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柳江舟難得醒的比童楊早，醒來也不敢動，害怕自己一動童楊也會跟著醒。看著童楊頭頂的發旋心裏一片柔軟。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感覺到懷裏的人在動了。
    童楊醒來揉了揉眼睛，打著哈欠，眼睛一抬看著柳江舟含笑盯著自己，又把頭埋在柳江舟懷裏。
    柳江舟摸著童楊的頭發：“還想睡的話就繼續睡吧，等下他們來叫我們了再起來一樣的。”
    童楊搖搖頭，又安靜十幾秒才起身慢吞吞地穿衣服。柳江舟看童楊都起來了自己肯定也不會繼續賴在床上的。兩個人收拾好以後出門洗漱，看到小姨已經在做早飯了，柳江舟叫了小姨一聲。
    小姨看著柳江舟，臉上還是堆著笑容：“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啊，等下飯做好了再叫你們一樣的。”
    “早點起來好，呼吸新鮮空氣。”
    吃早飯的時候在商量什麼時候回去了，童楊剛開始沒有說話，想著看小姨是怎麼想的，小姨的意思就是還可以再在這邊多待一天，童楊還是沒說話，小姨就問童楊是怎麼想的。
    童楊也沒有怎麼猶豫：“我想再在這邊待兩天，可以嗎？”
    這句話剛說完童楊就看到小姨和外婆的臉上露出的明顯的欣喜。
    “當然可以，要是想在這裏多待就先不急著回去，反正這幾天也是玩嘛。”小姨剛說完外婆也附和著說：“對對對，在這多玩幾天好，多玩幾天好。”外婆高興的都有點手足無措。
    童楊說完便繼續低頭吃飯，也不管他們的高興。柳江舟在桌下輕握著童楊的手，童楊轉頭對他微微一笑。柳江舟就知道童楊最後會選擇這樣。
    吃完飯，小姨去收拾廚房，外婆則急著把童楊還會在這裏待兩天的消息告訴剛才沒有和他們在一起吃飯的外公。沒過多久童楊和柳江舟就被叫到外公的屋裏，外公就叫他們坐在一旁。
    “你們就在這玩，你們說話什麼的不用顧及我。我就是想多看看，要是你們實在覺得這個屋太悶了，陪著我實在沒有意思也可以出去轉轉。”外公也知道他們還是要去讀書的，也陪不了自己幾天，現在就想多看看童楊，以後可能就見不到了。
    兩個人自然也是知道這重意思的，也都不是很愛玩的性子，倒也在這裏待得住。期間外公也會和他們說些話，大多也是圍繞學習的。
    小姨收拾完家裏就和姨父一起到村裏其他地方出去轉轉，也去看看童楊媽媽，從回來到現在還沒有去看看呢。本來是要叫上童楊的，但是看見爺孫兩個在說著話也就沒有叫他了。
    “楊楊平時在學校累不累啊？吃飯肯定沒有好好吃吧，這麼瘦。”外公說著還伸手捏了捏童楊的手臂。
    “還好吧，也不是很累。”
    “那就好，以後高考的時候好好考啊，我們家還沒有出過正兒八百的大學生呢，就指望你了。”
    “嗯好，您放心。”童楊回答的總是很簡潔。
    在一旁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外婆此時小心翼翼地問道：“楊楊，你是已經接受我們了嗎？那能不能……能不能叫我們一聲啊？”
    這兩天童楊都沒有主動和他們說話，也沒有什麼事去找他們，所以也不存在要怎麼叫他們的問題。有時候小姨會故意讓童楊去找兩位老人要一些東西，童楊也隻是走到他們麵前直接問東西放哪裏的，也不會在前麵加什麼稱呼。現在童楊雖然已經同意在這裏多住兩天了但是兩位老人還是有點不放心。
    童楊聽到這個問題也猶豫了，柳江舟在一旁看著他，拉住他的手，捏了捏，仿佛是在給他鼓勁。
    “我想讓你們去看看媽媽。”過了一會童楊才說出話。
    媽媽還活著的時候就想看看他們，想回鄉下來偷偷看兩位老人但是還是沒有回來，隻說回去丟臉，要是看到村裏的人更丟臉。現在他想媽媽去世以後他們可以去看看，之前應該是誰去墓前打掃了一下，但是童楊就想自己親眼看到兩位老人去媽媽墓前看看，最好最好的就是他們可以原諒媽媽，實在不能原諒也沒有關係隻要他們說一句這幾年一直想著媽媽的也足夠了。
    “如果你們可以去的話，我就在媽媽墓前叫你們。”說完童楊拉著柳江舟就出門了。
    兩位老人在屋裏興奮的不得了，外婆拉著外公的手說：“謝天謝地，孩子還是認我們的，還是會認我們的。剛好，也要正經的去看看婧婧了，之前我們去看的時候也不像個樣子。”兩位老人就這樣各擦各的眼淚，又哭又笑。
    屋外，童楊抱住柳江舟。“江舟，我這樣是不是過分了，我現在是不是在威脅他們啊？”他承認媽媽以前自願和老人斷絕關係，即使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托小姨帶點錢給老人還讓小姨不要給兩位老人說是她給的，但是自己媽媽也確實是一次都沒有回來看望過，也不曾侍奉於床前，可是，他真的好想好想媽媽可以得到兩位老人的原諒。
    “乖，不過分，他們應該也是早就已經原諒了吧。你不是說你去祭拜的時候就發現墓前已經被人打掃過了嗎？如果他們沒有原諒怎麼可能會親自去打掃一次呢。”柳江舟偏頭親了親童楊的頭，“寶寶不要多想了，走吧，可以帶我去走走嗎？”
    “好。”童楊在柳江舟懷裏輕輕點點頭，但是沒有動，柳江舟也不急就抱著他一下一下輕輕撫摸他的背。等了好久童楊才自己站好拉著柳江舟帶著他在田野間到處轉轉。
    等著兩個人都走累了才回到家，他們回去的時候小姨他們已經到家了。但是不見姨父和外婆，便問小姨他們去哪了。
    “你外婆說明天想去看看你媽媽，讓你姨父帶著她上街買點東西回來。”
    童楊點點頭，拉著柳江舟和他一起進外公的屋。因為天氣冷，外公大多數時間都是坐在床上的，但是還有些時間也是會下床走走，就像現在，童楊他們進屋的時候外公正準備穿鞋去走走，兩個人連忙上去攙扶著，外公笑眯眯地看著童楊，臉上盡是欣慰。
    等著外婆和姨父買東西回來以後外公也湊上去看還問外婆有沒有把該買的都買齊，外婆和他又清點了一遍才真的放心下來。
    晚上柳江舟和童楊躺在床上很久都還沒睡著，童楊一直在想著明天的事，柳江舟催他幾次都還不睡。
    “江舟，我有點緊張了，但是又很期待，你說明天媽媽會不會特別開心，也算是了了她的遺憾了。”童楊還是睜著眼睛，輕聲問柳江舟。
    “阿姨明天肯定會很開心的，她在天上看到外公外婆親自說重新接納她這個女兒了肯定會很開心的。放心吧。”頓了一下又說：“寶寶，我也有點緊張。”
    童楊疑惑地抬頭看著柳江舟：“你緊張什麼啊？”
    柳江舟一笑：“見家長啊，正兒八經的見家長，我能不緊張嗎。你說，你媽媽會不會不同意我把你拐跑了吧，她在天上看到我把她的乖兒子拐走了要不要生氣啊？”
    童楊一下笑出聲，牽著柳江舟的手。“我猜，媽媽一定不會生氣的。以前我就和媽媽說過了我喜歡男孩子，雖然那時候她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是我相信她要是在的話也不會怪我的。而且，你這麼優秀媽媽說不定還會很開心呢。”
    “嗯，希望是這樣吧。不過，已經拐跑了要是真的怪我也沒有辦法了。”柳江舟看著童楊笑得壞壞的。
    “好了，不要再想了，快點睡覺吧，現在已經很晚了。你這幾天都沒有怎麼休息好。”柳江舟摸了摸童楊眼底，眼神都帶著憐惜。
    “好。”童楊話音剛落就把眼睛閉上了，柳江舟低頭親了親童楊的嘴角又把人往自己懷裏帶了帶，摟著人也閉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都起得早，早早收拾好東西就出發，因為外公身體不方便，所以這次姨父開車把幾個人送到了墓前的馬路上，剩下的路隻能步行了。
    來到墓前，上次童楊點的香隻剩下幾根木棒和混在土裏的香灰。童楊走上前，幫忙把外婆他們買的東西拿出來，邊拿邊對著墓碑說：“媽媽，現在，都過來看你了。你看，多好。”
    外公和外婆的眼中噙滿淚水，外婆用手顫顫巍巍地一遍一遍摸著墓碑上地那張黑白照。嘴裏卻什麼都沒說不出來。
    良久，外公才說道：“這輩子你長教訓，以後投胎啊，再長大成人了擦亮眼睛。你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對的事，就生下楊楊算是你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了。”
    外婆失聲痛哭，一段完整地話都說不出來，斷斷續續地說：“叫你不聽話，還以為那是什麼好人，以前都隻是匆匆來看你一眼，現在才好好地看看你，你留下我們走的安心嗎？你不孝啊。”這些話是老人知道楊婧去世以後經常在心裏質問的話，現在終於說出來了。
    童楊在旁邊竭力忍住自己的情緒，柳江舟慢慢挪到他身邊輕輕牽著他的手，什麼都不必說，陪著就好了。
    外婆邊哭邊說，過了好久才平複下來。“你沒有照顧我們，我們也沒有去照顧你和孩子。我們啊，上輩子就是仇人，這輩子來互相折磨。我們也老了，也要下去了陪你了，什麼事都沒什麼好在乎的了，你以前怎樣，我們以前怎樣，我都不想想了，老了，也累了，這輩子就這樣算了吧。”外婆手上繼續燒著紙，間斷的抬起手抹下臉。
    外公身體很虛就隻能在旁邊的一個小土堆上坐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隻說給楊婧一個人聽：“你啊，不是一個好女兒，我和你媽也不算好父母。就像你媽說的，我們上輩子就是仇人，這輩子來報仇的。我馬上也要來了，等我下去了我再好好看看你。”
    童楊在旁邊無聲的流淚，終於，媽媽應該看到他們了吧。感覺臉上有不同的觸覺，童楊一看才發現事柳江舟在幫自己擦眼淚。
    柳江舟對著童楊的耳朵小聲說：“想哭就不要憋著，我在呢。”
    人多的情況下童楊不會做出什麼親密的動作，這次亦然，對柳江舟搖搖頭說了聲沒事。
    祭拜完回去的時候幾個人心情都不算好，等回到家童楊他們又開始慢慢收拾東西，雖說要多玩兩天但是初五一過他們還是必須要走了，害怕東西會落下所以童楊總是會在出遠門前一兩天就會開始慢慢收拾東西。
    老人看著心裏又有點不好受，童楊知道他們的心情，趁著外婆在外公床邊照顧，小姨和姨父暫時出門也不在家邊讓柳江舟收拾著，自己到外公外婆麵前。
    醞釀了一下，“外公、外婆，以後你們在家以後注意身體，外公好好養身體。”說完感覺有點不自在又馬上說到：“我，我再去看看江舟有沒有收拾好。”說完轉身就走。
    兩位老人先驚後激動，“老頭，楊楊剛才是在叫我們吧，我沒有聽錯吧。”外婆拉著外公的手一遍遍地問。
    “是是是，叫我們了，沒聽錯。”
    …………
    童楊到房間裏心緒還不定，柳江舟在他出去的時候就知道他要幹嘛了，雖然已經知道了但是也沒有出去而是在房間裏等他回來。
    柳江舟上前把童楊擁入懷，“寶寶是有點害羞了嗎？是不是還有點不好意思啊。”
    “嗯，而且……我現在好像還有一點小開心。”
    “我們寶寶又有家人了，肯定開心啦，那我們就要走了會不會很想念這裏？”
    “江舟，你說會不會我還沒高考外公就……”後麵的話童楊不敢說出來了。
    柳江舟讓童楊看著自己，說道：“相信外公好嗎？相信外公他可以撐到我們高考完的，嗯？”
    童楊沒有馬上回答，他也想相信但是又害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過了許久才用鼻音“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