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一顆心的距離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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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井佑看著希亞上樓,打開燈。八樓,不是很遠,透過窗簾,他可以看到她單薄的身影。他打電話給她,問她到了沒。她倚著窗,背對著他,說:“我已經到樓上了。現在正在煮咖啡呢。”
他說:“晚上還喝咖啡?”
她拿著電話,背靠著窗站著,說:“嗯。我有晚上喝咖啡的習慣。你現在到家了嗎?”
他看著她的背影,一直盯著,說:“還沒呢,在路上。”他看著她,她的每一個動作他都關注。可是,她卻永遠不會轉身,不會發現默默注視著的他。有時候,兩個人明明靠得很近,卻感覺是千山萬水,因為隔著一顆心的距離。穿越不了,因此無法靠近。
她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倚著,說:“那路上小心。我去洗澡了。”
他沉默了一會,說:“嗯。早點睡。晚安。”
掛斷電話,他仍然注視著窗口的那個背影,一動不動。她站了很久,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然後起身離開,最終沒有回頭望一下窗外。
他望著那個亮著的窗口,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布偶小熊。小熊臉頰粉紅,憨態可掬,笑得十分燦爛。那是上次和她吃夜宵時的贈品。一共兩個,她特別喜歡,他就把連個都給了她。她在車上擺弄著,對他說,你看他們多配。當時他隻是看著她,他想說的是,就像我們倆,可最終沒說出口。
後來她忘了拿,他把一個送還給她,一個自己留著。這樣,一人一個,一男一女,正好配成一對。多配呀。
他在樓下待了很久,一直到她熄燈。他抽了一根煙,開車走了。
又忙碌了將近一個禮拜,星期四下班後希亞被同事拖去酒吧喝酒。她很少來這種地方,酒吧裏烏煙瘴氣,人聲嘈雜,燈光旋轉得她頭暈。她酒量不好,喝了兩杯就暈暈乎乎的。她想先告辭回家,在一片數落聲後,又被罐了一杯,她還是走出了酒吧。
外麵空氣真好,晚上的風冷而猛,直灌她的外套內。她走了一段,叫了一輛出租車。剛剛的頭暈本來被冷風一吹基本上已經清醒了,可是在車上顛簸了很久,她隻覺得肚子裏翻江倒海的難受,胸悶的厲害。
下車到樓下的時候,她一個踉蹌,差點摔跤。好像有人扶著她,抬頭看,是池井佑。
他扶著她,問:“醉鬼,這麼晚才回來,去酒吧了?”
她點點頭,抬手看著手表,說:“哪兒晚了?才八點四十五。”
他無可奈何,她倒底喝了多少酒,連時針都看不清了:“是九點四十五。”
她又看了一下手表,“嗬嗬”地傻笑:“哦,看錯了。那也不晚嘛!”她掙開池井佑的手,想要吐,身子搖搖晃晃。
他又抓住她,幫她站穩身子,敷衍著說:“好,不晚。一點都不晚。走,我們進去吧,這兒風大。”
他拉著她,走進電梯。她有點神誌不清,迷迷糊糊靠在他懷裏閉眼就睡了。她的呼吸很輕和,溫熱的氣息在他脖頸那兒,和上次跳舞時一樣,讓他緊張不安,不知所措。他低頭看她,很近,她的睫毛黑而長,微微上翹,像假睫毛。
電梯到八樓隻需短暫的幾十秒,電梯門開了,他不忍心叫醒她,最後他抱著她出了電梯。從她包裏拿出鑰匙開門把她放在沙發上。
他在廚房裏找了很久,最後才在櫥櫃裏找到半罐蜂蜜。她好像很難受,躺在沙發上皺著眉,還一直說胡話,好像在說“為什麼。。。回來”。
他喂她喝了一杯蜂蜜水,把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她很快就睡著了。他坐在床邊,仔細地看著她,好像哭過。她睡得很熟,睡覺時還微微蹙著眉,眼眶還濕著。
他忍不住想要吻她,最終他隻伸手撫摸著她蹙著的眉毛,溫熱的手指觸碰到她的眉彎,她很小心翼翼,怕驚醒了她。
他坐了很久,最後在她潔白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第二天,希亞醒來微微地覺得有點頭痛。她記得昨天好像喝酒了,後來坐計程車回家在樓下遇見池井佑,然後她就睡著了。後來怎樣,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看了一下鬧鍾,已經八點了。她起身,揉了揉太陽穴,走到客廳。桌上放著一張紙條,是池井佑的字,秀雅工整但酣暢流利,用黑色的簽字筆寫著:“廚房還有蜂蜜,頭痛就衝水喝。另外,冰箱裏有牛奶和麵包。”
她打開冰箱,滿滿一冰箱都是牛奶,各個牌子和各種口味的都有。還塞著兩袋麵包。應該是他昨天晚上買的。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吃了兩塊麵包就去上班了。
在公交站台等車的時候,看見池井佑紅色的法拉利從街上飛馳而去之後,又倒回來,打開車門,戴著帽子和墨鏡,說:“快上來。”
希亞看了看周圍的人,隻是回頭看看她,又看看池井佑,之後自顧自等車,沒有太大的反應。她才走上前,鑽進車裏。她吸了口氣,又吐吐舌頭,說:“還好,他們都沒認出你來。不然又要上頭條了。”
池井佑摘掉墨鏡,轉頭看了她一眼,說:“這麼不願意和我傳緋聞?”
她說:“願意和你傳緋聞的人多的是,我可不想知名度那麼高。”
他“嗬嗬”地苦笑了兩下,那麼多人都不如一個你。
她吞吞吐吐地問:“我昨晚喝醉了?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吧?”
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怎麼沒說。你說你一直喜歡我。你不要我離開你。”
她的心驟然一緊,馬上又放輕鬆,說:“臭美吧你。”繼而又笑著說:“你戴墨鏡還真帥。我都沒認出來。”
他也笑,說:“這麼說,我不戴就不帥了?那我再戴上去?”
她“咯咯”地笑,說:“不用,你已經夠帥了。”說著看了一下窗外,覺得不是去公司的路,說:“你這是載我去哪兒呢?”
他看著前麵的交通燈,說:“放心,賣不了你。去明秀小學。”
“明秀小學?去那兒幹嗎?”那是他們以前就讀的小學。
他賣關子,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著急:“可是,我還得上班呢?”
他不以為意,說:“六•一上什麼班?我幫你請過假了。”
她無可奈何,說:“不上班我錢哪兒來?又不是小孩子,過什麼六•一。”
他說:“返老還童嘛。很久沒去明秀了,校長好像換人了。”
她看著窗外,前麵路口就是明秀了,說:“換了很久了。”
他問:“很久了?你來過?”
她回答:“嗯。沒事就會過來看一下。兩年前就換了。趙校長幹了十幾年了,退休了。”
他笑:“經常來?怎麼?緬懷過去啊?是不是特想我?”
她“切”了一聲,說:“學校是我家,常回家看看啊。你甭自作多情啊。”
他也“切”了一聲,說:“就當騙我一下,不行啊?”
她沒有再說話。明秀小學還是保持原有的古樸的模樣,四周圍牆都爬滿的蒼綠的爬山虎。附近有許多小吃店,還有稀稀落落的學生在買東西,就像以前的他們,一下課就哄圍過來買零食吃,然後美滋滋地邊吃邊走去,走到教室剛好把手裏的棉花糖添完。
池井佑戴著墨鏡,四處環顧著,說:“原來還是老樣子啊。”
希亞點頭,說:“嗯。是沒怎麼變。”
進去的時候,看見門口有位大叔在賣糖葫蘆,幾個小學生在圍著買。他拉著希亞走上前去,裝做小孩子發嗲,說:“希亞姐姐,人家要吃糖葫蘆嘛。“
賣糖葫蘆的大叔在一旁笑。她啼笑皆非,白了他一眼,說:“受不了你。”買了一串給他,自己也拿了一串。
池井佑笑眯眯地接過糖葫蘆,說:“謝謝希亞姐姐。”
希亞瞪他:“你甭裝!”
走的時候,大叔笑嗬嗬地說:“你們是情侶吧?小夥子,你福氣不錯!”
池井佑“嗬嗬”地點頭,看了一眼希亞,說:“我福氣不錯啊!”
希亞不理他,咬了一口糖葫蘆。他咬了兩口,皺著眉說:“酸。”
她信以為真,說:“怎麼會?我嚐嚐。我的很甜啊。”她拿過他手裏的糖葫蘆,把自己的遞給他。
他笑嘻嘻地咬了一口,說:“這個甜。”
希亞咬了一口才發現上當了,用眼睛瞟他。兩個人像小學生,邊走邊咬著糖葫蘆,吃得鼻子上都有紅色的糖漿,像紅鼻子大叔。他們互相看著對方,然後“哈哈”地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吃完,希亞舔舔嘴唇,回味無窮:“哎,好久沒吃了。記得小時候我們每天都會買。我媽怕我蛀牙,不讓我吃,所以連零花錢都不給我。那時候,你每天都偷偷買給我。”
他說:“你還記得啊?我們放學後就躲在學校天台,偷偷吃東西,看夕陽。”那時候,她每天都鬧著他買糖葫蘆給她吃,他扭不過她,每天都買。
她看著以前待過的教學樓,還依稀有他們的影子,說:“是啊。很懷念那麼天真美好的日子。”
他說:“所以啊,那時候我買了那麼多串給你,你現在也得每天買給我,我也要你買那麼多串。”
她說:“今天不就買給你了嘛。像小孩子一樣的。”
操場上有來往的學生,都看著他們兩個超齡兒童,覺得好奇。他拉著她去階梯教室,是座嶄新的大樓,好像是重建的。裏麵也比以前寬闊,坐滿了老師和學生。他們悄悄地在最後一排坐下。希亞輕聲問:“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舉辦什麼活動嗎?”
池井佑注視著台上的老師,好像是新任校長在發言,說:“今天六•一啊。當然得開個慶祝會啦。”
希亞恍然大悟:“那麼說,你帶我來就是為了過兒童節?先生,你幾歲啊?”
他振振有詞:“當然要過嘍。除非你承認你已經老了。噓——認真聽,老師正發言呢。”
她沒辦法,隻得安靜地聽發言,大概內容還是像他們小學時候那樣。一句話概括就是祝同學們節日快樂。然後是學生的才藝表演。他們看得津津有味,台上的孩子唱歌,跳舞,彈琴,還有演小品和詩朗誦的。最逗的是兩個說相聲的小胖子,圓圓乎乎的,說起話來還有模有樣的,像縮小版的郭德綱,引得台下的觀眾哈哈大笑。池井佑差點笑出聲來,被希亞捏了一把,學著他剛剛的口氣,說:“安靜點,人都看表演呢。”自己卻笑得比誰都響。
結束後,希亞帶著池井佑在校園裏亂逛,看到了他們以前在上麵刻過名字的課桌,雖然教室已經不用,但東西都保存著。以前用過的黑板,儲物箱,還有值日表,都是原樣。原來,時間也不會改變太多的東西。
之後,希亞拉著他來到小時候每天都會去的天台,但自從他走後,她沒有再一個人來過,盡管那時她才那麼小,卻也會覺得一個人的夕陽特別寂寞。
他們像以前一樣,背靠背坐著,俯瞰著整個校園。看著學校從放學鈴響後人聲鼎沸,到人群稀落散去又恢複平靜,看著夕陽逐漸落下,月亮出現在天邊,看著一切潮起又潮落。他們聊著小時候,聊著從前和現在。一直坐了一個下午,一起吃在小店買的零食,一起懷念那些溫暖而美好的日子。
這是她過得最開心的兒童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