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9 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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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而雄偉的南北二宮變成一片瓦礫,東西寬六裏、南北長九裏的城市變成了斷桓殘壁。被踩死,餓死,殺死的屍體鋪滿沿途,每個屋子裏所有的財物被洗劫一空,就連那地上的枯屍朽木也在劫難逃。昔日熱鬧非凡的洛陽城如今已儼然變成了一個沒有聲音,沒有人煙的死亡世界。一座好端端的偉大城市就這樣被毀滅了!
紫若見到這幅情景時,猶如全身被釘在砧板上一搬,猛地被這殘酷的景象從癡呆般地大笑中狠狠地揪了出來。
是啊,曆史課上老師也確實講過董卓焚京遷都的駭人舉動。當時的她,隻是像聽故事一樣聽著,並沒有覺得多麼慘烈。可如今置身在這一片廢墟之中,紫若竟然有想要流淚的衝動。
為什麼?
她一邊搖頭一邊後退,一個不小心被腳下的屍體拌了一跤,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自己看到這一切?
明明可以當作縮頭烏龜,倔強地留在家裏陪著爹和娘,卻莫名其妙地跟著孫策來到這裏。那莫名地指引,就是為了讓她看到這些?!
為什麼?
在和平的年代裏渴望著父母的愛,如今得到了那夢寐以求的關懷,卻又置身在這片狼藉之中!
“難道我李紫若命本如此麼?”紫若自嘲地笑著,淚水終於決堤,毫無顧及地奪眶而出。
站在一旁的孫策根本沒注意到她的一係列動作及反應。眼前所見的一切已經無情地摧毀了他最後一絲理智。他整個身體都在劇烈地顫抖著,即使沒出聲,也可以感受到他的周身都在絕望地咆哮著。
目之所及,都是他無論怎樣,都不想不到的。
不僅那些象征著學術文化的太學、靈台,藏有無數珍貴書籍的圖書館被夷為平地,就連曆代帝王陵墓、百官墳塚也無一幸免!刨的刨,盜的盜,屍首竟全部被丟在一邊,珍寶全被拉走!
“董卓!”此時此刻,孫策那清澈的碧眸已轉為血腥般地紅。他猶如一隻野獸一般對著天空嚎叫:“你還是人嗎?!我要殺了你!!”
這一聲嚎叫不僅更加堅定了孫策鏟除董卓的決心,同時也一下子點醒了六神無主的紫若。
紫若一個猛子從地上掙紮著站起來,望著已被焚燒的洛陽,腦袋裏一下子回想起美人娘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既無國,何來家?”。。。
“如今這亂世之中,哪還有一塊地方是寧靜的?”。。。
“戰火早晚會波及到廬江,到時候以你一人之力,又怎麼能保護得了我們?”。。。
“若不出去闖一闖,又何來力量保護家人?”。。。
力量。。。保護家人。。。家人。。。
紫若低下頭,麵無表情地望著自己攤開的手掌。
是這樣的對吧!老天爺給了她第二次活過來的機會,她就一定要牢牢地抓住這個機會去保護她想要保護的!如今這種局麵,戰火紛飛,弱肉強食。董卓因為有權利,所以連洛陽都可以不廢吹灰之力地毀掉。而自己,即使不想去爭奪那些權利,如果不出人頭地,還不是要遲早淪為刀下亡魂?自己死掉不可惜,可心中已有牽掛,到時如何甘心?!
攤開的手掌緩緩緊握,紫若隨後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到低吼的孫策麵前,道:“我雖不勝武力,但我有腦子。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定會隨你一同征戰,直至平亂!”
本已恍惚的孫策猛地一抬頭,一直死死地盯著紫若的臉。直到那滿是猩紅的眸子漸漸恢複成碧色,才緊緊抓住紫若的手,久久不肯放開。
即使不言語,兩人也各知心中所想。無論因為什麼原因,若不振作,下一個被血染的,就是你!
沮喪地走出洛陽城,孫策便握著拳頭對紫若提議說二人應該即刻啟程去投靠袁紹。
坐在洛陽城外不遠處一個破舊的小茶館裏,紫若煞有介事地搖搖頭,勸說道:“你也知道袁紹的為人,如今若是投靠他,我們兩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孫策低頭沉思片刻,接茬道:“可我父親在袁紹那裏,借此機會也可與父親並肩作戰啊!”
“並肩作戰?”紫若毫不留情地對著孫策翻了個白眼,“不是我說你,想要為百姓出一份力是好的,可問題是你我才多大啊!那些在關東盟軍裏效力的,像是你父親啊,曹操啊什麼的都是有兵有勢的能人,我們兩個小孩子去投靠人家,不等於讓人家笑掉大牙麼!”
孫策聽後不滿地瞪起眼睛來,“怎麼會!沙場上不分年紀,隻看你夠不夠膽!”
額——
紫若被他的話說的都無奈了。她此刻都可以想象到如果他們兩個蔥樣的小屁孩一臉正經地去投靠人家盟軍,最好的結局就是人家給他們一人分一個棒棒糖,叫兩個人一邊玩去。
“不是我說什麼。”紫若為了不丟臉,決定繼續對孫策進行思想教育,“以袁紹為首的關東盟軍雖然口上說不剿滅董卓誓不罷休,但說歸說,做歸做。誰不知道又看不出來那征董卓也好,興漢室也罷,都是口號?隻有借機培植個人能力才是真的。”
瞄了一眼處於呆滯狀態的孫策,紫若抿了一口茶水接著轟炸:“就拿那袁紹說吧!他身為盟主,而且他叔叔和族人剛被董卓殺了,國仇家恨加一起,本應揮師西進,身先士卒的,可你看他現在有啥舉動沒?不還是眼睜睜地看著董卓在洛陽行凶作惡?要我看,從擁兵自重,割地稱霸來看,袁紹跟董卓是一號貨色——”
還沒等紫若把話說完,“啪”的一聲拍桌子響已經無情地打斷了她呼之欲出的長篇大論。就見孫策一手拍在桌子上,還一臉憤慨地喘著粗氣,似乎氣得不輕。
俗話說的好,好漢不吃眼前虧啊!紫若見狀立即套起好話來:“其實呢,對關東諸軍也不好一概而論嘛!決心同董卓拚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的也不勝枚舉啊!好比你爹啊,曹操啊。。。”
小心翼翼地把話說完,那孫策卻依舊滿臉怒容。直到紫若嚇得不敢出聲了,良久才聽孫策憤憤然道:“真是太不公平了!如此說來,那些美其名曰振興漢室,骨子裏心懷鬼胎的人能上得了戰場立功,而我們這樣誓要鏟除董卓的忠臣卻不能出一份力!”
說罷,還“嘩啦”一下把桌子上的飯菜都扒拉一地。
見狀,紫若著實是又怕又後悔啊!
她怕的是孫策怎麼能因為這麼大點的小事就發這麼大火,曆史上也沒記載他如此火爆啊!
而她後悔的則是剛剛怎麼就一時衝動對孫策說出那麼英雄氣短的話。哎!衝動果真是魔鬼啊!現在好了,誓都發了,看來以後無論去哪,孫策都得連帶著拉上她了。
觀察了半晌,見孫策的怒火稍微消了一點,紫若才用商量地口氣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啊,我看我們暫且先把日後去哪裏的規劃放一放。天色也不早了,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說罷探了探身看看外麵,又道:“我們今天晚上住哪啊?”
見孫策的怒容緩和,也下意識地看了看店外,紫若內心開始歡呼。啊哈,果然還是小孩子,這樣就把他的注意力轉移了。
而孫策顯然也意識到這確實是個問題。如今洛陽已經被燒了,方圓幾十裏也就隻有這麼一家小茶館。思量片刻,孫策轉過身對著旁邊站著的茶館店小二問道:“小二,你可知這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投宿麼?”
“回、回二位爺,小人隻知道從這裏往東走,就、就是去、去長安的路上有、有家來、福客棧。”那店小二剛被孫策扒拉飯菜的舉動嚇得不輕,聽孫策問他,回答問題的時候也戰戰兢兢的。
“我看我們現在就動身吧!”紫若聽後說,“現在走,也許天黑前能趕到呢。”
孫策點了點頭,付了飯前便與紫若離開了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