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ut 《記得我愛你》 第二十七章 流光飛舞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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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亞胃疼得醒過來,身上全是冷汗。她很久沒吃過東西了,胃裏麵空空的,全身都無力。她強忍著爬下床,走到廚房,冰箱裏放著池井佑幫她買好的麵包和牛奶,還有一罐飴糖,總是冷藏櫃最上的那一層。她拿出飴糖,舀了三勺,泡了水一口一口地喝。
溫熱的水流滑過腸道淌入胃裏,暖暖的,整個胃都覺得很舒服。她轉身去廚房煮粥,池井佑打電話過來:“你醒了?我讓Peter幫你送煲仔雲吞過來,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
“我自己煮粥喝就行了。”他還記得她最喜歡煲仔小雲吞,她自己都快記不得了。
小學的時候,她經常和他一起去學校旁邊的小吃店一人點一碗小雲吞,然後慢悠悠地吃,邊吃邊聊上課時發生有趣的事。
她喜歡把雲吞一個個吃掉,然後再把湯全部喝完,她總認為湯是雲吞的精華,味道鮮美,喝下去肚子裏暖洋洋的。
那時候,小吃店的老板是一對老年夫婦,特別和藹,後來因為經常去都認得他們了,每次都會幫他們倆的碗盛得特別滿。後來那家店改造成一家漢堡店,老夫婦也不見了。
“粥待會再喝,吃了雲吞然後喝粥。你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然後聽見有人叫他補妝,他應了一聲,然後說:“我先掛了,你好好休息。”
沒過多久Peter就把雲吞送到了,還是滾燙的,希亞吃了雲吞,然後用保溫瓶裝了煮好的粥去醫院。任媽媽和希佳都在醫院陪著,任爸爸看到希亞來欣慰地笑,讓她坐下。
任媽媽在這裏守夜徹夜未眠,希佳把她趕回了家,希亞坐著喂任爸爸喝粥,雞肉蛋花粥,聞著很香。
希佳看著她問“姐,啊佑哥呢?”
希亞回答:“在趕著宣傳新戲,都沒回過家。”
希佳說:“姐,阿佑哥對你很好,你應該好好把握。你陪爸的那幾天沒吃沒喝,他也一直陪著你沒合過眼。他抽了那麼多血,媽讓他回去休息,他死活不肯,你昏過去幾次,他都守著你。爸的住院手續也都是他辦的,連醫生他都聯係了好多個。這樣真心待你的人,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平日裏希亞總以為希佳隻是個嘻嘻哈哈小孩子,不諳世事,竟說出這樣勸導的話,儼然像是諄諄教導的長輩。她才發現,人真的都在長大。
任爸爸也恩不住說:“是啊。希亞,不要讓幸福就那樣從你手中溜走。有些人,失去了,是再也找不回來的。”
希亞舀了一勺粥,吹涼後喂任爸爸。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粥,點頭說:“嗯。我知道了,爸。”
希亞每天都煮好粥去醫院陪任爸爸,幫他削水果,講笑話,任爸爸恢複得特別快,臉色也紅潤了許多。池井佑則一有空就會去醫院坐著,偶爾也陪任爸爸在床上下會兒棋。
其間,蘇離和淩雲也專程來看望過任爸爸,寬慰了希亞幾句,淩雲也代表淩野表示慰問,說淩野最近比較忙,沒空親自來。
希亞也淡然地笑笑,說:“沒事的。替我向他說聲謝謝。”
希亞總是不斷地削蘋果給任爸爸吃,說什麼病人就應該多吃水果,後來任爸爸見著就頭痛。
星期天任媽媽和希佳都出去了,希亞一個人在給任爸爸講笑話,她一邊低頭削蘋果一邊津津有味地講著。
“兩隻番茄過馬路,一輛汽車飛馳而過,其中一隻閃避不及被壓扁,另一個番茄指著被壓扁的番茄大笑道:挖哈哈哈,番茄醬…
“一天小仁在巷口撿到了十塊錢,他很高興的跑去跟鄰居小洋說。可是小洋卻信誓旦旦的說:‘這一定是我昨天不小心掉在巷口。’小仁說:‘確定是你掉的?可是我撿到是兩個五塊錢誒!’小洋說:‘那一定掉的時候摔破了。。。。。’”
任爸爸聽得“嗬嗬”地笑。希亞又繼續說:“爸,你聽好哦,我問你,螞蟻從喜瑪拉雅山上摔下來後是怎麼死的?”
任爸爸冥思苦想時,池井佑開門進來:“餓死的。”他笑聲爽朗,對這希亞說:“因為太輕,所以飄下來要很久。對吧?”
任爸爸“哈哈”地笑,希亞“哼”了一聲,說:“算你對。我再問你,不信你都會。大灰狼說:‘我要吃了你!’你們猜,怎麼了?”
池井佑笑而不答,希亞得意地說:“不知道了吧?結果大灰狼就把小羊吃了。”
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希亞把手中的蘋果遞給任爸爸,他皺著眉:“怎麼又要吃了?不剛剛還吃了一個嗎?”
“那是一個小時前!”
池井佑笑:“吃吧,叔叔。吃完這邊還有。”說著把手中的水果籃遞給希亞,自己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這都吃不完了,你怎麼還買?”
“希亞負責削麼,我就負責買了哇。”
三個人有說有笑,一直待到很晚,任媽媽趕來後,希亞才和池井佑回去。
“謝謝你。”希亞低著頭,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
池井佑轉頭看了看她,有轉回頭看著車子前方,說:“甭以為我是為了你啊?我是因為小時候叔叔經常做炒年糕給我吃。知恩圖報,是我做人的原則。”
小時候,池井佑最喜歡吃任爸爸做的炒年糕,隔三差五就去希亞家吃。任爸爸也很喜歡池井佑,大概是因為家裏沒有男孩,所以就會特別偏愛池井佑,每次炒年糕都會讓希亞端一份給他或者叫他來家裏吃,希亞曾經也因為這個原因吃過池井佑的醋。
希亞笑得燦爛:“是。是我自做多情了。”
池井佑“嗬嗬”地笑,繼而又斂起笑容,聲音低沉:“淩野住院了,你知道嗎?”
微笑的臉頓時僵硬,半晌她才問:“他怎麼了?”
池井佑回答:“視網膜破裂。”
希亞淡淡地“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他?”
“改天吧。”
晚上淩雲打電話來,聲音沙啞:“希亞,明天有空嗎?出來喝杯咖啡吧。”
希亞望著窗外,整個城市燈火輝煌,絢麗得飄渺,仿佛浮世的花,美得虛無飄渺:“好。”
她掛斷電話情不自禁哭了,仿佛習慣了,不可壓抑的痛哭,然後哭到累了就睡著了。
第二天,淩雲很早就在咖啡店等她了。是蘇離第一次帶她去的那個咖啡店,店內重新裝修過,燈光也調適得略微明亮了些。
“淩野他……住院了。”
“我知道了。”
“你不去看看他?”
希亞低頭不語。
淩雲喝了一口咖啡,長舒了一口氣,說:“你知道兩年前他為什麼會不吭一聲地去美國嗎?”
希亞抬頭看他。
“他有高度近視,隻是他戴隱形眼睛,沒人注意。他又是工作狂,常常工作到深夜,有時候戴著眼鏡就睡了。因為經常對著電腦,加之用眼過度,又戴著隱形眼鏡睡覺,久而久之,視網膜逐漸脫離。”
希亞知道淩野經常戴著隱形眼鏡睡覺,她很多次命令他不準再這樣,可是他總是“哦哦“地點頭答應,一工作就什麼都忘了。她也記得有一階段他的視力很不好,甚至有時候會出現幻像。但是,後來自然就恢複了。
“後來他偷偷去醫院治療了一段時間,你記不記得他那時候每個禮拜都會去醫院?他是去做檢查,後來做了複位手術,就是他說出差的那一個月。醫生讓他休息三個月的,可是他一個月也沒待得住。
“他真的很愛你。他怕你會擔心,所以沒告訴你。也是因為怕你擔心,所以一個月就出院了。手術後視力恢複了不少,可是沒過多久,他的視力又開始下降,他總覺得視野中有雲霧狀黑影飄動。檢查後,醫生說,因為複位手術後沒注意保養,加之他又經常用眼,所以視網膜出現較大的孔裂。
“他應該是怕你知道吧,讓我絕對不告訴任何人,連老爺子都不知道。他曾經對我說過,他害怕有一天真的再也看不見了,看不見太陽,也看不見你。那時候,他會慌張的不知道怎麼辦。所以,他選擇離開,把最美好的你留在記憶裏。即使,以後看不見了,也總記得最後看見的那個微笑著的你。
“兩年裏,他沒有回來過一次。他讓我替他好好照顧你,每次我打電話給他,跟他說起你,他都是許久的沉默。我知道,他想回來看你。可是,他怕回來後,就再也不忍心離開了。他以前從來都不會笑,可是自從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就經常看見他一個人也會傻笑。兩年,對他來說,應該真的是度日如年吧。每一分,每一秒,應該都是煎熬。
“美國的醫學技術的確是比國內先進,本來以為不可能再治愈了,可是,命運還是給了他希望。專家幫他做了裂孔恢複,調整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視力才稍微有所改善,隻是勉強維持在0。3左右。
“他還是放不下,還是決定回來。他說,隻是看看你也好。
“可是前一階段,國內的專家說他的眼部神經壓迫比較嚴重,血液無法正常流通,視網膜很有可能再次破裂,導致終身失明。
滾燙的淚珠一顆顆地掉在希亞手臂上,她狼狽地擦掉臉上的眼淚。
兩年前,他那麼狠心地把她一個人拋下,她知道他有苦衷,她換掉了他留下的所有東西,唯獨沒有離開他幫她租的公寓。在她眼裏,那是家,她和他的家。她一直在他們的家等著,等著他回來給她一個理由。
可是,兩年,她等得心也涼了。在她不再抱任何希冀的時候,他卻回來了。可是,沒有任何言語,沒有更多的解釋。她終究什麼也沒有等到。
淩雲走後,她一個人在街上走了半個小時。毫無目的地行走,失魂落魄,周圍都是來往的行人,有商家促銷的廣播聲,還有路口發傳單的小夥子,她竟整整走了三條街,最後走到當年淩野找到她的那個街頭,她竟蹲下哭了,亦如當初,哭得肝腸寸斷。來往的路人都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這個在大街上狼狽的埋頭痛哭的女人。
當初還有人瘋狂地跑了整條街來找她,有人因為她痛而比她更痛,有人會抱著她告訴她有他在,不用害怕。可是現在,她隻能一個人哭,一個人痛,一個人去麵對。
哭得久了,淚也流幹了。她緩緩的站起身,看見曾經駐足過的婚紗店,還依然光鮮亮麗地在那個路口,可以看見從裏麵走出來的一對對甜蜜微笑著的麵孔。
當年,她曾站在玻璃窗外,凝望過那件白色的婚紗,禮帽上嵌著的剔透的水晶,在陽光下格外的耀眼,閃爍著婚禮殿堂神聖的光芒。淩野見著她注目出神的樣子,微笑著說:“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為我穿上隻屬於你的婚紗。”
那一刻,她以為這一生,都會像那句話一樣美好。
最後,她還是去了醫院。
淩野並沒有住特級病房區,隻是選了四樓比較安靜的高級單間房,較普通病房環境更優雅舒適,有單獨的洗漱間,透過玻璃窗還能眺望整個城市。
希亞去的時候,淩野一個人在房間裏,出神地遠望著窗外。他臉色不差,隻是略顯消瘦,遠遠望去,隻看到地上落寞的影子。眼神似乎比以前更加暗淡了,麵無表情地站在窗口。應該是感覺有人來了,緩慢地轉過身。
希亞慢慢地走近,說:“你還好吧。”
他沉默不語。
她把手中紫色的桔梗插在花瓶中,也不再說話。
許久,他才開口:“你回去吧。我很好。”
希亞恍惚,兩年短暫得仿佛隻是一瞬,然而又如此漫長,恍如隔世。坐看流光飛舞,時間錯落了回憶,分別後又重逢,仿佛回憶成了海市蜃樓,一切都不再是原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