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流光飛舞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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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井佑回來的時候,看見瞌睡蟲躺在客廳沙發上閉目養神,身體橫趴在沙發上,頭蜷縮到脖子那邊。他走過去撫摸了一下它的頭,它也慵懶地睜開眼看看池井佑,然後就活蹦亂跳地站起身,添他的手。
他笑笑,然後輕聲推開希亞的房門,瞌睡蟲也纏在他的左右,跟著他跑進希亞的房間。
她蜷縮在床上,睡得很熟,他總覺得她睡覺的時候像嬰兒,但她好像很沒安全感,緊緊蜷縮著身子,雙手抱著毛巾毯。
他愛撫地幫她把額前的頭發往邊上撩了一下,蹲著看她安靜的睡容。
他想要叫醒她,輕輕拍她的肩膀,她身體猛地顫抖,睜開眼睛看到池井佑才緩緩露出笑容:“你回來啦?”
他微笑:“恩。起來吧,已經晚上了,我帶你出去吃飯。”
她撐起身子,說:“不要。你等一下,我做給你吃。”
他想了一下,說:“好。我今天要吃意大利麵。”
她點頭。瞌睡蟲在地上繞著池井佑打轉,希亞看看它,對他說:“它現在跟你都比我親了。”
他摸摸她的頭說:“因為它知道她的主人喜歡我。你也應該改名才是,你連睡覺的姿勢都和瞌睡蟲一樣。”
她“咯咯”地笑。
池井佑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希亞做晚飯,無聊地不停調著台。A台正在放財經報道,B台播著女主角哭得梨花帶雨的連續劇,C台轉播上個賽季的NBA比賽……
突然,池井佑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正在直播的晚間新聞,男主播專業地播報著於下午5時左右發生在市中心十字路口的車禍情況,一輛大型貨車與小型卡迪拉克發生追尾事件,貨車司機輕微撞傷,卡迪拉克車主頭部受到劇烈撞擊,送至醫院時已失血過多,正在搶救中。
池井佑凝神地看著電視,黑色的卡迪拉克已經被撞得麵目全非,尾部深陷進去,黃色的車牌仍然突兀,車牌號:XXXXXX。池井佑驚愕失色,他清楚地聽見男主播低沉的聲音:“卡迪拉克車主任先生……”
他僵坐著一動不動,電話鈴一遍遍響著,他竟都忘了接。希亞在廚房聽見電話聲響了許久,跑出來看見池井佑呆坐著,衝他喊:“池井佑,你是耳朵塞了棉花還是突然手腳反應遲鈍了?怎麼不接電話?”
池井佑這才反應過來,拿起電話,是希佳。
她哽咽著,聲音沉痛:“姐,爸他…。。”
池井佑忍住悲痛:“希佳,是我。”
希佳終於哭出了聲:“阿佑哥,我爸爸他……出車禍…。。了。”電話那頭希佳早已泣不成聲,話語斷斷續續,電話中還能聽見走廊上來來往往急促的腳步聲。
“好。我知道了。”
池井佑掛斷電話,走向廚房。
希亞正把煮好的意大利麵出鍋裝盤,她麵帶笑容,轉頭問:“餓了嗎?馬上就好了。”
池井佑表情沉重,看著她,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為什麼這麼多沉痛的事都要發生在她身上?
“你怎麼了?剛剛那個電話是誰啊?”
池井佑長吸了口氣,雙手放在希亞肩上,看著她明亮的雙眸,艱難地一字字說:“希亞,你爸他……”
希亞有不好的預感:“我爸?我爸他怎麼了?”
“叔叔他回家的時候出了點意外…。。現在在醫院。”
猶如晴天霹靂,初晴的天空又重新蒙上了厚厚的烏雲。
希亞驚慌失色,整個人呆滯地站著,雙腿發軟無力,踉蹌了一下。池井佑雙手扶住她,把她手中的盤子拿掉放在桌上。
等她再次反應過來時,一把推開池井佑就地往外跑。池井佑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地坐在車上煩躁地插車鑰匙。她手忙腳亂,竟拿了他的車鑰匙開她的車。
他走上前,把她抱到副駕駛座上,幫她係好安全帶,然後關上車門,自己做到駕駛座上開車去醫院。
希佳和任媽媽都坐在急救室外,希佳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任媽媽也暈了幾次,情緒剛剛才穩定下來。希亞站在門外,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如果沒有爸爸,她真的會連親人意味著什麼都不知道。她真的害怕,害怕她身邊的人一個個走掉。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都不要她。。她一出生,爸爸媽媽就把她遺棄;兩年前,淩野也丟下她一個人;現在,就連養育她長大在她心中永遠堅實的依靠都想要離她而去。她總留不住他們,盡管她努力使自己變得更優秀,盡管她很想很想永遠陪著他們。
手術室沉重的大門“戛——”地打開,白衣護士從裏麵走出來,門又被關上。
所有人都緊張地圍上去,護士小姐說:“你們誰是病人家屬?我們醫院O型血庫存緊張,病人急需輸血。”
“我們都是,希亞,希佳,任媽媽都爭先恐後地請求輸自己的血。
護士小姐又翻看了一下資料,說:“任希佳,你跟我走,去驗血。”
她差點忘了,她不是O型血。
任媽媽衝動地拉住護士的手,說:“我也是O型的。我也可以輸。”
“不好意思,任太太,您貧血,抽血後您的身體會支撐不住。先輸了任小姐的再說,不夠我們在想辦法。”
“護士小姐,沒關係的,你抽我的吧,我能夠支撐的。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活他啊。”任媽媽已經哭倒在地上,護士小姐緊緊攙扶著她。
“這個,我們不能這樣做。您放心,醫生會盡力救任先生的。”
希亞趕緊扶住任媽媽,把她扶到長椅邊坐下。池井佑走上前,說:“我是O型血。我可以輸血。”
希亞抬頭看他,他淺淺地衝她笑笑,然後轉身對護士說:“走吧。”
池井佑和希佳去驗血然後,再抽血,希佳抽了200cc,池井佑堅持要抽400cc,護士沒辦法,抽的時候還一個勁勸他:“先生,400cc是最大限度,您是不是減少點?這樣身體可能會虛脫的。”
抽完血出來,池井佑臉色有些微的憔悴,希亞迎上去扶他:“怎麼樣?你沒事吧?”
他努力微笑,笑容卻略顯蒼白:“能有什麼事?不就抽點血嗎?”
希亞覺得鼻子酸酸的,讓他在椅子上坐下。因為搶救及時,任爸爸很快脫離生命危險,但仍然處於昏迷狀態。看著沉睡著的爸爸,希亞覺得自己好無能。
她目睹的親人在危險的火域裏掙紮,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麼都做不了。她連拉他一把的能力也沒有,好像是個局外人,冷眼旁觀著。
希佳因為抽完血,有點頭痛,連續暈厥了幾次,所以希亞讓任媽媽先陪她回家去休息,由她留下陪任爸爸。
她看看池井佑,說:“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抽了那麼多血,身體會支撐不住的,我明天早上回來煮粥給你喝。”
他微笑著搖頭,聲音溫柔:“不用,沒事的。”
她不再勉強他,坐在床邊,握著任爸爸的手,不停地跟他說話。說小時候的夢想,說他們的約定,曾經溫暖的回憶。
小時候,她出門時總喜歡牽著爸爸的手,厚實的手掌能讓小小的她在茫茫人海裏感到安定。而在她心中,爸爸永遠是那個擁有寬廣的肩膀和溫暖的懷抱的無所不能的爸爸。
盡管爸爸對她要求嚴格,可是卻比誰都寵她。他幾乎滿足她提出的所有要求。白天穿著西裝和許多人談判的經理,晚上隻是她騎著的一批白馬,還不亦樂乎的模擬著馬叫,馬蹄聲。她一直記得爸爸陪她玩耍時臉上綻放的燦爛笑容。
那時候,沒有皺紋,沒有老年斑。而如今他的臉已經演化成脫了水的樹皮,爬滿了歲月的痕跡,笑容退化成祥和的睡容。
她多麼希望爸爸還能衝她微笑,哪怕那微笑顯得再皺紋橫生,再蒼老無力,她也願意看著,然後在同樣衝他燦爛的笑。
爸爸一直對她說,無論怎樣艱難,也要努力讓自己幸福。可是,她現在全部的幸福爸爸醒過來。是的,爸爸,無論怎樣艱難,你都要撐下去。因為你要讓自己幸福,這樣我才會幸福啊。
她也一直記得從小爸爸就對她說的那句“隻要相信,就會有奇跡”。她始終都相信,相信爸爸醒過來,她誠心地向上天禱告,隻要爸爸醒過來,她願意用一切來交換。她相信,上天一定會聽到她的禱告,奇跡就一定會出現。
她一直陪了兩天兩夜,池井佑也陪了她兩天兩夜。他想要勸她回家休息,她不肯;他買東西給她吃,她總說自己不餓。兩天她滴水未沾,人都憔悴了許多。他看著她那個樣子,心不住地抽疼。
他看著她,一個人不停地說話,不斷地掉眼淚,而他仿佛隻是個旁觀者,他幫不了她。他恨自己無能為力,他無法使她不痛,也代替不了她痛。
兩天後,任爸爸終於醒了,而希亞,也倒下了。池井佑這才可以把她抱回家,看著更加清減的她,他比任何人都要心疼。他幫她蓋好被子,輕撫著她的臉,輕輕吻了一下,然後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洗了澡,趕著去公司做新戲的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