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朝遊北海暮蒼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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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惟靖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師兄,那這通知。。。”惟靖欲言又止的看著我和老宮,沒了下文。
“繼續通知吧,不過不要以訃告的名義了,就說陳老病情好轉,現在要辦一個慶祝聚餐。”
“可是。。。師父他本來就沒有病啊。”
“誒?你這個疑惑很好,我也是這樣想的。”我一時間也被自己的智商所驚訝到了,想了想說到“那就說陳老發現自己身體無礙,一時半會兒可能還能再活個好多年,一高興,想把大家都叫過來聚一聚,見一見這些老友和徒子徒孫們。”
“我直接這樣說嘛?”惟靖被我的說法直接逗笑了出來,知道陳老無恙,並且還有可能證得傳說中的地仙之位,連日來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了。說實話,惟靖符合我對“仙子”二字的理解,眸如星光發似潑墨,膚若凝脂眉比柳葉,並且因為習書練字,養氣凝神,氣質上有種出塵的感覺,這樣的女孩怎麼就出家了呢?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有想明白。
“你再幫我潤色潤色,實在不行,讓惟有師兄潤色潤色。”我好笑的說到。
別了惟靖師弟,我和老宮又回到了茶室,外邊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原本的靈棚、靈幡以及黑紗幔都排不上用途了,但是已經擺好的菜席都還是原樣,隻不過把原本的白事用的桌布換成了紅事用的桌布。
其實著實來說,這一套都是世俗的紅白事的做法,但是因為陳老的聲望很重,世俗裏的一些朋友和晚輩也不少,而按照陳老這一輩人的習俗,無論紅白事酒席都是不能少的,最起碼得請前來憑吊的人一頓飯。有的地方,習俗禮節更傳統些的,是三頓。
當然,在廟裏置辦的這些菜席酒水都換成了茶水,席上也沒有葷腥菜類。這邊暫且不提。
在茶室落坐,老宮的神色顯然一直在某種糾結之中,在押了一口茶後,最終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
“熙哥兒,你說陳老這是屬於成仙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咱也沒見過不是。”
“那你說陳老還做得了火車嗎?他怎麼回來?過安檢,一掃,掃不出來,這還不把人嚇死,第二天新聞就出來了《震驚!秦西一老漢在火車安檢口竟然。。。》”
我差點沒被老宮的話把鼻涕泡笑出來。
不過細細一想,這還真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因為電話裏陳老說明天就能回來,雖然不知道陳老具體在秦西省哪個位置,但是無論哪個位置如果要想明天抵達齊南,無外乎三種交通工具:火車、飛機、私家車千裏走單騎。
但是考慮到陳老現在的這種情況,火車和飛機都應該走不了了,雖然陽神成仙是有形體的,但是曆史上從沒有記載陽神成仙的人怎麼過X光安檢,誰知道那玩意會照出什麼來。
“老宮,你這個標題可起得不錯。不過,要說陳老應該是有回來的辦法,不然也不會在電話裏直接說了明天回來。說不準,老爺子現在直接就乘奔禦風,飛過來呢?君不聞:朝遊玩北海暮蒼梧?”其實我這句話打趣的成分更多一些,配合一下老宮脫俗的腦回路,以免他尷尬,隻不過老宮顯然是會意錯了我的意思,十分深沉的點了點頭說了句:“也對,紫陽真人不就這麼幹過。”
老宮的這一句話讓我也愣住了,其實我們一直都按照一個慣性思維去思考問題,就是“人”的思維。即便是陳老的這件事,對我們的意識產生了一個衝擊,但是畢竟還沒有麵對麵見過確實存在的傳說中的“地仙”,所以在說起那些東西的時候,我們潛意識裏都把他當做古籍書本裏記載的東西,仙人到底具象的是個什麼樣子?我們確實模糊的,這一切都隻能等陳老回來我們好好的“觀摩”一下了。
老宮說的“紫陽真人”,曆史上確有其人。紫陽真人張伯端是北宋年間的玄門高人,曾為府吏數十年,一日忽悟,留下了“一家溫暖百家怨,半世功名半世愆”的文句,縱火燒毀案上文書棄官入道。宋英宗治平年間,隨龍圖閣學士陸詵自桂林赴成都。並於宋神宗熙寧二年遇南丹一代宗師劉海蟾傳金液還丹之訣,遂改名用誠,號紫陽山人。熙寧八年作《悟真篇》,被奉為南宗五祖之首,稱紫陽真人。
曆史上關於紫陽真人的記載中就有一段關於“陽神”的介紹。傳說有一僧人修戒定慧,可以入定出神,數百裏間能夠頃刻即至,與張伯端素來雅誌契合。有一天,張伯端和這個僧人說:“禪師今日能與遠遊乎?”意思就是,禪師今天能不能和我一起以出神的方式一同遠遊。禪師回答張伯端說:“可,原同往揚州觀瓊花。”看看,大師之間的對話就是這麼簡單而又自信。
於是這位禪師和張伯端一起走進了一間安靜的房間裏,盤坐下來開始出神。
等到張伯端神飛揚州的時候,禪師早已經在揚州城外的瓊花樹下等候多時。雜記上是這麼記載的:“紫陽至時,僧已先至,繞花三匝。”
不僅先到了,而且還繞著瓊花飛了幾圈了,頗有後世塔下跳舞的意味。
這時候張伯端真人絲毫不慌,說到:“可折一花為記。”
過了不久,兩個人從靜室裏紛紛醒來,張伯端十分淡定的問了一句:禪師,你摘的瓊花何在?
答案顯而易見,既然能夠這麼淡定的問出來,禪師的手中自然是沒有瓊花的,而張伯端手裏正拿著一支瓊花把玩。後來張伯端的徒弟問他:“同一神遊,何以有有無之異?”張伯端對曰:“我金丹大道,性命兼修,是故聚則成形,散則成氣,所至之地,真神見形,謂之陽神。彼之所修,欲速見功,不複修命,直修性宗,故所至之地,無複形影,謂之陰神,神不能動物也。”
也就是說,不同於類似於鬼物這種存在的陰神,陽神修成後能夠做到“聚則成形,散則成氣,所至之地,真神見形”是有形體的。而紫陽真人與禪師去揚州,隻是須臾之間,比高鐵和飛機還快,老宮認為陳老真沒準飛回來,也不是沒有依據的。
第二天中午,我和惟靖一起到火車站去接陳老。
之所以沒帶老宮是因為老宮要在龍神廟招待客人,來的同修晚輩主要是天齊省和秦西省兩個省的,天齊省的惟有比較熟悉,秦西省的老宮比較熟悉,我和惟靖的交際圈子都很小,屬於平時交際不多的那類人,人認不過來,所以一同來了火車站接陳老。
“你有心事?”春節期間的齊南車流量並不是很大,但是因為下了雪路比較滑,所以走的並不快。
“沒有啊,怎麼了?”惟靖看了我一眼。
“沒什麼,看你一路上都不怎麼說話,以為有心事。”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們好像沒有共同話題。”
“你還真直接。”我好笑的說到“師弟姓什麼?”
“你不知道三不問嗎?”
“這算三不問裏麵的嗎?我們玄門弟子不需要改姓的吧。”
“陳。”
簡單的一個字,車裏又陷入了沉默。
“師弟為什麼會出家?”
“師兄。。。”
“好吧,我不問。”
玄門講“寧勸十人還俗,不勸一人出家”,有時候我還真想勸一下惟靖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是好像有哪裏覺得可惜。老宮曾經調侃過我:如果是個又醜又肥並且脾氣還不好的呢?我說:你是個出家人,怎能以貌取人,其實出家並不是適合所有的人,有的人因出家解脫,有的人終究會因為出家所累。你就是解脫了,像我這種人,如果出家也未見得受得了出家戒律,自然是會為出家所累的。
大約三十多分鍾,我和惟靖終於到了火車站,說真的,再次見到陳老的時候,雖然才隔了兩天,但是卻感覺橫跨了一個時代那麼久遠,跟著陳老來的還有一個老人,穿著一身十分得體的黑西裝,整個人給人一種19世紀的歐洲紳士一樣的感覺,頭發打理的很整潔,留著很淡的一層胡子,看上去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
“這位是蔣言,蔣取誠。我們有六十多年的交情了,你們叫師叔吧。”陳老首先介紹到“取誠,這是我經常和你說起的我的徒弟和徒侄,還有一個現在應該在廟裏幫忙。”
“小侄木三浩,見過師叔。”
“惟靖見過師叔。”
我和惟靖各自向這位六十年的師叔打了招呼。
“不用客氣,我常常聽陳道長提到你們,說不出的喜愛,今天一見也沒帶禮物,就送你們一人一副乾坤圈吧。”蔣老笑著從手上摘下一副乾坤圈,又從懷中的口袋掏出一副,交給了我和惟靖。
乾坤圈是兩個環,交疊連在一起,早在宋代就已經十分流行,是玄門弟子修行時用到的法器之一,也能用來防身、鎮壓煞氣;蔣老拿出來的這兩副乾坤圈一大一小,小的自然是交給了惟靖。
像這種關係比較近的長輩,第一次見麵並且叫了稱呼的,照例都是會送一些小禮物的,這是一定要收下的,所以我和惟靖自然沒有拒絕。
“長者賜,不敢違;謝謝蔣師叔。”我和惟靖向蔣老抱了道禮。
“取誠的這兩幅乾坤圈,是明代的物件,你們倆這聲師叔沒白叫,哈哈哈。”陳老看上去很高興,笑了起來。
“蔣師叔這派頭能隨身攜帶的物件自然不凡。”得知這兩件“小禮物”竟然這樣貴重,我心中快速的組織語言恭維了一句,然後問到:“師伯,您是怎麼回來的,您當真成仙了?”
這個話題問的我心跳都已經加快了,之前老宮問我修行的究竟,其實最終的究竟不就是成仙嗎?現在有個活生生的成仙例子並且還是自己師伯,那豈不是前途一片光明?
“咱們上車說。”陳老笑了笑,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我和惟靖連忙把二位老爺子請到了車上。
作者閑話:
風消殘月桂花幽,隻叫紅豆骨入,蟬兒喧的人兒惱,但問歸人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