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雖是無數佳肴，子顏卻吃的無滋無味，熔軒一雙清亮如星的眸子一直盯著她，害她滿麵飛紅不散。
    月盈芷蕙早看出兩人情形，俱是心喜，都帶了盈盈笑意仔細侍候。
    用罷膳，芷蕙服侍子顏淨了口，款款道“娘娘連日辛苦，必是累了，不如和殿下早歇息吧。奴婢去和書房那邊說一聲，若沒要緊的事，就不要再擾。娘娘看可好？”
    子顏哪裏肯說話，臻首低垂，擺弄著衣上的碧色宮絛，裝作什麼也沒聽見。熔軒看她嬌羞模樣，心中似有一千隻小手撓來撓去，一刻也無法安靜。不免自嘲也是娶了幾房侍妾的人，為何在她麵前還如青頭小子？口中早已回道“這樣甚好，本王也累了，你們且去安置。”剛要起身，扶柳從門外走進，鞠了一禮，回道“何夫人有要事求見。”
    熔軒臉色一滯，子顏卻已開了口，“請何夫人進來。”扶柳應著出去了。
    “顏兒……”熔軒語氣中帶了絲嗔怪。
    “何夫人一向持重，若是無事不會來此。殿下還是一見為好。”
    熔軒在桌下牽了她柔荑，笑著斜睨她，“還以為顏兒不想留我？”
    子顏摔開他手，不去理他。
    何夫人進來恭敬道“殿下，娘娘，老奴有事回稟。玉錦夫人鬧心口痛，疼的暈過去兩次，還請殿下過去看看。”
    “請了太醫沒有？”
    “請了，太醫還沒過來。”
    “玉錦什麼時候添了心口疼的病？本王怎麼不知？”
    “晚間突然疼起來的，連飯也沒吃。還有一事，下午夫人表妹卓小姐來訪，本應立即稟報殿下，隻因殿下處理公務，未來得及說。卓小姐見夫人病痛，姐妹情深，不忍離去，現在還在一旁陪伴。”
    “尚書大人千金來訪？”熔軒頗感意外，轉念一想，這位未來的如夫人大概是借了探親，來問問口風。他不覺頭疼，隻得對子顏道“今日晚了，你不必陪我過去。本王看看玉錦，再安排人送卓小姐回府。”略一沉吟，又道“你連日辛苦，就不要等我了。明日再來看你。”起身同何夫人走了出去。
    子顏倒也不作理會，隻令丫頭們收拾，自己先回了臥房。半躺在榻上，卻是一絲睡意沒有，心中仿佛有無數念頭，又仿佛空無一物。枕上有股陌生的味道，床榻裏麵，卻扔著熔軒的外衫，她拿起衣衫，淡淡的瑞腦香氣，和枕上一樣。不覺煩悶，拋到一邊。卻聽腳步聲漸行漸近，忙正起身子，聽得月盈聲音傳來“小姐。”
    “什麼事？”
    月盈輕輕走近，“小姐必是累了，剛剛吃完，待會再睡，奴婢給小姐揉一揉，也好睡得舒坦。”
    子顏剛要答應，不知怎地想起剛剛和熔軒在床上耳鬢廝磨的情形，身子微微發熱，那種感覺仿佛又回到體內，一時竟不願讓人破壞這感覺。便道“也不必揉了，陪我坐著說會話吧。”
    月盈坐了，就埋怨道“那玉錦夫人難纏得很，估摸殿下回不得了。”
    “他回不回得關我何事？”
    “小姐不要說氣話，今日小姐和殿下恩愛的樣子，奴婢和芷蕙妹妹看的真真的，隻替小姐高興。來日方長，這飛醋今兒就別吃了。”
    “你這姐姐！這兩日可學壞了。”子顏舉拳假意捶打。
    “小姐莫打，還有一件事，月夜回來了。”
    “何時回來的？”
    “晚膳時分。樣子倦得很，讓奴婢回一聲就去休息了。”
    子顏心中默想，明日得好好問問，白雲觀的刺客有無查出眉目。
    “府中還有些事情，奴婢不想說，怕小姐生氣。今日殿下過來，想是要親自告訴小姐，不料又出了玉錦夫人的事。奴婢想想，還是和小姐說了，讓小姐心中好有打算。”
    “什麼事情？”
    “殿下又定下兩門親事。”
    子顏一震，手正撫在帷帳上，不覺用力攥住。
    “說是聖上欽賜的，一個是禦史大人的千金謝蘇蘇，一個就是玉錦夫人的表妹―――兵部尚書的幼女卓清然。本來說三月後過門，殿下卻有趟公差，就在月末，一去大概得一兩個月。聖上下令讓這幾日就娶過來。”
    子顏輕輕放了已亂作一團的帳子，稍靜了靜心，道“他娶就娶吧。男人三妻六妾本就尋常。”
    “小姐！這二人都是金枝玉葉，過了門就是側妃，和那幾個侍妾不同。”
    子顏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月亮，今日雖是十五，天卻有些陰沉，烏雲把圓月遮了大半，隻有些許清輝冷冷撒下。“月尚有陰晴圓缺，何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