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宋時閑宅元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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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陳老的敘說下我們才知道這次下墓的一些細節。
因為之前出來的時候兩名消防員已經沿途留下了記號,所以陳老三人下墓後沿著兩個消防員的路線很快就到了他們所說的陪葬室。
“這應該是元代的吧?”沒有用手去拿,明雪子蹲在一架瓷碗前端詳著說道。
雖然墓室的結構比較完好,但是擺放瓷碗的木質結構的架子早已經坍塌,之所以是說坍塌,應該是長期深埋在地下,有雨水滲透,這裏已經非常潮濕,所以木架是像點燃了的蠟燭那種軟化傾斜,並不是朽木斷裂那種從中間折斷。
這隻瓷碗也正是從那處架子上滾落下來的,雖然掉落了下來,但是絲毫沒有損壞。
三個老人除了蔣言蔣老爺子酷愛騎馬,平時看馬賽、追馬經,在學術造詣上並沒有太多建樹,其他二老都是頗有大家風範,沉浸於經史子集和金石考據的鑽研中,所以隻是撇了一眼,明雪子很快就從這個瓷碗的花紋風格和印鑒上看出是元代的產物。
“元代?老章莫不是看花眼了?咱們下的可是宋墓。”蔣老將信將疑的問了一句。明雪子的俗姓是章,隻不過很多年都習慣了用道號,隻有比較熟悉的幾個老友才會這麼稱呼他。
“確實是元代的。”陳老毫不忌諱,順手扒拉了一下那個瓷碗。
“這就奇怪了,我們下的明明是宋墓,怎麼會出現元代的物件,難不成出生就開始修墓,大宋亡了才住進來?”蔣老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說老蔣,你自小在普國長大,這你就不知道了。”明雪子好像逮住了一個機會“這墓葬斷代,宋代就是宋代,如果到了宋末就會說宋末元初,這人再能活能獲得過咱仨嗎?他又不是神仙。”
“那你說,這墓裏怎麼會有元代的東西。”蔣老反問道。
“依我看,這是個墓中墓,有人在沒有完工的宋墓裏修了自己的墓,所以成了這個樣子,墓是宋墓,墓主人應該是元代的人。而且你們發現沒有,我們現在走過來的這段路程已經很接近元代風格了,說明這裏其實是元代後修的。”明雪子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說到。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這個墓是個墓中墓。先不管這些了,找到考古隊員和雯雯再說其他的。”陳老不再理會兩個人的鬥嘴,獨自走向墓道深處。
過了陪葬室,就已經是完全未知的區域了,消防員留下的標記就到了這裏。見陳老已經邁開了步子,另外二人也趕緊跟了上去,
古時候修墓,拋開帝王陵不說,大點的墓地能夠達到占地幾畝的麵積,一般的達官顯貴也能達到現在的一個標準足球場那麼大,這樣的麵積即便是一馬平川也要走上一小會,加上各種建築結構耗費的時間更多。
最早的時候墓葬規製就是簡單的甲字形、中字形墓葬。越到後世,地下建築格局也開始愈發考究,再加上為了防盜,讓一些墓葬就像活人居住的空間格局一樣,讓整個墓室空間也變的更加複雜。
不過再複雜的古墓也多輸給了時間,除了一些磚石結構的墓葬外,早期土木結構(夯土牆與木製構架為主)的墓室無論之前搭建的再怎麼精美,也隨著時間的侵蝕坍塌在了歲月裏。隻有最初搭建他們的人和墓主人的親屬曾經見過它的模樣,後人隻能夠從那些腐敗掉了的木構與殘存的夯土中依稀的辨認出它過去的痕跡。
“陳道長以前進過這種地方嗎?”腳步聲在陰暗的墓道裏顯得格外清晰,反反複複的節奏讓蔣老感覺非常不好,看著陳老和明雪子好似閑庭信步一般,忍不住問了出來。
“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哪裏去過這種地方。”陳老很是詫異的看了蔣老一眼。
“我看你們兩個人閑庭信步的樣子,就像這種事情已經做了很多次一樣。”
“他下過很多次墓,有他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何況我們幾個老頭子,這麼一大把歲數,歲月不收,難道會有小鬼上門?”陳老指了指明雪子。
蔣老與明雪子其實是屬於自來熟的交情,兩個人認識的時間並不算長,隻有短短三兩年。隻是因為脾氣秉性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不過就像陳老說的,兩個太像的人在一起總會出現摩擦,這是必然的,二老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經常拌嘴。
按照我的理解,這可能就是老男人的日常樂趣吧。以前燕裏城下,坐在胡同裏曬太陽的老人,不就是這樣麼。飽經風霜之後,看過太過,失去過太多,這是歲月留給他們不多的樂趣之一了。
“老章下過很多墓?”蔣老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頓時來了興致。
“我和榮溫師兄認識一個考古界的專家,以前遇到這種保存比較好的墓葬時他會叫上我一起去,因為這種墓葬可能存在機關,而我對古代的陣法排布略知一二。”可能是擔心蔣老會往另一個方向去想,所以明雪子很快的語速向他解釋了一邊。
“這個人你也見過,就是和我們一起來的那個教授,叫萬全安,我們要找的那個失蹤的女孩就是他的孫女。”陳老在一旁補充到。
“哦,我知道他,是個很有學問的人。”蔣老點了點頭說到。
“到了。”就在兩個人還在有一句沒一句聊著的時候,明雪子打了個手勢示意了兩人一下,因為大家手裏都拿著手電,這一下還晃到了蔣老的眼睛,惹得老爺子一通白眼。
“什麼到了?”因為一直扭頭和陳老說話,一時半會蔣老沒有反應過來,所以依然很茫然的問到。
陳老示意蔣老看向前麵,手電筒打過去那裏有一道石門,但是此時已經被利器鑿出了一個大洞。
“因該是到了墓室的深處了,過了封門石應該就到了主墓室。這群盜墓賊也真是謹慎,硬是一點一點把這麼厚的石門給鑿開了。”明雪子說到。
“這裏雖然是山的深處了,但是直線距離離村子也並不是很遠,附近曾經有采石廠,但是早在幾年前就已經禁止炸山了,這裏弄炸藥的話護林員就會發現的。”陳老笑了笑“看來今天咱仨要鑽狗洞咯。”
說是狗洞,其實比狗洞還不如。
因為是利器鑿開的,所以盜洞參差不齊,有的地方還很尖銳,好在三個老人雖然年紀大了,身手卻沒有落下,這也是三人都不胖,不然直接就卡在這了。
“看來這行當也不容易。”明雪子第一個爬過了盜洞,整理了一下衣服老神在在的說到。
“要命要命,要命的行當。你沒聽說外邊那幾個坑裏還有分贓不均拋屍滅跡的。”陳老在後,蔣老最後一個爬過來罵罵咧咧的說到。
陳老和明雪子平時都是穿的道袍,雖然肥大但是因為是中式平麵剪裁,十分隨身,怎麼舒服怎麼來。蔣老一年四季不變的西裝,即使是下了墓也是穿了一身看上去就挺貴的咖啡色白條紋西服,鑽盜洞小心翼翼的還是被刮到了,讓老爺子心情非常糟糕。
“這世界上上最大的貧窮就是貪婪,最大的貪婪就是不好的捷徑。”陳老打量著墓室四周說到“因為巨大的資本回報,盜墓的人明知道於德於法都是死路,但是還是拚了命的跑向了終點,這就是因為貪婪。人有貪欲本無過錯,如果貪欲後再加上懶惰與狡詐,就變成了過錯。”
盜洞後的墓室並不大,很容易就看到了全貌,如果按照活人的居住空間來看,這間墓室就是客廳了,穿過客廳就會進入到主墓室。
“你們是什麼人。”這是,空曠的環境裏響起了一個聲音。猛然之間三個老人都把手電筒轉向了出現聲音的那個方向。
一個渾身看上去髒兮兮的男人正在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三個老人,男人的手裏提著一把折疊兵工鏟,在他腳邊有很多空了的礦泉水瓶子和食物包裝,更讓人感到違和的是竟然還有一頂黑色的帳篷搭在不遠處。
“他們在那裏。”蔣老用眼神示意了陳老與明雪子一下,男人也看向了三個老人看到的方向,那裏躺著三個中年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就是之前下來的三個考古隊員。
“你們是什麼人。”男人見三個老人沒有回答,再次問了一句。
“你又是什麼人?”明雪子反問男人。
“想活命的出去。”男人沒有回答三人,冷冷的說了這樣一句。三老互相看了一眼,暗中點了下頭。在這裏出現的,如果不是考古隊員,那麼就是那批窮凶極惡的盜墓賊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留在這裏沒出去。
來不及過多思考,陳老率先發難,衝向了男人,憑借陳老的身手,對付這樣一個在墓裏已經說不準幾天沒吃好,沒睡好的人根本不需要費太多力氣。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裏的兵工鏟已經被打落在地上,整個人也被反製蹲在地上。
“貧道陳榮溫,來這裏尋自己的孫女,如果你曾見過,還請如實相告。”陳老看著一臉震驚的男子說到。
什麼鬼?武林高手?自己怎麼就跪了呢?
“孫。。。孫女?”男子說話已經發出了顫音,因為陳老三人兩個道袍一個西裝,看上去著實怪異,而且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掐著手背過去按地下了,還是個老頭子,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我們遇見過一個小姑娘,穿著一身病號服,不知道還不是你說的孫女,後來就沒見過了。”男子說到。
“我們?這裏還有其他人?”明雪子在一旁問到。
“沒。。。沒了,他們都走了,我是自己偷偷溜回來的。”男子很老實的交待到。
“那個女孩去了哪裏。”陳老問到。
“不知道,應該是往墓室深處去了,我們第一次下墓的時候好像遇到的就是她,因為被發現了頭說要滅口,但是我們打不過她,讓她跑了。”男子回憶道:“後來我自己偷偷回來,又遇到了她,隻是這次她穿著一身病號服,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個人,看上去挺像的,因為知道打不過她,我自己躲了起來。”
說起來這個人也夠倒黴的,先前遇到一個小女孩,被打鬆了一顆牙,到現在還腫著。現在遇到了三個老頭,本來弄倒了三個信心又回來的男人還想再弄倒三個,結果還沒反應過來就直接結束了。
“他們怎麼回事,還活著嗎。”明雪子指著三個考古隊員說到。
“還活著,他們穿著考古隊的衣服,我認識,公家的人我不敢動。隻是把他們敲暈了。”男子說到。
“殺人都敢,現在怎麼膽子小了。”蔣老在一旁譏諷到。
“我沒殺人。外麵坑裏那些人和我沒關係,都是他們做的。”男子慌忙解釋到。
“就算這樣,為什麼盜墓?這麼缺德的事情。而且這是違法的你不知道嗎?”
“家裏窮,看病,需要錢。”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想到了家人,男人已經帶了一絲哭腔。“我這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陳老歎了口氣。“這不是你犯罪的理由,出去後你去自首吧,外麵已經被警方和考古隊接管了,你家裏人的事情我可以給你解決。”
雖然不知道男人說的是否是真的,但是出去後讓警方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讓三老沒有想到的是,聽到這裏男人整個人都癱瘓了下來,把頭觸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作者閑話:
辛苦修墓為哪般?生不帶來死不去。六十甲子夢一場,塵歸塵兮土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