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曲穀裏雪也還沒全融，石塊枯樹之上白雪稀稀疏疏，又是有著日頭，光影照射下，小道之上幾乎晃煞人的眼。
    逛完一圈回來，回來已是日頭有些偏西了。
    徐離田沏了盞茶在屋裏頭等他們，嫣青白怕季榮崢進屋後又與徐離田亂說話，還是停了停才進了門。
    虧得停了停，不然險些便和裏頭出來的人給撞個滿懷。
    季榮崢拉住嫣青白往後退的身子，看到裏頭端著一籃子草藥的人麵色微沉。
    裏頭出來的人看到是他們也像是出乎意料一般，一時僵在那裏一動不動。
    嫣青白神色清明得從季榮崢懷裏退出來，與那人一點頭便往裏走。
    “那個……”許是不知如何開口，屋門口的人端著籃子側身相讓後在他們進門前啞聲開口。
    嫣青白停下，回頭看向他：“這位公子有事？”
    許久都不見他開口，嫣青白疑惑看了季榮崢一眼，隻聽得季榮崢挨近他，與那人道：“江少爺這一身打扮，本侯還真沒一眼認出來。”
    江臨嵐退一步與他施禮：“江某失禮了，侯爺還記得在下？”
    季榮崢的雙眸卻不再看著他，微微從鼻間嗤出一聲，也不知是輕蔑還是不在意，瞧向了嫣青白後才開口：“記得，當然記得！”
    徐離田聽到外頭聲響，走出來才見他們已經回來了，笑著道：“還想著這麼晚了是不是該去找你們了，穀裏你們不熟，天黑了怕你們迷路。”
    嫣青白接道：“就是覺得天快黑了才趕著回來了。”
    “那快進來吧。”徐離田側了一步麵向季榮崢，又道，“侯爺快請進。”
    季榮崢正想開口，抬眼看到嫣青白帶著三分警惕三分擔憂的眼神，忙皮笑肉不笑得收住話頭，點了點頭，大有知趣味的覺悟。
    嫣青白快他一步繞過徐離田，往前走了幾步怕是心裏還擔憂著，又回過頭來看著季榮崢。
    明明是心知肚明的很，卻還要牽了嘴角笑出一股子的玩笑味兒來，季榮崢不再理會江臨嵐，一邊朝嫣青白走去一邊已是將手自然而然地伸了出來，剛剛好在他身邊站定，胳膊便搭在了他的腰側。
    “我這般聽你話，你是不是該獎賞我一下？”意有所指得靠近他，溫熱氣息噴上他的麵頰。
    嫣青白忙得退開一步，腦袋別向一旁，半邊麵頰的紅暈都要賽過傍晚時候的霞光。他季榮崢臉皮厚，嫣青白卻不想活活給人做了這“世風日下”的口舌。
    “先前是公子自己要答應的，所以……”
    “所以就想賴？”還就真怕他會賴了似的，不等他說完就接了上去。季榮崢側上一步看著他，全然不在意這是在外頭，還是有著這麼幾個外人在的明曲穀。
    嫣青白哪有他那麼多的壞心思，中規中矩的解釋被他這麼一說倒像是他的壞心眼了，“又沒欠公子什麼，怎麼想要賴。”
    季榮崢笑著拉起他的手，引著他往屋子裏走，許是屋子沉了些，溫溫和和的聲音聽著盡顯了幹澀：“是，你從來都不欠我什麼，一直以來，都是我欠你太多，多到……我都不知道要怎麼還……”
    嫣青白似懂非懂得聽著，斷斷續續他的話被身後人的對話給打斷了。
    “天快黑了，不如先在我這裏住一晚再出穀吧。”
    “不用了，師傅，醫館裏的病人還等著我把藥送去呢。”
    “既然如此，那去吧。”
    “師傅，徒兒先告辭了。”
    一一給他們倒了茶，徐離田捏了一把小胡須說得頭頭是道，從過去扯到現在，又從嫣賈樓扯到明曲穀，找了所有話題來跟他們說，正是說道興奮之時，忽地停下，拍著腦瓜子直道自個兒歲數大了記性就越發差了，險些就忘了這廚房爐子上還燉著蘿卜湯呢。話還沒說完，身子便已經做勢站了起來，一步三晃的模樣還以為是眼神也不好使了。
    嫣青白見了，忙拉住他，指了指後院廚房的方向道：“先生坐著吧，青白去看看便成了。”
    徐離田還客氣地推了推，不好意思了幾句才又在嫣青白出門時坐了下來，呼了呼氣後抬頭看向了一直不做聲的季榮崢。
    季榮崢難得的笑臉相待，嘴角之上的笑意隱諱不清，沉沉的一雙眸子裏頭近乎能看透一個人。
    徐離田起身朝了他彎腰抱拳一拜，麵龐之上滿是鄭重：“侯爺，老夫自作主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