惹來嗎……
    聽到前麵有動靜,李教官回頭一看。嗬,瞧瞧前排那兩人,現在操場上哪個人不是標齊立正站軍姿,可這兩倒好,剛見麵就玩起來了,像什麼話。
    “林由,陸紮!”
    果然。
    平日裏和顏悅色的李教官一反常態,朝她們大聲一吼,嚇得林由和陸紮直打哆嗦,立刻收起玩笑的模樣,看看左右兩邊的人站什麼樣子,她們就站成什麼樣子,惹得身後兩邊的同學哈哈大笑。
    “操場,兩圈。”李教官氣衝衝的走到林由和陸紮的麵前,用炯炯有神目光盯著她們,手裏拿著皮腰帶指向身後那條漆紅色的跑道,沒好氣的說。
    “啊。。。?!”林由和陸紮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教官。兩圈?他們景大一中操場一圈就是八百米。她們跑一圈都感覺要了半條命,還跑兩圈,跑兩圈什麼概念,跑死的概念。
    “還不跑?”李教官沒理會她們求饒的眼神,雙手叉腰反問她們。
    “是”林由和陸紮自認倒黴,應完李教官後準備拔腿就跑。
    “等下”李教官叫住已經上跑道的兩人,順著看了看四周。此時,炙熱的陽光已經大片大片的鋪滿了整個綠茵地,金色的太陽猶如火爐高高的懸掛在上空,底下的參天大樹縱有千百隻粗枝壯葉也抵不住太陽火辣的烤曬。
    他想了想,這麼熱的天氣,很容易中暑,不然換個懲罰方式。
    “陸紮你留下,做五十個上下蹲。林由你跑到那邊就可以了。”李教官說著,一手下指原地,一手指著遠處的陰涼地。
    “為什麼?”陸紮和林由異口同聲的疑惑道。
    “因為你倆話多,要是跑的時候講起話來,慢慢騰騰的我們都要解散了”李教官朝著陸紮和林由的腦門各點了點。
    看著陸紮抱頭一上一下的做起了上下蹲,林由也開始在跑道上大步奔跑。可能是因為太陽太烈的緣故,林由跑著跑著居然忘記了目的地是哪,愣是跑了一圈。氣喘籲籲回來時,不僅陸紮做完了上下蹲,就連全班同學都站完了軍姿,盤著腿坐著,等她。
    “林由,我說的是跑到那邊的陰涼地不是叫你跑一圈。”李教官看著林由,本想著天氣熱吧給她減減刑,她卻自己傻愣愣的跑完了一圈,真是讓人無語。
    林由一聽:“。。。。。。。”
    一上午的訓練結束,全體教官學生要到食堂集中用餐,其間有半個小時的休整時間。
    “老娘的腿呀。。。”剛回到宿舍,陸紮見著床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兩眼放光,沾床就躺,也不管有沒有脫掉腳上那兩隻髒兮兮的軍靴了。
    “我還納悶呢,別人的宿舍都是八人一單間,我的宿舍就兩人一單間。床和櫃子、淋浴頭、熱水器還都是新的,原來是有你這個祖宗罩啊。”林由笑著看著陸紮躺在自己的小床,她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俯身脫鞋。
    學校的女生宿舍在操場的最南端,男生宿舍在最北端,共有六棟宿舍樓,裝著高一到高三的男女學生。回來的路上,陸紮一直嚷嚷腿疼,腿疼就腿疼吧,林由就攙著她。她們倆這一攙一瘸的走,路上的行人盡是向她們投來詫異的目光,陸紮的喊疼聲還叫得老大,無不體現出被軍訓支配的痛苦。更嚴重的懲罰還沒有受呢,就這一點點量的運動,她倆看上去就要斷了胳膊折了腿似的,真是丟盡了人。
    “沒錯,屬於咱兩的閨房,怎麼可能有第三個人的。”陸紮從床上坐起回話,深綠色的床梁差點磕著腦門。她用手擋了擋,接著道:“我跟我爸說我不住家裏,要來跟你擠一間宿舍,就讓他幫我安排一下。可能擔心自己的寶貝女兒吧,沒想到他連原有的器具都換了,嗯值得表揚,等晚上有空了再致電慶祝。”
    “那你前兩天去哪了啊,不準時報到,害我自己一個人住這麼空的房間,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林由說完,拿起衣服進洗澡房洗澡。這原本是八個人的小單間,搬走了三張上下床,隻剩下一張孤零零的放在那,怪孤單的,不過也寬敞許多。陸紮手長腳長的,隻能睡上鋪,不然哪一天快要遲到,她一起床,準能磕個大包。
    “我還能去哪,我老早就叫我爸把我弄進來了。這些天不來,全因為逃軍訓。今日一訓,感覺還真逃對了,瞧我這腿。”陸紮說著說著,說到動情之處,居然還捂起腿來了。林由常常講,最佳奧斯卡戲精獎,一定要頒給她。
    “那你的行李呢”澡房傳來林由的聲音和稀稀拉拉的水聲。
    “剛剛有人幫我拿來了。”陸紮應著跳下床,走到門後打開一個又大又重的箱子。這是她第一次住宿,不懂該帶什麼,不該帶什麼,就直接把家底兒全都搬來了。
    她坐在地上將行李箱裏的東西一個個取出,放到該放到的位置。放的時候,她發現,先到的林由把自己物品規規矩矩的放好,不會因為沒有舍友而亂擺亂放,相反還會留下一些空間,方便別人將東西輕輕鬆鬆的放進去。
    這樣的林由,即使是漫不經心的小事也總會考慮他人。
    “洗個澡真是太舒服了。”林由從澡房裏出來,感覺神清氣爽,忍不出伸了伸手臂。看見陸紮蹲在地上收拾洗漱用品,又問道:“收拾好了嗎,快半個小時啦。”
    “好了好了,吃飯去。”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陸紮把行李箱的拉鏈上,站在門旁等林由係鞋帶。潔白的鞋帶被林由纖細的手指輕輕拿起,一拉一扯,兩隻輕小的蝴蝶便婷婷立在那雙幹淨的小白鞋上。
    “走吧。”林由係好鞋帶,挽起陸紮的手就往飯堂奔去,鞋上的兩隻小蝴蝶隨她跑著,像是要飛出來一樣。
    宿舍樓外的陽光明媚,她們手拉手穿梭於來來往往的人流中,有說有笑,肆無忌憚。仿佛時間停止,又回到了小時候一般,隻要有那個人在身邊,即使是再多的煩惱想要發泄,話到嘴邊的也不過是分享一天當中最微不足道的開心事,就好像彼此的開心果,寧願所有的苦水自己咽,也要讓對方開心起來。
    她們很慶幸,短短青春中有對方的陪伴。
    景大一中實行全封閉管理製度,如果沒有班主任親批假條或是學校老師的陪同,就不能隨意的進出校門。正是因為這點,占地幾千畝的景大一中建築設備一應俱全,光是小賣部和飯堂就有好幾個,所以常被人稱:“大學版的高中。”
    學校飯堂。
    “哎哎,你們看那個男生好帥。”
    旁邊排隊的三個女生一直在比劃著什麼,雖然輕聲細語的,但還是能聽得清楚。那按耐不住的語氣,像是沒有人就能馬上撲過來一樣,何策想要扶額,這是今天第幾次了?
    一路上走來,學校的女生看到他基本上是兩眼放光。偷偷指著他說他好帥的不在少數,光是衝上來要聯係方式的就有好幾個。本以為換了個環境就能討清閑,沒想到更甚。還有這飯堂,正值飯點,人多又擠,酸臭的汗臭味時不時地飄來,惹得他一陣惡心。何策看了一圈,發現隊伍後上頭有個大風扇,大風扇飛快的運轉,在白玉無瑕的天花板上劃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線,卷起陣陣涼風。
    “趙光宇,跟我走。”何策說完,提起前麵的趙光宇就往後頭走,直到走到等餐隊伍最後頭才把他鬆開,看見手上沾到了趙光宇衣領的汗水,還不忘往他身上蹭了蹭。
    “我說何策弟弟,這好不容易排到隊伍的前麵,你還一個勁兒的往後走,難道不想吃飯了嗎。”趙光宇被何策這麼一拽,拽出小脾氣來了。他知道何策做事向來是雷厲風行,跟他說一聲還是出於禮貌,可都餓了一早上,就算他願意重新排隊,他的肚子也不同意啊。
    “你叫誰弟弟呢”何策瞪了瞪趙光宇。趙光宇不過比他大幾個月,就總是拿著這件事情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跟他講話,讓他心煩。
    弟弟是個什麼稱呼,是誰都能叫的嗎。
    “行行行,我是弟弟,我是弟弟得了吧。瞧瞧你那該死的潔癖。”趙光宇拎起被何策蹭過的那一小塊衣服,嫌棄的說。
    他們同學快四年了,何策什麼脾氣秉性他不知道?何策就是一潔癖重症患者,無意間氣死人不償命的家夥。記得有一次,何策坐他左邊,見他桌子亂髒髒的,就直接把桌上的東西全丟進垃圾桶裏,也不管重不重要。事後發現幾張重要的複習卷不見了,想讓何策賠償損失,沒想到他卻冷不丁的來一句,你自己放不好怪誰,嗬,怪他咯。行,他宰相肚子能撐船,不跟比自己小的弟弟計較。
    站在了風扇底下,要涼快和安靜許多,雖然不停有嗡嗡嗡的聲音,但也勝過小女生嘰嘰喳喳的花癡聲,聽到趙光宇說自己是弟弟,何策更是滿意的點點頭。
    排了好一會,望著那像條長龍的打餐隊伍,何策本就少得可憐的耐心正一點一點的磨滅,他開口問道:“趙光宇,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排到。”
    本就排隊排到無聊至極的趙光宇突然聽見何策來了這麼一句,像是找到了樂子,上下打量著何策說:“喲,怎麼啦何兄,等得不耐煩啦,是誰剛剛硬把人家拽下來,現在好了吧,給爺等著。”
    何策不語,瞪著他,雙瞳炯炯發光,像是叢林中的一把焰火。
    “你不想等著也行,除非……”趙光宇被何策瞪得發慌,連說話氣勢都漸漸弱了下來。
    “除非什麼?”何策深邃的雙眸眯成一條縫。
    “叫你那些迷妹們幫忙打打菜。”趙光宇笑嘻嘻的說,目光狡黠的看向剛剛站在何策旁邊的三個女生。
    “趙!光!宇!”他生氣的一吼。居然敢在這種時候跟他開玩笑?何策的怒火再也控製不了,舉起打菜的鐵盤子就往趙光宇身上打去,沒想到這狡猾的家夥卻理直氣壯的來一句“公共場合,公共場合。”
    “行,公共場合。”何策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對趙光宇扯出一個笑臉。心想:趙光宇你給我等著,不就是排個隊嗎,難道他何策還等不起了?不就是靠耐心做事嗎,我還真不信我的耐心就這麼點兒。
    等著就等著!
    隨著隊伍慢慢移動,終於輪到何策打菜。他彎著腰站在打餐窗口前,將手中的盤子遞給打菜的阿姨,指了指前麵的淮山炒木耳,道:“阿姨,我要這個。”
    “小帥哥,這是最後一份了。”打菜阿姨沒有接過何策的菜盤,並無奈的告訴他,已經有人要了這份菜。隨後執起手上那把又大又長的銀色打菜勺,準備往黑白交錯的小菜鏟去。
    聽完打菜阿姨的話,何策想要換一份菜。可是他從小就不喜歡吃油膩和不新鮮的食物,麵前的菜和肉,除了那道淮山炒木耳,要麼就是被不知道從哪買來的油炒得發亮發亮,要麼就是雞柳之類不幹淨的冰凍食品,他一時也決定不出吃什麼菜來。
    “阿姨請等一下,可以幫我換一份菜嗎。”
    何策頓了一頓。
    這般熟悉的話語,這樣清甜的聲音,像是記憶裏丟失已久的珍貴的小碎片。掠過光影與浮世,他終將它尋到時,心裏是久別重逢的期許。
    他不禁回眸,一抹雪白的身影漫入他的眼簾。
    在他身側有一位女生,著一襲白裙,瀑布般的黑發被她盤成一朵小花苞,額間散落一些碎發,個子嬌小,兩隻如黑羽般的眉睫,蔭掩著盈盈的雙瞳。
    “林由你排了這麼久才等到的菜,幹嘛讓給別人啊。”她身後的女生推了推她,恰似抱怨的說。
    “沒事,我可以嚐嚐新的口味。”她微微搖頭,笑著握起身後女生的手,溫柔的語氣像是要安慰她一樣。
    這個女生叫林由,他是知道的。
    這不是她第一次讓他,他也是知道的。
    說起那一次的相遇,還真是不禁讓人感歎命運是如此奇妙。
    他記得那天是景大高中報到的第一天。正午明媚,校園的林蔭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有為不知教學樓在哪而苦惱的人,有為搬行李進宿舍而忙忙碌碌的人,有為感歎校園風景美麗而停留拍照的人……。可他卻是為自己一直用的筆沒墨,而行走於小賣部的人。
    家人已經幫他找好了宿舍,放好了行李,學校教學樓宿舍樓的位置,他也記得一清二楚。新生急的他都不用急,可唯一讓他急的,就是他用的筆大多數的店都售罄了。
    他一直用的那支筆也算不上是冷門貨,可今天竟出奇的買得好,他跑了好幾家小賣部都說賣光了。他喜歡用熟悉的物品,喜歡聽熟悉的歌,喜歡解自己擅長的題目,就像是認定了一件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他不相信,他這筆這麼多個小賣部都能售光,所以他暗自決定,哪怕是跑遍整個景大也要買到那支筆…。。。
    這樣的執拗,一直隨他來到一間不起眼的小賣部門前。
    這間小賣部的房頂上鋪陳著密密麻麻綠油油的紫藤蘿蔓,一直延伸到那扇質樸富有曆史感的木門。斑駁的木門,有些發黑,像一個垂暮老人,沒有當年的活力,早已關不住屋內的笑聲,女孩子嬉笑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分外清晰。他信步踏入,簷上小巧的風鈴隨著他的步伐清脆的響起,像似放牛的孩童在歸家的鄉野田間,哼起輕快的歌。
    “老板,有沒有這支筆賣”他走近收銀台,向這裏的老板伸出那支已經被汗水浸濕的中性筆,問道。
    “小夥子你自個找找看吧,這筆這幾天買的人多,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間小賣部的老板姓劉,是位質樸的老大爺。劉老大爺鶴發童顏,兩眼間的笑紋印滿歲月的痕跡,白色的坎肩露出黝黑的皮膚,左手執著一把破舊的竹製扇子扇輕輕扇風,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他點了點頭。
    店內布置簡單,黃棕色的燈光明滅,掉漆的粉牆上貼滿大大小小的海報。那些海報看起來有些年頭,鮮豔亮麗的色彩不在,隻剩下流年的滄桑。物品歸類有秩,他很快的找出印有那支筆圖片的盒子,不出意料,那劃滿筆跡的紙盒早已空空如也。
    他喪氣回到收銀台。
    “閨女,挑好了嗎”劉爺爺放下手中的扇子說道。
    這句話很明顯,是對他身邊的女孩說的。
    他隨著劉爺爺的目光看去,被劉爺爺喚作“閨女”的女孩正微微彎著身子,全神貫注的挑選矮櫃上的便簽本。聽見劉爺爺叫她,她稍稍躊躇,放下了手中的白色便簽本,拿起另一本熒黃色的便簽本放上收銀台,微笑道:“好啦爺爺。”
    “行”劉爺爺接過便簽本,連同玻璃桌上的擺放的幾隻文具一一算賬。當點到最後一隻筆的時,劉爺爺忽然想起什麼,抬頭問他:“小夥子,你要的那支筆找到沒有。”
    “沒有”他搖搖頭。
    “最後一支在這裏嘍”他剛想問劉爺爺去哪裏才能買到,沒想到劉爺爺拿起桌麵上的一支中性筆,遺憾的對他說。
    “怎麼了,你很需要嗎?”許是看見自己的筆被劉爺爺拿起來和他這樣一來一去,身邊的女孩忍不住打岔。
    “嗯”他隻是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動作。
    “那我讓給你吧。”女孩說著,將那支筆推向他的麵前。
    “為什麼,不要了不是可惜嗎,這筆我記得你也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對於女孩這樣的舉動,比他更想問為什麼的是劉爺爺。
    “沒事的爺爺,如果這位同學真的很想要的話,我可以換一支。”
    “好吧。這支筆下次來貨,我一定給你留一支。”劉爺爺聽了女孩的話,有些激動,堅定的眼神像是打了包票一樣。
    他有些動容。在遇到她之前,他不是沒有碰到這種情況。可是那些人要麼就是不予理會,要麼就是告訴他“沒賣了賣了,你去下一家吧。”直到他走進這裏,淳樸的劉爺爺會讓他找,會問他有沒有找著。還有她,在他耐心消磨殆盡,喪氣之時將這筆轉讓給他。
    “謝謝”他開口。
    “不客氣,都是小事。不過,真要謝的話,你可以幫我拿到那個嗎”。
    女孩對他笑了笑,兩隻眼睛清澈得如山間潺潺的溪水。
    他順著女孩的指尖看去,那高高的櫃子林林總總放的都是平時用的本子。
    “哪本?”他回頭看向女孩
    “有小房子的那本”女孩怕他不懂,又指了指。
    女孩想要的本子放在最高處。
    還好,他夠高。
    他伸手夠了夠,輕小的本子從櫃欄上滑下,落進他的手心裏。翻開價格一看,3。5元,跟他要的那支筆價位相同。
    “給。”他轉身將本子遞到女孩手裏。
    “謝謝。”女孩接過本子,柔聲說了句謝謝。
    他突然明白了。
    女孩之所以指向她夠不著的本子,並且讓他幫忙拿下來,是因為不想讓他因自己沒有得到那支筆而過意不去。而那本本子剛好與筆價相同,正好免去了退錢補錢之閑。
    他還是第一次見,這樣善良又為他人考慮的女孩。

    作者閑話:

    第一次寫小說,算是個萌新啦哈哈哈,看文愉快哦~。感謝支持,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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