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第二十八章 巔峰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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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著站在門口看著玉丞相,他身影略為搖晃了一下,聲音也有些顫抖:“你……”
我深吸一口氣,維持著微笑:“娘給我留下了一封信,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不是您的女兒。”
良久的沉默。
玉丞相轉過身去,笑了幾聲,聲音仿佛蒼老了十歲:“嗬嗬,也罷,也罷。沒想到柔兒給你留下了信。那麼,如今你要如何?”
我揉了揉微痛的頭,歎了口氣:“有些事情我還不是很清楚。”
他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外麵明月皎潔,銀色的月光灑了一地,卻顯得很冷。
我也隨著他踱到窗邊,一起望向月光。說來也奇怪,雖然旁邊的這個男人,我是應該痛恨的,也應該提防的。但是,在今晚,我居然一點都不擔心。
“多年之前,我見到了柔兒之後,就想要將她娶入家門,這些事情你應該都已經知道了。我承認,我的手段的確很卑劣,但是,我是因為真的愛她,我希望由我來給她最幸福的生活。”
我忍不住插嘴道:“可是你已經三妻四妾了,有什麼資格說愛她?”
他淡淡瞥我一眼:“三妻四妾又如何?老夫是當朝丞相,怎麼可能隻有一個妻子?”
我啞口無言,也是,在現今這個社會背景,凡是官宦人家,基本上至少一妻一妾,他當朝宰相,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了,那麼……皇室貴族也更是……
我搖搖頭,不再想這令我胸口一滯的念頭。
“柔兒嫁過來之後,並沒有哭鬧,甚至與我相敬如賓,也沒有給我什麼臉色看,我曾經以為,我們之間還是有可能的,也許,柔兒她也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
一直,我都沒有碰過她分毫,因為她不願意,我也不再勉強她,隻想著,慢慢來,我們的時間多的很。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的院子中,多了一個男人。
我當時怒火中燒,恨不得將那男人碎屍萬段。他隻是慵懶地擁著柔兒,滿眼對我的不屑,還有仇恨。
柔兒擋在我們之間,她當時手拿一根簪子橫在自己脖前逼迫那男人快走。那男人走後,她懇求我,不要傷害那個人。”
我清楚,那個人,就應該是我的親生父親,公孫矛木。
“第一次,柔兒是那麼的倔強。她不吃不喝,隻是為了那個男人。最終,我妥協了,我同意他們暗中來往,我甚至同意他們在我的家中享盡魚水之歡,甚至還生下了兩個孩子。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她。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但是,也僅僅是僅限於她一人而已。”
“我一直都不明白,我究竟是哪一點比不上那個男人。當年二夫人總是爭風吃醋,總是找柔兒的麻煩,每一次,都是我擋在她的前麵。最終,那個女人居然想要下毒來毒死柔兒。幸好發現的早,柔兒撿回來了一條命,卻最終落下了病根,一直身體都不是很好。
我找來了二夫人,親手喂下了她給柔兒下的毒藥,看著她死在了我的麵前。我要讓她知道,欺負我的柔兒,就是這個下場。”
我愣住,原來,二娘居然是玉丞相親手殺死的,後背上漸漸沁出了一層涼汗。
“我真的不明白,我做了這麼多,柔兒最愛的,卻始終是那個男人。”
我清楚地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不甘,與憤恨。
他慢慢地轉頭向我,目光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厭惡:“我愛的是柔兒,但是我恨那個男人。我可以容忍柔兒的一切,但是我討厭與那男人有任何關係的人與物。
所以,柔兒生下的第一個男嬰我送入了宮中。雖然柔兒反抗過,哭泣過,但是我都沒有理睬。我不能容忍,流淌有那個男人血液的嬰孩留在柔兒的身邊。而你……”
我緊緊地攥緊拳頭,指甲尖銳地刺入手掌心。
他嘲弄地笑笑:“你和柔兒長得太像,有時候甚至我都分不清楚究竟是她還是你,隻是,你仍舊是那個男人的孩子,所以,我要把你送入宮中。”
我從心中泛出了一絲寒冷。倘若我沒有意外發現這件事情的真相呢?我是否會傻乎乎的入宮,然後在那裏無依無靠,孤獨終老?
嗬,真是諷刺啊。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融入了這一場叫做人生的戲中,卻發現始終是我一個人在台上孤零零的演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也罷也罷,與這個男人再無瓜葛,我走的也安心。
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問道:“我爹是怎麼中毒的?”
他冷笑了一聲,慢慢地說道:“我本來是想要利用水冰清易容來擾亂他的心神,隻是沒有想到他居然一點都沒有被打動。那時我便猜到,真正的玉吳顏應該和他有關係,後來才通過水冰清知道,你居然是他的小弟子。
柔兒當初因為身體不好,生下你不久就去世了,她死之前,立下遺囑,希望她死之後可以將遺體火化。柔兒死後,他曾經找過我一次,和我定下了十七年之約。十七年之後,他來帶柔兒的骨灰走。
就在幾個月之前,十七年之約到了。他先派你的師兄來通知我一聲,我找來第一殺手傷了他,就是為了確定他自己會親自前來。
他來了之後,沒有被水冰清打動,進屋之前還向殺手埋伏的角落淡淡地掃了一眼,我就知道,對付這個人,隻能使用一些手段。
我並不是江湖中人,不會在乎什麼正大光明,在官場上,為了達到目的是要不擇手段的。
所以,我在柔兒的骨灰瓶外側下了毒藥,千秋水。”
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我明白為什麼公孫在回穀之後才中了毒,正是因為他在回穀之後,為了將娘親的骨灰埋在穀中而碰觸了瓶子的外壁,從而才中了毒。
我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你怎麼可以……”
他略有些嘲笑地打斷我的話:“我怎麼不可以?我恨他,我恨他讓柔兒的心中再留不下一絲餘地給我,我恨他和柔兒有自己的骨肉,我恨他!”
我閉上了眼睛,這些是非,又能夠說清楚,誰對誰錯?
時間已過,物是人非,是非對錯早已模糊,放下的,是誰?依舊執迷不悟的,又是誰?
我啞聲問道:“告訴我這些,你就不怕我殺了你麼?”
他放聲大笑:“哈哈,玉吳顏,這些日子的相處,老夫將你看得一清二楚。你天性聰穎,對政事更是有著不同於尋常女子的靈敏度。可惜你不是我的女兒,不然我定然要將你捧上那後位!你不會殺我,因為你清楚,如今大金國不能沒有我玉某人!”
的確,雖然這話說得張狂,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能夠因為自己的私人感情而打破了玉白二家所維係的平衡,不然天下必然大亂。就算水冰清沒有懇求過我,我也不會殺他。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慢慢的笑了:“玉丞相的膽識實在令我佩服。不愧為當今聖山得力的臣子。隻不過,”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是一名合格的臣子,卻根本不配做一個合格的父親。”
聽到我的話,我看到他的身體明顯的僵硬了一下。
我自顧自地說下去:“你一直以為你這樣做是對娘親最好的,但是你可曾想過娘親的感受?拚命地把他留在這裏,你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了。
你對我和哥哥如此,我並不怪你。畢竟,你我的確是一點關係都沒有,要是硬要扯上一絲關係的話,那也是我的父親是你恨的人。所以,我並不怪你。
但是,你對冰清姐如此,卻不容人原諒。”
他沉默。
我盯著他的眼睛殘忍地說道:“不管怎麼樣,冰清姐她是你親生的女兒啊!可是,你問問你自己,你究竟在什麼時候盡到了做父親的責任?是在把她娘和未出世的她趕出玉府時?是在她在外和她娘相依為命流浪多年你卻不聞不問時?是在你知道她是你女兒卻隻記得要利用她而忘記關懷她時?還是,在她為了你死之後卻仍然不為所動時?!”
說道最後,我的聲音越來越尖銳,也不由得顫抖起來。
玉丞相沉默地站在那裏,嘴唇有一些顫抖。
我冷笑:“我明白冰清姐的感受,她對你所做的一切她不求回報,隻是因為,她把你當作她的爹。我理解她的感受,因為,曾經,我也把你當作自己的爹,自己的天。我現在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冰清姐是幸運的,最起碼,你在她心中還是一個完美的形象!
隻是,我清楚,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我深呼吸,努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玉丞相怔怔地站在那裏,我對眼前這個男人突然從心底升起一絲憐憫。
這個男人,一生站在權利的巔峰,但是他愛的女人不愛他,而人世間最最普通常見的親情他卻感受不到。不管他現在想不想再感受,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多說無益,我轉過身去,疲憊地說道:“所以,玉丞相,我和我娘都不恨你。我,憐憫你。”
我向門口走去,留下依然站在那裏的玉丞相。
走到門口,我歪著頭想了想,停了下來,沒有回頭,我輕輕說道:“娘給你留下了一句話。”
沉默良久,身後的男人嘶啞的聲音傳來:“什麼?”聲音中傳來一絲淡淡的期盼與激動。
我在心中暗歎一聲:“娘說,她不恨你,她要謝謝你。”
沒有看玉丞相的反應,我再無留戀,離開了書房。
踏出房門,我忽然有著一刹那的怔忡。
看著眼前熟悉的景物,有些不敢置信,我在這裏,已經住了快要半年的時間。
在這半年中,究竟有多少事物變了?有多少人依舊在我身邊?又有多少人已經離開?
記得初來到這裏時,我可以很開心的每天和若水聊天,可以每天絞盡腦汁地想著討好玉丞相,可以每天和段天闊打打鬧鬧。然而,現在,我也早已不是自己。
所有我曾經以為是對的東西已經被顛覆,所有我曾經想要拚命守護的東西已經被我丟棄,所有我曾經渴望的幸福已經灰飛煙滅,隻有我,還在這裏。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繼續前進。這裏的一切,會留在原地,而我,要離開這裏。
玉吳顏,已經成為了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漸漸地遠離了我的生活。
勇敢地跨出了一步,所有的是是非非已經煙消雲散,所有的恩怨情仇已經付之一笑。從現在起,我會是一個全新的自己。
讓所有,過去的,都過去吧。
HA-KU-NA-MA-TA-TA!
從現在起,我不再是玉府的三小姐,玉吳顏,而是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玉連城。
。
回到自己的房中,眼前隱隱有些發黑,慢慢地關上房門,轉頭卻對上了若水有些緊張有些期待的目光。
“小姐,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我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東西收拾得怎麼樣了?”
若水指了指床上,“收拾好了。”
我往床上一掃,下巴差點都掉了下來。
我顫抖著手指著床上的兩個恨不得比我還大的包袱哆嗦著問道:“若水……那個……那個是什麼?”
若水臉一紅,低頭囁嚅著說道:“小姐……那個是,那個是行李呀!”
若水,你太有才了!
我咬牙切齒地說:“若水,咱們是離家出走!不是遊山玩水!!!”
我氣勢洶洶地打開包袱:“這都是什麼?冬衣,披風,秋衣,還有鞋?!胭脂,首飾……呃?怎麼還有圍棋??茶壺???”
若水眨巴眨巴大眼睛,不說話。
我手撐著額頭,跌坐在床上,呻吟道:“天啊……”
不過說實話,剛才有些陰鬱的心情都已經被若水這麼一折騰,一掃而光了。
最終,在我的威脅恐嚇下,若水重新收拾了一下東西。
我帶了幾件衣服,師兄送我的那個寶貝盒子,還有一些我自己的零碎地東西。
若水也是裝了一些衣服和首飾之類,還把所有的銀票都帶在了身上。
我換上了我平時穿的那身白衣,也給若水找了一套淡藍色的短衣,收拾好,再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我住了半年的屋子,攜著若水翻窗跳了出去。
。
天已經微微泛白,我們貓在牆角,我側起耳朵聽了聽,從蓮池園隱隱傳來了一些歡聲笑語。
玉丞相他,現在應該又是那個呼風喚雨的權臣了吧?畢竟對於他來說,權力,是最重要的東西。
我眨了眨眼睛,把注意力收回到當下。
現在我們已經在玉府的外牆內。我和段天闊約好就在這裏他派人來接應我,而他自己會留在蓮池園。
我抓緊了若水的手,輕輕地學了三聲貓叫:“喵,喵,喵~”
我緊張地豎起耳朵等著,過了一會兒,外麵傳來了三聲低沉的狗叫:“汪!汪!汪!”聲音中蘊藏著萬分的無奈。
我大喜過望,把若水往懷中一攬,看看左右無人,就飛了出去。
輕輕巧巧地落在牆外,一個精煉的中年男子見我一抱拳:“玉小姐。”聲音有些耳熟。
我連忙也還了一禮:“大哥不用客氣,以後叫我連城就好。”
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他,想了半天,想起來了,那就是我和段天闊第一次見麵時那個趕車的男子。
若水還有些驚魂未定,張張嘴想要問我什麼,我衝她搖搖頭。
那個男子低聲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上車再說。王爺吩咐在下將二位送至王爺的朋友之處,那裏定然安全的很,請二位上車吧。”
段天闊都已經安排好了啊?我放心地扶著軟腿軟腳的若水上了車,搖搖晃晃地,很放心地睡了一覺。
過了不久,馬車停止了顛簸。男子撩開了簾子:“姑娘,到地方了。”
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拍了拍身旁的若水。跳下車來。
天微微亮了,街道上卻依然是一個人都沒有。空氣很清新,初冬早晨凜冽的寒風讓我清醒了不少,看了看周圍,咦……?好像很眼熟啊。
轉了一圈,抬頭看了看麵前建築的牌匾。
我一點都不困了。
八……八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