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走近，才發現賀周拎了一個牛皮的精品袋。
    賀周伸手從袋子裏掏出一條黑白條紋的圍巾，直接套在了白棠的脖子上。
    “夜晚還是冷一些，你穿的不厚，我想讓你暖和一些。”賀周很滿意自己用圍巾將白棠包了起來，白棠的下巴也陷入了圍巾裏麵，隻露出了眼睛。
    圍巾很暖和，毛線織的，賀周剛剛給他帶上的時候，手指好像碰到了他的後頸，皮膚觸碰的那瞬間好像就像觸電，白棠身子一抖，賀周還以為他冷的打顫，又將圍巾給他緊了緊。
    二月份的風比冬日裏的寒風要輕柔很多。
    但青都夜晚的溫度依舊沒有想象中那麼適人。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在水泥路上，在不那麼明亮的燈光下，身影被拉的越來越近。
    “你走著，我跟著你就行。”賀周插兜，走在白棠的身後。
    走了沒多遠，白棠停了下來，對身後的人說：“一起吧。”
    賀周欣喜的跟上他。
    中間二人沉默了一會兒，各自揣著心事。
    賀周OS：現在路上沒什麼人，算是獨處了吧，我該說些什麼呢？小朋友不開口，我很尷尬啊，怎麼辦怎麼辦，我怎麼關鍵時刻就變啞巴了，操。
    白棠OS：他對我也太好了吧，弄得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該給他說些什麼啊，天啊，現在氣氛也太尷尬了吧，要不，先道謝吧，他今天跟著我也挺折騰的。
    “那個，謝謝。”白棠的聲音很輕，但還是被賀周聽的十分清楚。
    賀周踢踏著路邊的積雪，“啊？沒事沒事。”他其實想說不謝，但覺得有些高冷。
    白棠此時扭捏的就像是個小姑娘，“那個，你，為什麼對我。。。。。。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問，你為什麼。。。。。。。這麼。。。。。。。幫我。”緊張就結巴的毛病越來越明顯了。
    賀周想了想，“我幫的不止是你。”他眨眨眼，“我幫的更是我未來的。。。。。。”他故意不把話說完，就這樣戛然而止，弄得白棠的小心髒更快了。
    一路上沒說幾句話。
    走過了兩個紅綠燈路口。
    賀周開口：“小朋友你不是需要我補習嗎？怎麼還不開口提呢？難道還要補課老師上門催課嗎？”
    白棠這才想起來，他跟他約定了補課。
    “那。。。。。。您什麼時候有空？我。。。。。。。”
    “我不是給你說了嗎，隻要是你，我都有空。”
    不虧是賀周，活了三十年的老男人，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說起騷話的套路一套一套的。
    “那就周日下午吧，地點，您定。”
    “好。”賀周若有所思的一想，然後笑著對白棠說：“市中心萬都公寓b座a棟31樓，怎樣？”
    “哪兒？”
    “我家。”
    刷的一下，白棠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熱，要不是在黑夜，看不太清，要不他肯定丟人丟大發了。
    即使有黑夜這麼好的濾鏡師，賀周火眼金睛還是一眼看破。
    “小朋友，別想歪，隻是補課，我不會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對未成年動手的。”他歪頭一笑，又摸了摸白棠的短寸，手感真好，要是天天能這樣摸就更好了。
    然後，他好像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把太陽。。。。。。哦不，豆沙包帶上。”
    白棠連忙點頭，畢竟是從人家那抱回來的貓，他覺得豆沙包肯定也想家了，應該把它也帶去的。
    馬上就要到白棠家的路口了。
    賀周說：“你快到家了，我送你到花容小區後門口。”
    嗯？？？？？他怎麼知道我家的？？？？
    白棠看著他，一臉驚訝。
    賀周逐漸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好像暴露了什麼，他又連忙解釋道：“我看你朋友圈定位有定過，我覺得一般都是走後門近，一般我都走後門，嘿嘿。”這樣的解釋還算合理吧。
    白棠也沒有追問什麼，隻乖乖說了一句“好。”
    賀周：好險，差點讓他知道我除夕那晚偷偷跟著他到小區門口了。
    賀周送白棠進了小區後門。
    他看著他瘦弱的身影，竟然有些心疼，這個清秀的男孩好像很瘦，害，如果小朋友跟著他，一定能被喂的白白胖胖的。
    白棠剛打開門，豆沙包就非常激動的蹦到他的身邊。
    他剛想問小家夥一句“怎麼還不睡？”突然想起來，這家夥是個夜貓子，白天睡大覺，晚上蹦大迪。
    豆沙包用自己胖胖的身軀蹭著白棠的小腿，然後用非常奶生奶氣的聲音喵喵叫兩聲，示意：今天我表現的很好！請投喂！
    白棠從廚房的角落裏摸出來了一個小罐罐，倒在豆沙包的食盆裏麵一些凍豆腐粒，豆沙包吃的不亦樂乎。
    剛進門，還沒來得及脫衣服，白棠就趁著熱乎勁下樓把豆沙包用過的貓砂和其他垃圾扔到樓下垃圾桶裏麵。
    然後進屋又給豆沙包換了一碗水。
    其實，雖然沒有經驗，但白棠照顧豆沙包，卻是非常心細認真。
    賀周給白棠的錢著實太多了，白棠才不是貪小便宜的人，除了還給蘇霖錢，他拿剩下的錢給豆沙包買了一個巨型貓爬架，還有許多小玩具讓豆主子玩。
    當然也添置了不少好吃的，供主子吃。
    折騰了許久，白棠從淋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他揉揉有些苦澀的雙眼，腦子裏還在默背要熟記的英語單詞。
    十二點零五分，白棠熬不住了，他將髒了的校服扔進髒衣籃，從櫃子裏抽出一身替換的校服扔到櫃子上。
    當他看見被自己放在床邊的那條黑白相間的圍巾時，他小心的拿起來端詳。
    圍巾沒什麼特殊，重要是送的人特殊。
    白棠許久未覺得有這麼溫暖過了。
    他想將圍巾疊起來放進衣櫃裏珍藏，卻突然發現圍巾的最邊緣的一條白道上秀了一顆歪七八扭的圖案，雖然那個突然有些粗糙，但其實仔細看還能看出來是一顆紅色的小心心。
    白棠笑笑，這圖案挺別致，看的出來是這條圍巾“別有用心”。
    他用他白嫩的手指劃過那個心，停下，他覺得自己的心也驟然停止。
    一定是我想多了，怎麼可能呢，這就是一條普通的圍巾，怎麼可能是他那個大男人搞上的呢，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說不定就不會買這條圍巾了呢。
    白棠將圍巾放到了衣櫃的一個夾層，那個夾層，隻單獨放了這條黑白夾心的圍巾。
    賀周倒是很早就睡了。
    他做了一個夢，嘴角的笑再也合不住。
    時間線倒回今天晚上。
    他將小朋友送回學校，就在學校附近閑逛。
    學校門口很多小店都已經關門了，隻有最不起眼的一間破舊的五金店還在閃著黃色的燈。
    雖然五金店並沒有什麼可逛的，但外麵實在有點冷，賀周的藍衛衣頂不住啊。
    推開吱吱響的推拉門，賀周就覺得一股熱氣立馬讓他的渾身熱騰起來。
    五金店很小，各種雜物堆積的使空間更加狹窄，可謂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賀周相中了五金店門口的一個小人雕塑。
    哦，不，是兩個小人。
    兩個小人肩搭著肩，神態相貌都刻畫的挺精致，賀周拿起來把玩了一下，覺得還挺有意思，就繼續往小店深處走。
    小店中間，光線更加強烈，暖氣也愈熱。
    一個老婆婆坐在一個破舊的木桌子旁邊，老婆婆枯皺的臉上帶著一副老花鏡，此時她正眯著眼低頭在織手裏的圍巾，旁邊的籃子裏放了幾條已經完工的成品。
    見有人來了，老婆婆用著沙啞的嗓音說：“相中什麼就看桌子上標的價格給，現金放在桌子上的碗裏就行，你們說的那個微信支付寶支付我也搞不太懂，咳咳，桌子上貼的是我孫子的微信支付寶，想掃可以掃那個。”
    賀周看著老婆婆用嫻熟的手法用針勾來勾去，很快那條花色圍巾的就長了一截。
    “阿婆，這些圍巾都是你織的嗎？”賀周蹲在阿婆的旁邊，阿婆眯著眼費力的看清了賀周的長相，長得很帥的小夥子。
    “害，是啊，這五金店沒什麼生意，我就想織點圍巾可以打發一下時間。”阿婆很和藹。
    賀周對老人還是很有吸引力的，畢竟他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最會說好聽話哄老人們開心。
    “阿婆織的真好看，阿婆你這些圍巾賣嗎？”
    阿婆笑笑，“賣，20元一條，都是不怎麼值錢的玩意。”阿婆停住自己手下的活，將旁邊籃子裏的完成品給賀周拿到眼前，然後就說：“我老了，也沒有以前織的快織的好了，這些圍巾，我織好了就放在門口賣，但也沒幾個人會買。”阿婆說著說著有些想落淚，“我老頭子前幾年走了，我兒子說要賣掉這個五金店，我不肯，老頭子守了這個五金店半輩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被賣掉。”
    阿婆就這樣慢慢的說著，像是在對自己說，也像是在給賀周講，許是太長時間沒有跟別人傾訴過了，阿婆竟然有點激動，“我啊，不懂那些進貨和打理什麼，我隻回零碎做些這種手工活，現在越來越沒人來我們這個小五金店了，你看門口的那些東西都已經積灰了，我也沒有什麼精力去打掃，隻有我孫子周末的時候會幫我看看店，掃掃地。”
    賀周聽的為之動容，他用目光掃了掃，拿起麵前的一條圍巾，是一條黑白相間的。
    他覺得這條圍巾跟小朋友挺配的，白色的花紋像他，單純白嫩，黑色的花紋像他自己，套路幽深。
    “阿婆，這條很好看，我想要。”
    阿婆的臉立馬笑得跟朵向陽花一樣燦爛，“喜歡就拿去，阿婆的圍巾一定是最暖和的。”
    賀周點點頭，又嘴甜了幾句，“阿婆，我能不能在這條圍巾後麵加點東西，我想送人。”
    阿婆說：“當然可以啊，你想加什麼圖案啊，阿婆幫你。”
    “那個。。。。。。阿婆。。。。。。這難不難啊，我想自己試試。”
    “當然可以啊，當然可以。”阿婆笑著把籃子裏麵其他多餘的鉤針遞給賀周，並讓賀周去裏麵搬一個凳子坐在她旁邊。
    賀周小心翼翼的拿著鉤針，這是他第一次實踐上手，他有些不知所措，還好阿婆一直耐心的給他講，隻是一個小小的圖案，拆了再織，織了再拆，弄了一個小時才搞好。
    阿婆問他：“小夥子，你這是要送心愛的人的吧。”
    賀周嘿嘿一笑，不回答，阿婆就自動默認了。
    “不知道是哪個小姑娘那麼幸福，有你這麼貼心的男朋友，阿婆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被我那老頭子感動的稀裏嘩啦的就嫁給了他，這樣吧，這條圍巾阿婆不要你錢，算是阿婆送你的，這是阿婆的心意。”
    “這怎麼行。”賀周有點不好意思。
    呃，其實並不是小姑娘，是小男孩，他的童養夫啦。
    阿婆執意不要，“你要是感謝阿婆，回來帶著女朋友來看看阿婆，阿婆就喜歡看著你們這些小年輕和和睦睦，阿婆心裏看的也歡喜。”
    賀周笑笑，好。
    阿婆給他拿了一個牛皮紙袋，把那條黑白夾心的圍巾放了進去。
    賀周給圍巾取名為“別有用心。”
    因為他織的那個圖案，是一個歪歪扭扭的紅心。
    賀周又問阿婆那個小人雕像多少錢，阿婆說那是他孫子無聊的時候做的，不要錢，讓他拿去。
    她說他孫子是美術學院雕塑係的，要是賀周喜歡，可以讓她孫子多做幾個。
    賀周連連道謝，然後出了五金店的門。
    阿婆滿心感慨，她很久沒有跟人說這麼多話了，今天晚上她的心情也是格外的舒坦呢。
    她重新撫正自己的老花鏡，在燈光下，繼續低頭完成自己手中殘留的活兒。
    但是她沒有注意，在木桌子的碗裏，多了一張紅色鈔票，靜靜的躺在那裏。
    小店的溫暖暖熱了賀周的心。
    賀周站在校門口，覺得也沒有那麼冷了。
    他心裏盤算著小朋友的下課時間，就那樣靜靜的等著，跟門外的家長們一樣，但又不一樣。
    門外的家長兩三結對的說話，談論孩子的學習成績和理想目標。
    賀周不一樣，他隻是很想單純的見到他，他關心的是他是否高興，是否會心悅他，僅此而已。
    下課的鈴聲響起，賀周心中的那盞明燈也亮了起來。
    他攥著那個袋子的手也更加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