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歐幾何
    金弓鳴“啪”的揚手狠狠在對方的屁股上拍了一掌：“盡信書，不如無書。你所說的歐式幾何，前提是平行空間結構下。”
    他長這麼大還，除了父母還沒被人這麼打過，他“嘶”的吃痛，麵上羞惱：“你做什麼！”
    “都叫我這麼多聲老師了，我在教你讀書啊。”對方好整以暇，“聽過非歐幾何麼？”
    李亦白惡狠狠的瞪他，揉了揉屁股，到底氣弱，嘟囔一聲表示沒有。
    “非歐幾何是關注彎曲空間下的幾何結構。與你的歐式幾何成立條件不同。”金弓鳴筆直的看他，幽深的雙目中跳躍著瑰麗的火光，“具體以後課上會教的。隻是你要明白，讀書做人，你得學會辨別，學會質疑。”
    對方的表情實在太讓人信服，李亦白不自覺想到旁事，意有所指：“可……如果質疑了，抗爭不過呢？”
    “能質疑，說明你有辨別是非的能力，抗爭不過，說明你沒有據理力爭的實力。”金弓鳴的眼越發深邃，“而實力，是需要通過自我積累的。”
    李亦白無聲的望著對方的眼，一睜一閉，像所羅門寶藏的大門，危險而誘人。
    心中似有什麼要脫韁而出。
    “好了。”金弓鳴將視線轉向屋外，“雨停了，我去買點飯來。”
    “不用……我回去了。”
    “我沒有你這個碼的衣服。”，金弓鳴套上外衣，穿著鞋準備出門，“當然，如果你想裸著出去我也沒意見。”
    李亦白想起他的衣服都被丟在浴室裏，臉上一紅，咬牙切齒。
    初晴後的地，還屯著雨水。
    潮氣沉重，積蓄在空中，貼在人的皮膚上，比往日不下雨的日子還要粘膩。
    路上碰見熟人，對方笑的綿密：“學長……”
    金弓鳴瞥了眼，是華教授帶的研究生：“嗯。”
    “去食堂吃飯嗎，看學長經常一個人……”，女生故作隨意的試探著，這個學長高大英俊，專業出眾，一直是她們心目中遐想的對象，“一起吧？”
    “不了，我打包。”
    “嗯？”對方詫異，有些許失落，“是……任務重嗎？”
    “不。”，不知想到什麼，他的眼尾稍柔和了些，“有人等我。”
    提著兩份飯菜，金弓鳴走回自己的樓層。
    他故意沒有帶鑰匙，隻敲門。
    屋裏即刻傳來腳步聲，然後一個少年探出腦袋，眉目清淡，麵容俊秀。
    這種被人等待的感覺很奇妙，金弓鳴忍不住的愉悅。
    關上門，就見李亦白已經穿上了自己的衣褲。
    如他所說，確實尺碼有異，體恤套在身上，毫不費力的可以看見對方兩側的鎖骨，褲腳被人卷了好幾卷，露出纖細筆直的小腿。
    秀色可餐。
    兩人無聲的坐於桌前，吃飯。
    “等再晚一點，我就回去。”他是指天暗下來，讓人看不清他穿著的時候。
    “嗯。”
    “衣服我洗好了，都掛在陽台上。”
    金弓鳴一愣，往外看去，兩人的衣物整整齊齊的掛在一道。
    這是一種類似人間尋常的體驗，可金弓鳴卻覺得新奇。
    “所以……”，李亦白斟酌著開口，“過兩天，老師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和同學一起過來拿。”
    他特意把“和同學一起”五個字加重了語氣。
    “我這裏，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的麼？”對方語氣冷淡。
    聽人拒絕，李亦白也不著急，心想大不了這衣服不要了。
    可又怕此時吃虧，隻開口：“那我自己來。”
    金弓鳴抬起眼：“別想騙我。”
    他心裏一驚，故作鎮定的點點頭。
    吃了飯，金弓鳴就坐在一旁看電腦，顯示器上的光折射在他的麵上，配上他冰冷專注的眼，高深莫測的樣子。
    屋外的黑幕壓下來，卻還有向晚的餘光，沒有暗的徹底。
    李亦白出不去，無所事事，隻能盯著那個發亮的光源發愣。
    金弓鳴拍拍身側的空地：“要一起嗎？”
    他糾結了片刻，湊過去。
    視頻裏一個教授模樣的人正在滔滔不絕的描述什麼，金弓鳴塞了一個耳機給他。
    “這是離散數學，研究離散量結構和相互間的關係。”，對方小聲講解，並跟著圖中人物提出的觀點進行加釋，“他講的是一階謂詞演算，屬於數學邏輯部分。你看他的這句話……”
    李亦白聽得雲裏霧裏，卻不妨礙他更深刻的了解對方對於涉獵領域的精通。
    不論什麼學科，都有其博大精深，精巧絕倫之魅力。
    而投身其中的人，身上臉上，無一不散發著相似的氣息。
    這與對方在床上、浴室、書店的模樣都不同。
    “……聽懂了麼？”金弓鳴覺得解釋的差不多，回頭確認對方眼神，卻見其中茫然一片，“……你走神的很徹底。”
    李亦白抿了抿唇：“這個我沒學過，跟不上。”
    “哦，你不喜歡數學。”
    “沒有，我喜歡。”李亦白的高考數學137分，不算拔尖，卻肯定不能歸於差。
    “那你為什麼不主動了解它？”，金弓鳴的麵色有些冷，“所有東西都要等對方主動靠近麼？”
    “可是，如果你靠近了，旁人覺得是不對的，不被允許的呢？”
    “考試考傻了麼？”，金弓鳴嗤之以鼻，“一件事物，如果別人說是錯的，就得拿反例來證明，證明不了，憑什麼說是錯的？”
    李亦白垂下頭：“我說的不隻是數學。”
    “我也不是。”對方意有所指。
    聞言，他不禁喉嚨發幹，卻不敢抬頭去確認，隻悶悶道：“差不多時間，我回去了。”
    “……要留下過夜麼？”
    “不要！”
    李亦白怕對方再做什麼，趕緊起身，一把拉開門，飛似的衝了出去。
    金弓鳴坐在原地，看著牆角被遺落的背包，無聲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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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室裏，隻有趙旭光一人，他戴著耳機，眼睛全神貫注的盯著屏幕，鍵盤被他操的噼啪作響。沒有發覺室友回來。
    李亦白立在門口愣了半晌，才回想起下午劉念說今晚他們要通宵的事兒。
    這是他倆第二次獨處，無聲之中隻餘下尷尬。
    趁人沒有發現異常，他從衣櫃裏掏出換洗衣物，就進了浴室。
    洗了約莫十分鍾，他肩上搭著半濕的毛巾，從裏麵走出來。
    卻發覺屋外趙旭光已經關了電腦，坐在椅子上等他。
    “……”，李亦白把盆子放在水池上，“有事麼？”
    “老劉說他們通宵，你沒去？”
    “嗯，不想去。”
    “那你回來的這麼晚，去哪兒了？”
    李亦白分不清這算是查崗還是關心，頓了頓：“我去圖書館借了兩本書。”
    說著，他就想把書拿給對方看。
    結果左翻右找了半天，才驚覺書包沒有帶回來，而書包此時正在……李亦白幾乎要咬到自己的舌頭。
    趙旭光耐心的等他像無頭蒼蠅似的鑽來鑽去，半晌：“你的書呢？”
    “我……”，李亦白不知道這件事怎麼解釋，索性閉了嘴。
    對方的臉色登時差了：“你騙我！”
    “我騙你這個做什麼？”李亦白無奈，“話說你問我去哪裏做什麼？”
    趙旭光動作一僵，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憤憤的扭頭不再搭理他。
    他隻覺得對方莫名其妙，也自管自的洗衣看書，沒有主動搭話。

    作者閑話：

    草莓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但最甜的時間卻隻有那麼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