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轉著手裏的樹枝，兔子漸漸烤出了油脂，滴落在火裏，啪啪作響。灑上一點鹽，恩，或許再灑上把蔥花會更好。
    “小和尚，你真不吃？”
    “施主自己吃就好，小僧隻吃素。”啃著手裏的硬饅頭，無為目不斜視。
    眠塵笑眯眯地舉著樹枝，抽兩下鼻子。
    烤好了。
    不錯，很香。
    再一次“好心”地問和尚：“真的不吃？這放了兩天的饅頭哪比得上兔肉好吃？”
    “兔子再好吃，也是一條生命，小僧從不殺生。”
    “哦？那為什麼不求我放了這兔子？”
    “施主忘了？小僧求過。”在眠塵剛抓來兔子時他就求過，隻是這人擺明了不聽他的。
    眠塵一口一口吃得香：“我怎麼記得你就求了一下？怎麼，出家人就隻能做到這地步？”和尚不都是在你耳邊碎碎念，直到你受不了殺了他或放走兔子，這小和尚倒是奇怪，說是求，也隻是漫不經心的說句殺生不好，自己扔下句“幹你屁事”和尚就不吭聲了。
    “凡事自有天意，小僧盡了自己勸慰的職責，也就夠了。”世上的什麼事不是天注定？他這所謂的佛界聖徒也是如此。隻是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是他？論佛理，他並不精通，論善心，從小為了生存，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無拯救什麼萬物，他隻能做到讓自己不殺生，不做對不起良心的事，其他，他縱是有心，也無力。
    “你這和尚心夠冷的啊。”要不是自己親手將他從寺裏拎出來，要不是自己萬分肯定他身體內藏著舍利，還真的要懷疑是不是弄錯了，哪有佛界聖徒這麼冷血的，就是普通和尚，看起來也比他善心。
    “滾滾紅塵，芸芸眾生，都是平等，也都是相同，小僧和常人也並無不同，隻要做到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小僧無力去阻止改變別人的心意。”
    “哈！平等？三界六道，怕也隻是佛界仙界神界人界在你們眾生平等的範圍內吧？”人類不都是如此？對神界仙界佛界盲目的崇拜，對他們這些妖魔就趕盡殺絕，揚言“非我族類，其心必殊”的不就是這些平凡的人類？
    “修羅道鬼道等自然也是包括在內的。”
    “說得好聽，我怎麼看見人世間殺妖魔鬼怪殺得最狠的就是你們這些滿口慈悲的和尚？”
    “小僧並不曾。”
    “說得又不是你？”
    “既然不是小僧，施主和小僧說也無用。”
    眠塵氣結，這和尚，怎麼說的？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說的就是這人，佛界這次瞎了眼，竟挑了這麼個人，要是宣揚出去，臉都要丟光了。
    自那次後，每到用膳時候，眠塵總會故意問和尚一句，和尚也隻求一次讓他不要殺生，待眠塵拒絕，和尚就自管自的解決膳食，不看他，也不看要進他肚子的小動物。
    “不殺生，積的是施主自己的德，和小僧並無關係。”
    聽聽，有哪個和尚敢這麼說話的？
    “要是你勸動了我，不也是為你自己積德？”
    “施主不殺生，是由自己的心做是決定，和小僧勸說並無關係，就是有，也不大。”
    眠塵莞爾。
    聽久了小和尚還是很有趣的，畢竟沒有哪個人會這麼和他說話，會抱著這種思想。這和尚，是真的這麼想。相處下來，倒是沒想象中的討厭。
    “和尚，前麵就是城鎮，進去帶你吃頓好的？”饅頭吃完了就天天啃不知名的草根，和尚不嫌難吃，他在旁邊都要看不下去了。太影響食欲了，有這麼個同伴。
    “小僧無所謂，隨施主的便。隻是不知道施主到底要待小僧去哪裏。”帶走他的原因是知道了，目的地還沒說啊。
    “前兩天，收到消息，說是我一個朋友在前麵的葉城出了點事，去看看。”
    “敢問施主，我們的最終目的地是葉城嗎？”
    “當然不是。”眠塵很理所當然的說。
    “那為什麼…”為什麼帶著他到處晃？有這樣帶著綁的人到處走的妖魔嗎？
    “舍利是要你自己心甘情願拿出來，你又沒那麼傻，我暫時也沒想到怎麼哄你，先就這樣吧，你先跟著我。”又不是他想帶著這麼個累贅，又沒有法力，又不會武功，除了為念兩句經，簡直一無是處。
    傳說修羅道隻有六個修羅，是三界六道中人數最少的，隻是每個修羅都法力高強，就是佛界也奈何不了，才維持了現在這樣平靜的表麵。
    而眠塵的任性，無為也不是頭一次領教了。
    沒有一點計劃，就擅自將他從寺裏拐出來，不得不說，修羅，果然是比妖魔更上一層樓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