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月亮？”我一時語塞，“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雖然一張臉被麵紗遮住了大半，但猜也能猜到不是什麼好臉色。
    “你又騙我。”
    小小的身子已經有些顫抖，但眼神仍舊倔強得不像個孩子。
    我拉住他的手，柔聲道：“對不起，我這幾天……”
    腦中又浮現出殘酷的一幕，我觸電般把手收回。
    “你到底怎麼了？”
    “我……”
    我轉過身，盡量掩飾住心中的不快。
    “你今天好怪。”小鬼頭輕輕拉住我的手指，“腦袋燒壞了麼？”
    我輕輕抽出手指，木然道：“不要碰，我…很髒。”
    他很用力地拉住我的手，“髒？我怎麼看不到？”
    還未開口，一旁的柳薰塵說到：“懷公子，既然你的‘小月亮’說不髒，那就是不髒。”
    視線掃過柳薰塵那雙撩人的眼睛，竟覺得閃過一絲殺意。
    我下意識地拉過小月亮，把手放到了懷中的龍牙刃上。
    大概是聽到門前有人吵鬧，東方承也趕了出來，傻乎乎地問道：“連羽，這是？”
    柳薰塵媚然一笑，“隻是和故人寒暄罷了……”
    接著，一個電力十足的秋波就送了出去，迷得東方承糊裏糊塗。
    柳薰塵作了一個“請”的手勢，完全沒了剛才的壓迫感。
    “懷公子，借一步說話。”
    我說：“有什麼不可以在這裏說？”
    柳薰塵輕笑道：“三天前的夜裏……”
    我打斷了他的話，“我跟你走。”
    東方承眨了眨眼睛，道：“連羽，你這是……”
    我把小月亮推倒他身邊，“幫我照顧好這小鬼。”
    小月亮皺了皺眉，沒有反抗。
    我拐到牆角，語氣已經有些波動。
    “你想和我說什麼？”
    柳薰塵絕色的容顏上露出了少有的沉靜，他冷冷道：“懷公子，想必你應該知道我是何人。”
    我回答道：“萬骸穀。你是邪教的人。”
    柳薰塵道：“邪教或是正派，隻不過是世人的一己之辭罷了。你既然和我們有了交集，那發生的事，我們自然也會插手。”
    我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柳薰塵微微一笑：“明人不說暗話，與你兄長同門的那三個無恥之徒已經被我們除掉了。”
    “開什麼玩笑？”我幾乎是吼出來，“我沒想讓他們死！”
    “可是有人想讓他們死。”
    柳薰塵把一個酒杯放到我手裏，轉身離去。
    剛邁出一步，他又說道：“懷公子，沒事多去銘心閣看看。你的‘小月亮’很喜歡你，別負了他的心。”
    待柳薰塵走後，我打量著他給我的酒杯。驚奇的發現，這竟是那三人給我下藥的那隻。
    這邪教果然可怕。
    我走回門口，柳薰塵已經離開。
    東方承和小月亮坐在門檻上，大眼瞪小眼。
    我把小臭孩抱起來，對東方承抱拳道：“東方兄，受累了。”
    東方承看了看我，道：“剛才那位漂亮的公子沒對你做什麼吧？”
    我悄悄把酒杯拋到旁邊的草叢裏，幹笑兩聲，“兩個大男人能做什麼？”
    兩個男人……
    手臂的力量不自覺地加重。
    懷裏的小月亮扭了扭，“你幹嘛勒這麼緊？”
    我衝東方承笑笑，“東方兄，告辭了。”
    東方承答道：“連羽，保重！”
    我走到門外的街市上，四周一片喧鬧。
    小月亮伸手指了指遠處，道：“我要你帶我逛市集。”
    我在他圓潤的額頭上輕啄了一下，“好，連羽哥哥這就帶你去。”
    走到街頭，小月亮盯著一個賣兔子的小販目不轉睛。
    小販吆喝道：“家養的肥兔，又香又美嘞~~~”
    我蹲下身子，把小月亮放下來。
    “這兔子怎麼賣？”
    “呦，公子真是好眼光。”小販熱情地介紹起來，“長成的公兔二十文一隻，母兔二十五文。”
    小月亮指著小販腳邊的一隻小籠子，“那小兔子呢？”
    小販笑了笑，“這兔崽不值幾個錢，小哥若真是喜歡，十文就行。”
    小月亮瞪著大眼睛看著我。
    我從懷裏摸出十枚銅板，對小販道：“抓隻小兔子吧。”
    小販從籠子裏掏出一隻巴掌大的小兔放到了小月亮懷中。
    小月亮皺了皺眉，“我不要這隻。”他伸出小手指了指籠子的角落，“我要那隻頭上有斑點的。”
    小販賊笑著換了過來。
    我把那隻小兔子拎起來看了看，又瘦又小，並且耷拉著耳朵，怎麼看都不如其他的健康。
    我問小月亮：“這隻好像病了，你確定要這隻？”
    小月亮瞪了我一眼，“我當然知道它病了，如果你不把它賣回來，它肯定會病死。”
    我拍了拍小屁孩的腦袋，沒想到他還挺有愛心的。
    我笑道：“給它起個名字吧。”
    小月亮看了看我，“它額上有個斑點，就叫‘斑兒’吧。”
    我笑著把小兔子放到他懷裏，“一定要照顧好你的‘斑兒’啊。”
    我把小月亮再次抱起來，剛走幾步，就看到一紅一白兩個身影站在麵前。
    “修雁哥？楚纓姐？”
    “羽兒？”懷修雁驚訝地說道。
    楚纓勾在懷修雁臂彎上的雙手急忙鬆開。
    我笑道：“沒想到修雁哥和楚纓姐也在這兒，鍾不窮大哥呢？”
    懷修雁道：“鍾師兄還在如來客棧內，這個孩子是？”
    我拉下小月亮的麵紗，對懷修雁說道：“這是一個朋友的孩子，名叫江浸月。”
    楚纓對小月亮笑了笑，“這孩子真漂亮。”
    小月亮“哼”了一聲，把腦袋埋到我懷裏。
    我拍了拍小鬼頭，“漂亮是漂亮，就是脾氣不太好。”
    小月亮一用力，懷中的斑兒顫抖了一下。
    我急忙把斑兒從他手裏拿出來，這要是再晚一會，估計非給捏死不可。
    懷修雁見狀，柔聲道：“羽兒，要不要回去坐坐？”
    我道：“不必了。”
    “羽兒。”懷修雁又支支吾吾開了口：“等武林大會結束，我和楚纓想把婚事辦了。”
    婚事？
    三天不見，你想和我說的竟是這個？
    心中的東西徹底碎了，刺得生疼，再也拾不起來。
    我強顏歡笑道：“楚纓師姐，現在我要改口叫你嫂子了。”
    楚纓麵頰上已浮起了淡淡紅暈。
    郎才女貌。果真是郎才女貌。
    胸口悶悶的疼，不像是受了傷，也不像中了毒。
    我轉過身子，“修雁哥，楚纓姐，我有事先走一步。”
    匆匆忙忙地逃了。
    連懷修雁的表情都不敢多看一眼。
    懷中的小月亮問我：“你喜歡那名為楚纓的女子？”
    我皺眉，“不喜歡。”
    小月亮沒再問，隻是乖乖垂著頭，摸著斑兒身上的軟毛。
    心情壞到了穀底，連說話的興致都沒有。
    我對小月亮說道：“玩夠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道：“到了時候，塵兒自會接我回去。”
    “小月亮，你要小心一點。”我把他放下來，“柳薰塵並不簡單，他是邪教的人。”
    “我也是邪教的人。”
    “你和他不同。”我蹲下身子，看著小月亮的眼睛。“你隻是個孩子，長大後，你就會明白了。”
    “我不是孩子。”
    “不是孩子的孩子，現在連羽哥哥要回去了，你要不要和我回去？”
    他拉住我的手，“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看著他的臉，道：“好，那就一直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