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的京城叫做天都，位於金國的正中。
    我趴在窗戶邊上無聊的玩著頭發，師兄去天都已經半個月了，一直都沒有消息，公孫最近也沒有什麼任務交給我，真的好無聊啊！！！我鬱悶的兩眼發黑，天天趴在地裏頭研究毒藥，我都快煩死了。昨天公孫交給我一本毒經，讓我好好研究，我翻了翻，全都是特別無聊的概念，什麼龍毒草，性燥，解法如何之類的，一點都沒有意思，我大略的掃了掃，就扔在枕頭底下了。
    “小姐，吃飯了。”耀琪在叫我。
    “知道了，咱一起吃吧。”我悶悶的回答。看著滿桌子的菜，我真的一點食欲都沒有。“耀琪，你說師兄他怎麼還沒回來啊？”沒有人和我吵架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少穀主應該快要回來了，小姐不用擔心。”誰擔心他了，我是在擔心自己能不能撐到他回來。
    正說著話，窗外傳來公孫的聲音：“連城，快到大廳來。”
    我疑惑的看了耀琪一眼，她也一臉奇怪的表情。公孫一向是很穩重的，但是剛才的聲音裏麵很明顯地透出了一絲焦急。我抹了抹嘴，施展輕功飛到了大廳。
    一跨進門，我問到了一絲血腥味。再往裏幾步，我終於明白了是什麼讓公孫那麼擔憂。是師兄。
    我撲到了師兄身邊，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他身上有許多傷口，嘴角還滲著一絲黑血，是中毒的症狀。我連忙把了把脈，是“朱砂”。《萬毒誌》中記載：“朱砂，性陰寒，男子中者經脈俱亂，六月不得動氣。”
    “是誰……是誰把師兄傷成這樣？”我顫抖的問到。很明顯，他不僅僅中毒，還受了內傷。
    “恐怕……是天下第一殺手，夜梟。”夜梟，出身南方沿海的最臭名昭著的殺手組織無生堂。隻認錢，但是沒有他殺不了的人。前些日子天都的某個一品大官因為得罪了人而被夜梟取了腦袋，可是師兄怎麼會和他動手？不過照師兄的情況看，夜梟的目標應該不是他，因為沒有夜梟殺不死的人。
    “連城，你好好照顧秋兒。我要去辦些事情。照顧好穀裏。”他慈愛的拍拍我的頭。
    我怔怔的看著他。嘴唇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最後，我輕輕的說：“你……小心。”
    他錯愕的看著我，最後他笑了，笑得很開心：“你……放心吧。”說完，就走了。
    又過了半個月左右，我經常打發穀裏的人出去探聽公孫的消息，但是都無功而返。師兄在我的照料下也已經有些起色，內傷什麼的好了些，毒素雖然沒有除淨但是也沒有什麼大的影響，但是他仍然整日昏昏沉沉，由於朱砂的作用，他仍然是半個月內不能動武，隻能躺在床上靜養。他清醒的時候，我就帶著耀琪去陪他說說話，但是他始終都沒有提為什麼會傷成這樣，我也沒有問。
    有一日，我覺得心口很難受，早早的就睡下了。迷迷糊糊中，聽到耀琪拍開了我的門，我一驚，就看見耀琪蒼白著臉說道：“小姐，穀主……穀主回來了！在書房……”
    我知道，公孫他一定是出事了。我飛快地衝到書房，看到同樣蒼白著臉的公孫，他斜靠在躺椅上，在閉目休息。我敲了敲門，他微微睜開眼，費力地抬起手，示意我進來。他似乎剛要說些什麼，卻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我大驚失色，抓起他的手腕把脈。摸到他的脈象，我不禁冷汗涔涔。顫抖的拿出金針刺入他左手臂三個大穴，果然，從他的食指中滴下了一滴一滴的透明液體。是千秋水……
    千秋水，巨毒，中毒者三日內血液盡為透明，最終失血而死，無解。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拚命思考著有沒有其他的毒和千秋水的症狀相似，可是……
    “連城，別想了，就是千秋水……”他虛弱的聲音響起。
    “不會的！公孫你怎麼會……”那個“死”字我不敢說出口。
    “嗬嗬……到了現在，你還是不肯……叫我一聲……師父麼？”他無奈的勾了勾嘴角。
    我聽罷，忍了許久的淚水決堤而下。我再也不管什麼膝下有黃金的鬼話，撲通一聲跪在他身前，伏在他身上泣不成聲：“師父……師父……你不要死，連城不想你死……師父……”
    他安慰的拍拍我的頭，說：“連城你先回去，師父想歇一歇。”
    我固執的不肯走，最後在他的堅持下我回了房，走時交待道：“師父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來看你，放心，連城，絕對絕對不會讓師父……師父放心，連城一定要救你！”我轉身，沒有看到師父眼底一閃而過的暗芒。
    我研究了一夜，但是沒有找到解法，我不信，我真的不信公孫他就會這樣離我而去。我還要再江湖上闖出來自己的一番天地來給他看，我還要和他和師兄一起踏遍天下，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離開我們？！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微微亮了，我猶豫地推開了書房門，師父看到我沒有辦法……會失望的吧？我抬頭看向躺椅，卻發現上麵——空無一人！我連忙又衝到師父的房間，也沒有人！！我不禁呆立在當場，過了好久才發現桌子上麵有一封信，是師父的筆跡。
    “連城：
    師父自知隻有兩天時間了，所以不告而別，實在怕你太過傷心。這兩天，師父會找一處安靜所在，靜靜的安度這最後的時間，不用找我。也不用內疚。還有些事情需要交待給你。這次師父受傷乃是仇家所為，恐怕萬毒穀也不再安全，你就遣散了眾人吧，好好照顧自己。利用自己所學造福眾生。好好活著。
    師：公孫矛木。”
    信紙從我手中飄到地上，師父……他就這樣走了麼？我連他最後一段路都不能陪伴他一起走過了麼？師父……
    我魂不守舍的回到了自己房間，耀琪見狀連忙上前：“小姐，怎麼了？”
    我麻木的看了她一眼：“師父……走了……”
    她略微皺眉，看來想明白了個中關鍵，昨天晚上我已經把師父中毒的事情告訴她了。“小姐，不要太傷心，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想起師父心中也寫到：“好好照顧自己。”剛剛停下的淚水不由得再次奪眶而出。我將頭埋在耀琪的肩膀裏，哭道：“耀琪……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我好後悔，一直都沒有好好的對待他，一直管他叫老頭，可是他卻對我那麼好，他現在又中毒……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我沒用……”
    耀琪拍拍我的背，輕聲道：“小姐，穀主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有你在他身邊，他很開心。事情到這一地步，也不是你的錯，你要好好做好穀主交待的事情，好好照顧自己。這樣穀主在地下也能安心了。”
    我抹抹眼淚，耀琪說的沒錯，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師父……這個仇，我玉連城一定要報！
    第二天，我將穀中眾人召集在大廳，將金銀財寶等物分發給大家，將他們送出穀去。我倒不用太擔心他們的生計，這些人功夫都不錯，能夠自己保護自己，也能過上比較好的生活。我帶著耀琪去了師兄的屋子，他正呆呆的靠在床上。
    “師兄……”我輕輕喚出神的他。他，應該比我更加傷心吧，畢竟他跟了穀主已經將近二十年了。
    他衝我虛弱的一笑：“連城，你來了。”
    “師兄，我要走了。我想，我要去調查清楚這次的事情。耀琪會留下陪你……”
    “連城……”
    我打斷他的抗議。“耀琪必須留下照顧你，你這六個月不能動武，有她在你身邊照顧保護你我也比較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耀琪張了張嘴，最後也沒有說什麼。我滿意的看著她：“耀琪，師兄就拜托你了，你們最好也不要留在萬毒穀，找個安靜所在讓他靜靜養傷，等他傷好了再一起來找我。我會沿路做記號的。”耀琪輕輕的點頭。
    我又看向葉一秋。
    他撇了撇嘴：“你要去天都？”
    “是。”我理清自己的思路，“你這次去天都辦事遇到這種事情，師父應該是去弄這件事才……而且師父在信中提到，此事乃仇家所為，所以我想，天都也許會有線索。不管怎樣，問題的關鍵就在天都。”
    “你……”他眼中洶湧著莫名的光。
    我輕輕的靠在他身上：“師兄，你放心。這件事我非做不可。我也用毒，不會有人傷害到我的。”
    他沉默了許久，說道：“也許，你的身世也與天都有關……”
    我聞言一怔。
    “師父曾經隱隱約約的透露過你的身世也許就和天都的人有關係，但是他沒有細說，我雖然很疑惑卻也沒有問，師父的性子你明白，他要是不想說怎麼問都沒用。總之這次去你小心。”
    “放心，我會的。”
    “還有……你幫我……將八仙樓的……水冰清姑娘贖身吧……”他紅著臉塞給我一疊銀票。他又急急說道：“我是在辦事的時候碰上她的，她是個好女孩，隻是我身上沒有帶夠錢，所以才……還有，我有一個朋友，就是那個天下第一神偷慕容璽，我也拜托他照顧水冰清姑娘了，他現在應該也在天都，那個人值得信任，你有什麼事情的話也可以找他。”
    我眨眨眼。心中猜到八九分。慕容璽是這幾年聲名鵲起的一個神偷，但是他又不是普通的小偷，他並不貪財，經常拿些奇珍異寶玩玩，玩幾天之後又會歸還，隻有在手頭太緊的時候才會“借”一些錢來花花，不過師兄怎麼會認識他的？至於這八仙樓……到了天都再打聽也不遲。
    也許是為了掩飾尷尬，他從枕頭底下抽出來一個小盒，說：“裏麵是一些我研製的傷藥之類的，也許你能用上。”
    我拚命眨去眼睛裏的淚水，收下了盒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帶了幾件衣服，當然帶著那件我自己做的“夜行衣”，帶著一些毒藥和金針和銀票，還有師兄的那個小盒子。我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玉戒，回頭看了看萬毒穀。我沒讓耀琪和師兄來送我，他們大概明天上午動身。在這裏生活了十年，也經常出穀玩兒，但是這次出穀，心裏卻無限悲涼，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耀琪師兄他們。這次出穀，就算能夠平安回來，穀中……再也不會有人拍著我的頭說：“連城丫頭長本事了。”，在也不會有人帶著我在後山和一堆花花草草打交道了……一切都成為了過去，隻能保存在我的記憶裏……
    我不知道未來麵對我的是什麼，但是我一定會走下去，我不是會回頭的人，而且，我玉連城發誓，我絕對會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血債血償！
    我緊了緊身上的包袱，堅定地向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