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某別的不行，但是帶個那孩兒讀書還是可以的。告辭。”
    撂下這話表明立場後，陸文儼揚長而去，隻留下一個清高倔強的背影。
    然而一離開侯府的所在的那條街，那個偽裝出來的清高模樣就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單手撐牆，一手緊緊捂住嘴巴，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大半被他堵在嘴裏，身體抖得像破舊的麵粉篩子，像是隨時都會散架一般，咳得天昏地暗。
    街上的人見他這樣，都離他遠遠的。
    陸文儼靠在牆喘息，眼前黑一陣白一陣，頭沉到不行。他知道自己這樣一時半會兒是沒法兒回去了，自暴自棄般靠著牆滑落下去，等待著這一陣過去，恢複些力氣好走回家。
    ……
    京中的某一處小院裏。
    一白發蒼蒼的老者正在配藥，其身旁有一白布遮目的青年人坐著藥盅前打扇。
    “他這病，還有得治麼？”那青年問。
    “沒治了。”老者頭也沒抬。
    “可我覺得，他這病本身並不重，隻是……”青年人欲言又止，“隻是他有心病，若是這心病不除，早晚要複發。”
    “心病大夫治不了。”老者一句話斷了青年的念頭。
    “……”
    瞎子青年茫然的仰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切又回到最初的時候，老者自顧自地配藥，青年慢慢地打扇，隻是氣氛卻不再相同，多了幾絲似有似無的苦澀在裏麵。
    不知過了多久，院門被推開，一藍衣青年踉踉蹌蹌地進了門，一步一步地挪進了院子，在老者配藥的桌前撐著桌沿艱難地坐下。
    老者仔細打量了這青年的臉色，問，“又發病了？”緊皺的眉頭卻鬆了下來。
    那瞎子青年隻聽到進門的聲音沒聽到關門的聲音，於是起身持著手杖去關了門，回來就摸那藍衣青年的手，摸索著去給他把脈。
    藍衣青年就是陸文儼。
    這宅子是他的，老者和瞎子青年是他的租戶，也是他的大夫。
    “病情沒有惡化，發病許是意外刺激到了。”瞎子青年給出了這個結論。
    陸文儼收回手，因為剛發過病渾身無力因而顯得有幾分懶洋洋的。
    “你們說我還能活多久？能活到明年春天嗎？”
    再有幾天就是十一月了，距離所謂的明年春，哪有幾個月呢？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三人誰都沒有說話。
    瞎子青年拍拍陸文儼的手以示安慰，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陸文儼知道他們的是不會對他保證什麼的。
    在遇到這師徒倆之前，他已經找許多大夫看過了，其中不乏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也請到過的宮裏出來的太醫，他們都隻會搖頭，要他靜養，好爭取多活幾天。
    但是那對他有什麼意義呢？
    遇到這師徒倆是大概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他們要租房子，但是那戶人家出了比正常高四五倍的價格，明顯就是要宰他們。那時天色已晚，附近也沒什麼客棧，一老人一瞎子急的不行。
    他心一軟就把自己在這附近的一所空宅子租給他們了。
    然後這兩人說要替他治病報恩，他也沒打當回事，畢竟那麼多名醫都束手無策，難不成你們還能治得好？那真是奇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