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那樣，蕭逸不敢深想。
    皇帝今天也有些反常，一直不怎麼言語，更讓蕭逸無從猜測他的意圖。
    大殿內點了香爐，門窗俱關著，於是室內似明似暗，隱約可見白煙彌散，隔開兩人來。
    朦朧間，蕭逸聽見皇帝低低的咳嗽聲。
    待得那牽動人心的聲音消失之後，蕭逸才道，“無論如何，皇上也該保重自己的身體。”
    “朕沒什麼事，”皇帝停了停，“倒是這次找蕭將軍來有些事要聽聽將軍的意思。”
    蕭逸心中一緊，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不知是何事？臣能做些什麼？”
    皇帝思忖一二，“朕想給夏何個爵位，這樣以後也方便些。”
    這算什麼事？
    夏何有功在身，又有自幼的情分在，封爵本是情理之中的事，誰也說不出反對兩個字來。
    浸淫朝野多年的直覺讓蕭逸意識到這裏麵不隻是封爵那麼簡單，於是他說，“這是自然。夏何本是有功之人，皇上封賞他再自然不過了。”
    皇帝放下一直拿在手裏的奏折，似乎是輕聲笑了笑，“你也這麼覺得？”
    “自然。”
    皇帝似乎挺高興，“朕給他挑了個封號，蕭將軍看看看好不好。”
    說著從桌上抽出張宣紙來，小太監接過那紙，呈給蕭逸看。
    蕭逸小心地接過，隻見上麵是遒勁的“忠寧侯”三個大字。
    哪怕蕭逸對書法造詣不深，卻也依舊明白皇帝這字是寫的極好的。
    筆勢雄奇，姿態橫生。
    他心中很是驚訝，麵色卻不顯，隻說，“好字，好字。”
    定的侯爵並不讓蕭逸覺得驚訝，對於皇帝來說，這不算什麼。讓蕭逸驚訝的是皇帝對夏何的用心程度，可見夏何這人以後是隻能交好，不可交惡的。
    “哪裏是想讓你看字了，這名號如何？”
    “忠寧二字是極好的。”
    “朕也這麼覺得。”
    蕭逸眼觀鼻鼻觀心，你都寫下來了自然是覺得好的，你覺得好了我能說不好嗎？又不是嫌命長。
    皇帝聲音有些縹緲，像是在回憶什麼，“夏何是同朕一起長大的。”
    蕭逸識趣地充當傾聽者。
    “本來早就應該給他封爵，但是一直沒有想好該怎麼辦，那段時間又太忙，就把這件事情忘了。”
    蕭逸也不自覺地被皇帝的敘述帶回了前幾年那段刀光劍影的時光，那是皇帝剛登基的時候，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時刻要提防別人的明槍暗箭，片刻不能放鬆。那段時間雖然讓他身心俱疲，但是此時回憶起來，卻也有另一種感覺在其中。
    皇帝的輕笑將蕭逸拉回現實。
    “好容易沒那麼忙了，夏何就用另一種方式出現在我麵前，真挺讓人意外的。”
    又是一陣沉默。
    “朕以前倒不知他還有這能耐。”
    “原還想著讓他做個富貴閑人順遂此生的，誰想到他竟是個爭氣的，哎……”
    那聲歎息裏聽不出是遺憾多一些還是驚喜多一些。
    又或者兩者都有。
    蕭逸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打算培養夏何來分權，至於分誰的權，朝中勢大的，不止蕭逸一人。
    蕭逸麵上為難，心中卻鬆了口氣。
    對他而言，這權利讓他時時提心吊膽，不得安寢，如此對他而言竟不是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