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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是一間白色的小屋,院子裏種滿了鮮紅的櫻桃。不小心從秋千上摔了下來,你溫柔地抱起我,幫我係上散開的鞋帶,我看著你英俊的臉心裏綻放出血般妖冶的花兒。
“喂,格爾,你為什麼老是皺眉頭啊?這樣很嚇人的呢!”大笨蛋赫斯又問白癡問題了,格爾才懶得理會,“喂,格爾,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太沒禮貌了吧!你也吱一聲嘛!”
“少羅嗦,你有時間去想這種無聊問題就好好去練練駕駛的技術,每次都要我這個隊長去掩護你,拖油瓶!”即使是再沉著冷靜的格爾麵對赫斯這家夥也不免動怒。
“誰要你來掩護我,不要小看我了!”赫斯從地上跳了起來,朝著格爾吼道。
“要不是你是我的婚約者,我才懶得理你,讓你被‘布蘭卡’擊落好了!”真是狼心狗肺的家夥,一點兒也不明白格爾的心思。
“我才不想和男人結婚!就是有你這個婚約者才讓我每次都沒辦法全力出擊!”處於暴走狀態了,在他看來格爾總是那麼讓人生氣。
看著氣得跑到遠處去的赫斯,格爾無奈地歎了口氣,旁邊的尼祿朝他微微一笑:真是可愛的兩個人啊。“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很關心他的嘛。”“像他這種沒大腦的人怎麼適合當‘卡薩諾瓦’的駕駛員啊,基地就因為體質的原因把他收到軍隊裏,實在是欠妥帖。”“不過像他這樣也很好,不明白戰爭的性質,不用承受那種沒有來由的恐懼、壓力,可以活得輕鬆快樂。”“在他看來我們是在為保衛國家而戰鬥,單細胞動物啊,不過也許就是喜歡他的單純吧。”麵對現在蔚藍的蒼穹,沒有一絲戰爭的痕跡,可以暫且放下忐忑不安的心。
半晌,尼祿有意無意地問道:“那個,隊長,我們下一次出擊要什麼時候啊?”“不清楚,總部沒有什麼指示,也許要等敵人進攻吧。”格爾輕描淡寫地回答。旋即坐正身子表情嚴肅複雜地看著尼祿:“你對於這些事似乎很關心呢。”看出那複雜表情中有懷疑的成分的尼祿宛然一笑。
“沒有呢……”
西邊天際如血般殷紅,在這個名叫紅都的國家,人們都喜歡這樣的美景。紅色是代表著希望的神靈。一道刺耳的警報劃破了難得的寧靜,蒼穹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滴答滴答地淌著汩汩的血。
格爾拉著正吃晚飯的赫斯往基地方向跑去,狼狽不堪的赫斯大叫:“我的咖喱啊!”“笨蛋,還想著吃,我把你做成咖喱!5架‘布蘭卡’已經發動襲擊了!”格爾真想把這個不成氣候的家夥丟到海裏去喂魚。“但是……”“什麼但是,現在是戰鬥!”
半個小時後格爾向基地彙報情況:“這裏是‘卡薩諾瓦’001,已殲滅敵機‘布蘭卡’4架,另有1架仍未投降,報告完畢。”關掉通訊器的格爾便看見一個候補駕駛員駕駛著‘卡薩諾瓦’024以最快速度衝向剩餘的一架‘布蘭卡’,她這樣做會影響到整個作戰計劃,馬上聯絡到赫斯:“‘卡薩諾瓦’013,馬上將本部‘卡薩諾瓦’024擊落,聽到以後請立刻執行。”長久的沉寂,格爾再一次重複著,通訊器裏傳來了赫斯堅決的聲音:“不可以的,格爾,她是我們的隊友啊!”“這是命令!”“不可以!不可以!”赫斯依舊是固執己見,違抗命令。正當格爾憤怒得要破口大罵‘笨蛋’時,屏幕上‘卡薩諾瓦’024和剩餘的‘布蘭卡’消失了。接著就是尼祿低沉沒有感情的聲音:“已掃除阻礙,可以按原計劃行動,報告完畢。”如煙花般墜落,生命消失殆盡的瞬間,我們看見血肉模糊的軀體被焚毀,通向另一個世界。
休息室裏,赫斯怒氣衝衝地衝過去,抓住尼祿的衣領,詰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了她,難道你不知道她是我們的隊友嗎,格爾隻是說擊落她就可以了,為什麼要殺了她?”赫斯實在看不慣他這個家夥那麼冷血無情,殺死了自己的隊友還可以這麼若無其事。剛對部長報告完的格爾進來拉開赫斯說:“那個距離已經不是擊落就能解決問題的了,尼祿他做得非常正確!”赫斯跌坐在地上,原來如果當時自己執行命令的話她就不會死,是他,是他害死了自己的隊友,原來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格爾皺著眉頭用隊長的口吻命令道:“海德裏希-H-赫斯,由於你這次違抗命令導致部隊丟失了一架‘卡薩諾瓦’,即日起暫時剝奪你駕駛權利,去禁閉室反省三日。”轉身對尼祿緩和了口氣說:“約瑟夫-尼祿-門格爾,鑒於你此次出色行動軍隊予以你嘉獎,但令妹瑪蓮-門格爾擅自駕駛‘卡薩諾瓦’導致的失誤由你承擔。”尼祿平靜的麵容呈現出一絲細微的波瀾。在場的人員都驚鄂地張大了嘴,赫斯猛然想起當時通訊器裏聽到的一個女聲:你們這些混蛋從我哥哥的國家裏滾出去!尼祿——全隊公認的最溫柔的人。
“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親妹妹。”
櫻桃樹下,少年倚在樹幹上沉思著,戰鬥是為了什麼,為了保衛自己的國家不受侵略嗎?為什麼可以忍心殺死自己的親妹妹?為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其他就什麼也不重要了嗎?到頭來卻是什麼也沒得到,最終才發現自己已經一無所有。還有那種想要去保護別人但卻無能為力的挫敗感,絕望的花兒開得妖豔奪目,白森森的骨頭突兀地裸露著,扭曲著肆意發出甜膩的叫嚷,侵蝕著早已麻木的心髒,墮落。
抬頭看著格爾凝重的麵容,少年將頭微微靠在他寬厚的肩上,輕柔地問:“格爾,我,和‘卡薩諾瓦’哪個對你更重要?”陽光從樹葉間的罅隙中瀉下,少年金色的發絲泛著溫暖的光芒。“卡薩諾瓦。”那一刻我們聽到玻璃墜落破碎的聲音,血從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汩汩地淌出來,止不住了。少年翡翠般的眸子被鹹澀的淚水充盈了,他抱住了那個威武堅毅的男人,輕輕的一聲:我知道了。少年心底的那顆小小的核開始萌芽了,親愛的赫斯,我想你開始長大了。
“格爾,你知道嗎,我多希望能有一間白色的小屋,院子裏種滿鮮紅的櫻桃,當我不小心摔下來的時候,你溫柔地抱起我,幫我係上散開的鞋帶……”
一天的訓練結束了,所有人都作鳥獸散,嘟囔著好辛苦。赫斯走到尼祿麵前,別扭地吞吞吐吐:“那個,呃,那個……”“有什麼事嗎?”還是一貫溫柔的語調。“對…對不起,上次我,那個,我……”“哦,那件事啊,過去就讓他過去吧,是吧,赫斯?”依舊是宛然一笑。赫斯金發碧眼的確是美少年,但對於尼祿天使般的笑靨,似乎後者更惹人喜愛。剛換上便服的格爾一回來就看見自己的婚約者對著其他男人笑意盈盈,把赫斯一把拉了過來,滿臉黑線地問道:“你們在幹嗎!”“幹什麼啊,格爾,你抓得我好疼啊。”赫斯急於把身上那隻狼爪一樣的手挪掉,全然沒有察覺到此時格爾額頭上暴起的青筋。尼祿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說了聲“我先走了”便溜之大急。“快給我老實交代!”“疼啊,放開我啊,格爾,你要我交代什麼啊!”“你說不說,不說我把你關禁閉,你就別想吃咖喱了……”
天氣真好,雲白風清,蒼穹一片蔚藍……
漆黑的夜幕上點綴著若隱若現的星體,有些光芒四射,有些黯然神傷,有些照亮了這宇宙的一隅,有些被黑暗的深沉所隱沒。坐在屋頂上的兩個人依偎在一起,一人先開了口:“格爾,我想知道關於這場戰爭的事,我想了很久,我們戰鬥到底是為了什麼?”“赫斯,我們不需要去明白為了什麼,我們隻需要去戰鬥,去贏得勝利。”“不,我想知道,感覺自己隻是一部機器,被人操縱著按命令去殺掉敵人,有時甚至連自己一起生活的隊友也要殺掉,我不想變成殺人的工具!”格爾低頭看著赫斯,那翡翠般眸子閃爍著疑惑和無以言表的隱隱痛楚,對自己有種蠱惑人心的魔力。他變了,變成熟了,會思考了,瑪蓮的死對他的影響很大。“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不受到侵略,不要動搖信念,我們是忠誠於我們的國家的,我們勝利了便是國家的英雄,那時候我們的生活和整個紅都會更美好。”雖是言不由衷,但還是不要告訴赫斯真相會更好,對於他,知道自己從小被灌輸的思想是錯誤的,他一定無法接受。所有的痛苦和良心的不安都讓他格爾一個人來承受吧。“明白了。”從小到大,赫斯對於格爾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夢境中有連綿的櫻桃林,紅得鮮豔欲滴。幼年時的赫斯被帶到德拉諾家族代為撫養,父母在戰爭中死去的他不僅得到德拉諾夫婦的全心憐愛,還和當時是少年的克裏斯蒂安-格爾-德拉諾立下婚約。每次赫斯闖了大禍後總是由格爾替他受罰頂罪,也許格爾結實的身體便是小時候挨打練出來的。不知不覺那個在草地上撒歡鬧騰的男孩已經成為了‘卡薩諾瓦’的駕駛員,隻有那張陶瓷娃娃般精致漂亮的臉蛋依舊帶著童真的純潔幹淨。
天空中留有飛鳥的痕跡,白色的雲朵像被稀釋了的棉花糖,一望無際的櫻桃林將整個紅都點綴得分外妖嬈,有種埃及豔後的綠藥散發出的邪氣,紅得異樣,紅得詭譎。整個蒼穹也被這紅映襯得暗沉了下來,也許是高腳杯中香醇的紅酒,也許是死者凝固了的血液。暮地,停留在電線上的鳥兒成群飛起,遷徙向遠方。這是一種預兆了嗎……
鋼筋水泥的基地中,格爾穿著筆挺的軍裝,對即將行動的隊員們講話:“各位,此次任務關係到國家的勝利與否,敵軍已經聯合其他三個盟國將對我國進行大規模入侵,我們要為我們的國家戰鬥,務必要成功將敵軍戰機全部銷毀!”
15分鍾後,52架“卡薩諾瓦”全部抵達敵國空軍基地上方,進行大規模地轟炸。持續了3分鍾左右,大量的敵國盟軍“布蘭卡”前來支援了。雙方進行了搏鬥撕殺,刹那間煙霧彌漫,到處是硝煙戰火。紅色的世界,美不勝收,機體墜落時的最後一絲火焰,胸腔體腔顱腔內噴湧而出的血液,同戰火一起延燒著,將一切都毀滅。我們看見遙遠的天空中,上帝對著我們微笑,那一刻,一切都不存在了。我們,在罪惡中生活太久的人,終於可以恬然地微笑了。
敵軍來勢洶洶,想必是早已知曉作戰計劃。過不了多久,僅剩下了7架“卡薩諾瓦”。尼祿在通訊器裏對赫斯說:“我們還是投降吧,不然會沒命的。”“你在說什麼蠢話,格爾他不會同意你那麼做的!”怕了嗎,我們是在為我們的國家戰鬥啊,“格爾,我們一定要堅持到最後一刻,對吧!”許久都沒有回音,“尼祿,別忘了我拜托你的事。現在你馬上帶著大家降落。”命令的口吻,赫斯被尼祿一起拖到地麵上。從機艙裏出來的赫斯,馬上被敵軍用槍械壓製住了,他看著不遠處的尼祿大喊:“叛徒,你這個叛徒!”偶然間發現編號為001的一架“卡薩諾瓦”依舊在上空與大量的“布蘭卡”周旋著,尚未摘下通訊器的赫斯聽到格爾的聲音:“赫斯,你要好好地活下去,這是命令。對不起了……”突然之間,爆炸的聲音伴隨著支離破碎的機體殘骸徐徐降落,凝固了的空氣裏有著血腥的塵埃,飄然落下。上帝的笑靨被衝天的火光輝映得異樣,漸漸變得猙獰。血色的櫻花被踐踏,被肮髒的泥土所玷汙,一切就像一個真正的烏托邦,徹底得連上帝也不存在。
“為什麼!為什麼!”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淚水早已蔓延整個臉頰,聲嘶力竭地吼叫著,哽咽的喉嚨發出狼崽失去母親嗚咽的叫聲,歇斯底裏地崩潰。我們在幹什麼,你們又在幹什麼,這場戰爭的意義是什麼,那些犧牲了的人是什麼,這一切是什麼,保護了什麼……“天大的謊言!!”
燒吧,紅色蔓延吧,將這個世界全部吞噬吧!
尼祿穿著敵軍的製服出現在赫斯麵前。
“赫斯,格爾拜托我要好好照顧你,你跟我走吧。”這個溫柔的人怎麼會是叛徒。
“是你害死了格爾,你把格爾還給我!還給我……”話還沒有說完,淚水已經從眼眶中湧出,那雙漂亮的眸子已經被濃重的憂傷所覆蓋,黯然無光。
“你聽我說,我來告訴你這一切的為什麼。這場戰爭至今已經有十年之久,是紅都的獨裁者發起的,他的目的是統治全世界,這是一場非正義的侵略戰爭,不管是你死去的父母還是格爾,他們都隻是獨裁者野心之下的犧牲品,那些所謂的‘保衛國家,爭取更大的生存空間’都是獨裁者編造的謊言,整個紅都是一個犧牲品。你明白嗎,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戰爭所引發的隻有惡,沒有善!”尼祿的眼神中有著對戰爭的厭惡,對赫斯的關懷,對和平的渴望,真摯得沒有一絲虛假。
縮小的瞳孔,空洞的掌心蒼白無力,絕望的花兒開得如血般妖冶,嚶嚶不止的哭泣,巨大的落地玻璃上爬滿了裂痕,四分五裂。這些在戰爭中幸存下來的人沒有一絲從死亡邊緣回來的喜悅,他們隻是在想,朋友們都已經不在了,為什麼自己還活在這裏。
保護自己的國家,不讓其他國家來侵略。這是什麼,全是謊言!是啊,保衛國家,不讓別人來侵略我們,多麼的冠冕堂皇,那我們又做了什麼?我們在侵略別人的國家!我們才是和平的破壞者!我們才是凶手!沾滿了鮮血的雙手,從來都不曾去考慮,我們殺的是人,是自己的同類!華麗的舞台,罪惡的殺戮,那一具具腐爛的軀殼,凝固了的血液,尖銳閃亮的刀刃,國家的減毀,是我們親手葬送了美好!粘稠的血液所沾染的唱片,落上了灰塵,在古舊的唱機上,音符扭曲著發出叫嚷,骨骼斷裂的聲音。戰爭,隻有惡,沒有善。
淚腺幹涸了,精神崩潰了,隻記得靠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昏昏沉沉地睡去,口中卻依舊念叨著格爾的名字。一滴鹹澀的液體從眼角滑落。
“戰爭結束後你想去哪裏?”尼祿看著樹陰下坐著的溫暖金發的少年問道。
“回紅都。”疲憊的身子讓他不想說話。
“你還是忘不了格爾,他已經死了,為什麼不能給我個機會呢?”不明白哪裏比不上。
“即使在最後他都保持著一個軍人的尊嚴,選擇了自爆也沒有投降。”眼神中閃爍著光,“我要蓋一間白色的小屋,院子裏種滿了鮮紅的櫻桃。不小心從秋千上摔了下來,格爾會溫柔地抱起我,幫我係上散開的鞋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