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第二十章 身陷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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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晃晃的,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轎子停了下來。周圍很寂靜,沒有人聲。
“挾持”我來到這裏的兩位大哥之一撩開了轎簾,恭恭敬敬的伸出一隻手來:“小姐,請。”
我不太適應突如其來的刺眼的陽光,微微眯起了眼睛。下了轎,適應了光亮之後,我環視四周。
正前方是一座宮殿的背影,我現在貌似是處在花園之中。既然是皇後偷偷的“請”我來的,那麼我應該是從某條秘密的通道進來的,現在也是處在皇後寢宮的後麵。環境不錯。雖然是秋天了,卻一點都沒有蕭瑟的感覺。
話說回來,現在我所處的情形好像不會允許我有欣賞秋色的好心情。
果然,另一位大哥出聲道:“小姐,這邊請。”帶著戀戀不舍的我離開了陽光下的生活。
左拐右拐,從宮殿後麵的一個隱蔽的小門中我進入了全天下女子最夢寐以求進入的地方——皇後的寢宮。多少人想要入主中宮,為了這個位置,又有多少人爭得頭破血流甚至連命都賠了進去。進到裏麵之後,我唯一的感覺就是,好冷。
殿中陰暗也很安靜,宮女都默默地站在一邊,低著頭做著自己的事情,對於我這個陌生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這也正常,在這種人吃人的環境中,卑賤的宮女第一件要知道的事情就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兩位大哥帶著我進了正殿旁邊的一個側門。
進去之後,我就知道事情麻煩了。
這個側門從外麵來看是通向正殿的,然而實際上,它是獨立的一個小屋子。屋子很小也很黑,我覺得這就像是電視劇裏麵演得太後皇後的密室一樣,專門用來濫用私刑的。一身冷汗,我不想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裏。
剛一在房間裏站定,身後的門就被帶我前來的兩位大哥關上了,好不容易擠進來的一絲陽光又被轟了出去。
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我看見正前方,背對著我站著一名華服女子。雲鬢高起,環飾叮當,香氣嫋嫋,風姿萬千,還有著一種高傲的貴氣。是了,就是她了。
我開始全神投入,進入戒備狀態。
深呼了一口氣,用我會的最優雅的姿勢,最溫柔的語調行了個禮:“臣女玉吳顏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金安。”恭敬的垂眉低眼,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一陣叮當過響之後,皇後轉過身來,嬌柔又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免禮,來,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我聽話的抬起頭來,微笑著看向皇後。伸手不打笑臉人嘛,衝她笑笑總是沒壞處的。
進入視線的也就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美人,外表看似嬌柔,實際上既然能夠坐到今天這個統率六宮的位置,必然也有著自己的手段。
“果然是個美人,皇上還真是好眼光。”酸意十足。
我不作聲。
她又仿佛自言自語般:“你父親想要把你送進宮中,來討皇上的歡心,可惜,本宮可不喜歡再有女人進宮了,你說怎麼辦呢?”話雖然輕飄飄的,但是若是普通的女子恐怕早已嚇得花容失色了,可惜,我玉連城可不是普通人,不會吃她這一套。
我抬起頭:“皇後娘娘,臣女進宮是奉父親之命,來侍候皇上,君命父命不可違,皇後娘娘的心意臣女也不願意忤逆,娘娘您說臣女應該怎麼辦呢?”
她有趣的看向我:“妹妹真是伶牙俐齒,跟姐姐做個伴兒可好?陪我在這裏住幾天吧。”不容我反對,她就揚聲吩咐道:“福大、福二,進來!”
門口的那兩位大哥應聲而入。
“福大,帶著玉小姐去側廳休息,這幾日玉小姐就住在這裏了。福二,去把榮嬤嬤和彩雲、逐月找來,讓她們好好服侍玉小姐。”
她吩咐的時候,我心思飛轉。既然她是偷偷找我來的,那麼隻要我能夠闖到外麵去,她也就不能把我怎麼樣了。也許我可以趁夜裏逃出去,打定了主意,我心裏踏實了許多。
“是。”福二大步踏出門去,離開了。福大上前壓住我的肩膀,我一驚,多年習武導致我下意識的想要用內力振開他的手。結果這一使用內力可好,驚出了我一身冷汗。
怎麼覺得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更不用提振開緊緊壓在我肩膀上的大手了。直覺告訴我我中了軟筋散,為了安全,在皇宮內院之中有軟筋散也正常,那些奴才肯定是早已吃了解藥的。問題是這也不對啊,軟筋散有著一種特殊的香氣,我是很熟悉的,可是自從進宮以來我根本就沒聞到啊!等等……
靠!我感冒了,鼻子聞不到東西!
這下可麻煩了,逃出去是肯定沒戲的了,難道隻能等著別人來救我了?蒼天啊……
唯今之計,隻能先乖乖的跟著福大走,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
“姑娘,剛才和你一起來的姑娘被兩個人接走了,臨走之前讓我跟你說一聲‘玉為鳳劫’……”
“什麼?老板,你看清楚那兩個人長什麼樣子了嗎?”
“沒注意沒注意……”
若水聽聞之後,沒有心思再去管那個老板,拚命的想著,玉為鳳劫,玉為鳳劫,這個提示……啊!是了!小姐被皇後劫走了!
怎麼辦?怎麼辦?小姐既然會留信給我,就代表著她需要我的幫忙。小姐,您希望我怎麼做呢?
若水著急的眼淚在眼眶裏麵打轉,無意識的跌跌撞撞的往玉府裏麵趕,一邊還茫然地找著黃色的軟轎。
她知道,小姐一定是遇到麻煩了,這件事,還是告訴老爺比較好,也許現在唯一能夠救小姐的,就是老爺了。雖然平時老爺對小姐總是冷淡的,但是這畢竟是親生女兒,血濃於水,雖然她隻是一個丫頭,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她也明白小姐這次不會好過,老爺,一定會幫忙的!
拚命讓自己穩定住心神,若水飛也似的往府中趕。回到府中之後,來不及和別人打招呼,確定老爺在書房之後,咬咬牙,不顧老爺禁止他人進入書房的規矩,硬是闖了進去。
“大膽奴才!誰準你進來的!”老爺一聲怒喝。
若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嘩嘩的往下掉:“老爺……三小姐出事了……”
“你說什麼?三小姐她怎麼了?”
“回老爺話,都是奴婢的錯。今日奴婢和小姐上街去,因為小姐有些餓,奴婢就去附近買點吃的,回來後就發現小姐不見了,後來才知道,小姐,小姐她被皇後的人帶走了!”
“胡說!皇後怎麼可能會在外麵把小姐帶走!你不要丟了小姐,反而還把罪名安在皇後的頭上,小心你的狗命!”
若水跪倒在地上,磕頭哭道:“老爺明鑒,小姐被帶走之前,給茶肆老板留了話,小姐確實是被皇後帶走了,求老爺救救小姐!皇後在外麵偷偷帶走小姐,恐怕……恐怕會對小姐不利啊!”說到最後,若水已經是哽咽得不能繼續。
玉丞相緩緩轉過身,呆立了半晌。
若水跪在地上,等了半天,丞相的聲音傳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若水著急道:“小姐她……”老爺這是怎麼了,怎麼還不去救小姐啊。
丞相呼的轉過身,淩厲的喝道:“我自有分寸,何時輪到你這個奴才指手畫腳。你記住了,這件事切忌不可聲張,否則……哼,出去!”
若水沒有辦法,隻得默默地退了出去,回到房中忐忑不安的等待著三小姐能夠平安歸來。
丞相又站了一會兒,仿佛在掙紮著什麼似的,最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閉上那雙滿是疲憊的眼睛,喃喃道:“柔兒,對不起……”
再次睜開眼時,又恢複了一國丞相所具有的那種幹練之色,他再次坐下,繼續著他的工作。
。
天色已經黑了,我靜靜的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半天已經過去了,爹沒有來。
軟筋散已經充分的發揮了作用,我現在四肢無力,隻能懶懶地靠在床上。說話都很費力氣,發出的聲音也幾不可聞。我瞄一眼旁邊虎視眈眈盯著我的一個嬤嬤兩個丫頭,強忍著不翻白眼,閉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
我沒有吃飯。我清楚,身在屋簷下,特別是在宮中的屋簷下,東西可不是能夠隨便吃的,說不好把小命都得賠進去。
飯菜好了就送來,涼了就再去熱,不過我一直都沒有碰過一口。
她們倒是也不逼我,我不吃她們也就不再勉強,就坐在旁邊看著我。
我很餓,但是卻有東西不能吃,太痛苦了。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比肉體上的折磨更痛苦,我就知道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皇後可不是什麼善主兒。
因為這間屋子緊挨著正殿,我能聽到正殿當中有人來來去去,說話聲甚至都能夠聽得很清楚。但是來的人都是嬪妃一類,我都不認識。就算是我認識的人,就憑我現在這種虛弱的狀況,恐怕還沒張開嘴,就被旁邊那個虎背熊腰的榮嬤嬤給按住了。
瓊瑤阿姨,您真是了解情況啊。怎麼叫榮嬤嬤的都長成那樣,還都是一個德行。
算了算了,越想越來氣。閉上眼睛睡覺好了,睡著了就不知道餓了。
問題就是,想睡都不成。
“娘娘吉祥。”找茬兒的來了。
我睜開眼,皇後娘娘正儀態萬千的跨進門來。
“娘娘吉祥。”我不情願的嘟噥著。真別怪我不懂禮貌,麵對著罪魁禍首,我隻有一種想把她腦袋上的鳳冠打下來狠狠踩幾腳的衝動。
“呦,妹妹這是怎麼了,怎麼不吃飯呢?可是不合口味?”
哼,我在心中冷笑,不是不合口味,我隻怕吃了這之後再也不會有口味了。
“多謝娘娘關心,臣女不餓,隻是身子發虛,不是很舒服。”
皇後坐了下來,榮嬤嬤和兩個宮女連忙退到了一邊。皇後拜拜手,三人就很識趣的退了出去,把門關上了。
“妹妹勿怪。隻是這偏殿中撒了點藥粉,會讓人手腳無力,休息幾日便好。你也知道,這宮中,危機四伏,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冷笑:“皇後娘娘是否太過小心,把我這麼一個對您無法造成絲毫威脅的無關緊要的人關在這裏?”我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把話挑明了大家彼此都舒坦。
皇後掃了我一眼,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妹妹說這話可是誤會本宮了,本宮隻是覺得和妹妹投緣,想要留妹妹一段時間。”
“哦?是嗎?那還真是臣女的福氣。”我諷刺。
皇後娘娘放下杯子,準備起身離開:“那妹妹好好休息吧,本宮還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臣女恭送皇後娘娘。”
。
關上深厚的門,皇後吩咐榮嬤嬤和彩雲、追月繼續“服侍”玉吳顏。自己走到了正殿之外。
她站在高高的台子上,看著滿目的空曠,心中澎湃萬千。
曾經,這裏是多麼的繁華。物質上的榮耀她不在乎,她在乎的隻是那個對著她溫爾文雅地笑得男子。她曾經以為,他隻會對著她一個人那樣笑。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有第二個女人沉醉在他那樣的笑容裏。那一刻,她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賞賜不斷而來,然而那個人來的次數卻越來越少。這個皇後,不過是個空空的名頭。
她曾經向著父親哭訴,不明白自己這個皇後當的有什麼意思,不如廢掉算了。
父親聞言,狠狠的扇了她一個耳光。他告訴她,皇後,將會給白家帶來無上的榮耀。這世間,唯有權利不會背叛自己。
從那之後,她就慢慢走上了忘記愛情的道路,她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皇後,統率六宮,行事嚴厲。隨著皇帝身體的越來越差,她也慢慢的憑借自己的身份幫著白家建立了自己的勢力。
她不想知道皇帝身體的惡化是否與自己家有關,她不停的逼著自己拉攏親信,培養羽翼。
不過不管怎樣,她仍是愛著皇上的吧,她想,不然她也不會如此的排斥那個女人。
當時聽到玉吳顏要進宮時,她不是很在意,因為她知道,進入後宮,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成功的生存下來。
但是當她見到玉吳顏時,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她懷疑了。她嫉妒了。麵前的這個女孩子,有著她最缺少的東西,這個女孩子,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活力,而她自己,卻已經老了。
所以,她想憑借著手段嚇唬嚇唬這個女孩子,關上她幾天,讓她遠遠的離開這個後宮。想必這個女孩子一定會害怕,等到放她回去見到她爹,她就一定會哭訴。她爹聽聞之後,又兩條路可以選。
一是找借口退婚,這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壞處。
二是向皇上告狀,說皇後抓走了她的女兒,這對白家而言,反而是喜訊。皇帝現在病入膏肓,朝廷大權基本上掌握在白家手中,最大的敵人就是這個女孩子的爹,玉丞相。隻要他上奏,就能夠憑借這次的事情反栽他一筆,趁機扳倒這個敵人。
不管怎麼說,她以為她贏定了。
隻是,聽到剛才那個女孩的幾句話,她改主意了。
她正推開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雖然虛弱卻隱隱帶著一絲高傲的聲音:“皇後娘娘,臣女知道您忙,不知道您可否聽臣女一言?”
她停下動作,靜靜地等著。
聲音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這‘忙’字的寫法,您可曾注意?左邊一個心,右邊一個亡。忙,忙,其實就是心亡,心死而已。”
她渾身一震,幾乎是逃般的逃了出來。
她,真的已經是心亡了嗎?
這個女孩子,隱隱有著一絲危險的感覺。她不放心。
所以,她決定要把這個人留在身邊,她寧願讓這個女人在她眼皮底下折騰,也不願意玉吳顏在她力所不能及的範圍之內影響到她的地位。
對,我要留下她,留她在宮中。
皇後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