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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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顏大喜,急奔出洞,站在樹幹向上望,朦朦朧朧可見崖上探出一個人,仍在叫著“子顏!”
她趕忙大聲回應“月夜,我在這裏!”
月夜也看到她,喜道“主子等著,我這就下去救你。”
“你且別急,現下天已經晚了,你若下來,怕有危險。我們很安全,他骨頭受了傷,一時也動不了。你先家去,告訴他們我在外麵給人看病,這幾天回不去。明天你再來救我們。”
月夜似是想了一會,道“好,我先回家說一聲。”說完便自崖邊消失。
子顏回了洞中,心中略感踏實,王府中的月盈芷蕙此時定是急得團團轉,月夜回去傳個信,她們就可放了心。
她燒了些熱水,把幹糧泡軟一些,遞給逸,自己也胡亂吃了幾口。逸半邊臉上都是血汙,令人看了就不舒服。她取出錦帕,浸了水,對逸道“我幫你擦洗一下可好?”
逸目光深深望住她,點了點頭。
她輕輕走過去,坐在他身側,展了錦帕,為他擦拭。血汙慢慢擦掉,露出的是一張異常冷俊的麵龐。他低垂眼眸,密密的眼睫像小蒲扇遮下來,輕輕顫抖,像是在訴說主人心思。鼻翼也微微翕張,唇上滲著細密的汗珠,嘴唇有些蒼白,微張著,露出潔白牙齒。
子顏不敢再看,把他衣衫取下,為他擦洗身上。他身上除了今天的傷口,還有無數陳舊疤痕,密密麻麻,遍布全身,令人望而生畏。子顏心頭酸痛,不時把錦帕沾了水,為他細心擦洗,清洗幹淨又上藥包紮,直忙到眼冒金花,才勉強包好。
逸一直默默注視她,見她一臉疲倦,隻覺心疼。
山中氣候變幻無常,此時太陽已落,洞中頓覺寒冷。子顏出去找些枯枝爛葉,加入火中。又為逸蓋好外袍,道“你定是乏了,早些睡吧。”
逸直直看她“我冷得很,你可否睡在我身邊?”
子顏一驚,過去摸了摸他額頭,並未發燒。逸一雙幽深眸子眨也不眨,盯住她不放,子顏無奈,隻得合身在他身邊躺下。
逸已是累極,此刻完全放鬆,立時就睡了過去。子顏躺在他身邊,縮了身子,一動不敢動,哪裏睡得著?外麵風聲陣陣,吹得樹葉嘩嘩,山中老樹散發出厚重的潮味,不時有幾聲怪鳥哀鳴,令她一驚,不覺向他靠去。他睡夢裏似有感覺,伸了手臂,把她向懷中摟去,子顏剛要掙脫,又怕觸動他傷處,隻得呆呆臥在他懷裏,終抵不過疲憊,漸入夢鄉。她睡熟後,逸卻睜開雙眼,從火邊拿了她的錦帕,放到鼻端聞了聞,嘴角牽出一縷溫柔,放進懷中。又轉頭看看子顏清麗的睡顏,輕輕湊過去,用唇在她青絲上碰了一下,趕緊收回,帶了笑容睡去。
這一夜,子顏睡得極不安穩,總在夢中似的。夢裏人影模糊,像是熔軒,忽而溫柔擁她入懷,忽而又攜了別人柔荑;她心中時而甜蜜,時而酸澀;一會兒想與他長相廝守,一會兒又想離他遠去……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竟從高空墜落……她不由驚叫一聲,睜開雙眼。外麵黑黝黝的,涼風吹入,火堆忽閃閃已快燃盡,洞中一片寒意。她轉過身,隻見逸蜷著身體,睡夢中也似有無數痛苦,呼吸時急時緩,氣息不定。趕忙伸手一探,果然身上火燙。子顏忙起身,持了火種,到外麵找來許多枯枝,把火生得旺旺的。又從水囊中倒了些清水,卻怎麼也找不到錦帕,隻得扯下一點衣角,浸了涼水,覆在他額頭。反複幾次,卻仍是高熱不退。看逸已是燒得麵頰微赤,嘴唇幹裂,神情煩躁,身軀也不時抽動。她不由心急,忙俯下身子用力搖他,叫道“你快醒來!”
逸迷迷糊糊睜了眼睛,啞聲道“天亮了?”
“沒有。你燒起來了,我要給你施針,一會兒就好。”說罷輕輕扶起他,喂他喝了兩口水。逸燒得桃花暈染眼眸,咽下水,定定看她,隻見火光中子顏麵上凝滿關注,不由會心一笑,眼眸再不肯移開。子顏哪裏管這些,隻輕輕把他放下,取了幾根銀針,就火中燒了燒,冷卻後,右手持了一根,稍一凝神,直直刺入他下都地部,左右快速撚轉,隻覺針下一沉,不覺一喜,氣至倒快。便將針緊提到人部,仍是用撚轉瀉,氣至後再提到天部,如此反複三次,最後將針留在天部。因他內火外熱,恐單用一穴不能即刻止熱,又取合穀穴灸了一針。過了一刻,左手輕按住穴位,右手慢慢撚轉,取出針來。卻看他手腕上紋了什麼,仔細看去,是個“九”字。
子顏不解,望向逸,卻見他目光炯炯,一直盯著自己,不覺羞赧,低聲問道“你覺得如何?”
逸隻覺一股涼意慢慢擴展到全身,好不舒服,道“我身上涼涼的,好了很多。”眼眸含了笑,低下頭,看子顏手還按在他穴位上,肌膚相接,柔情不覺溢滿心懷。
子顏全無察覺,又忙著煮些熱水,為他擦洗身體,這一夜,竟在忙碌中匆匆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