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哲心裏想著剛剛和崔敏的對話。
    其實自從那日晚上崔敏來使計脅迫他，想要給皇上撫琴的時候他便有所察覺，隻是那時他覺得皇帝對崔敏根本沒有感覺，崔敏鬧不出什麼大動靜來，早晚都會失望而歸，如此讓他進來也沒什麼。若是一味拒絕反而會引來他更過分的反彈，帶來其他麻煩，那就沒有必要了。
    誰知道就是這一念之差造成了這麼多的麻煩。
    沒人能料到那天晚上會發生那等大事，更沒料到會被崔敏察覺到。
    若是皇帝身邊伺候的宮人知道了，那尚還好說，能近身伺候的，都知道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但是崔敏不一樣。
    以崔敏的心性，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皇帝現在又是這個狀態，而自己前些天也剛剛被皇帝訓斥過，失了聖心，何況他也老了，早不如那些年那麼有野心有能力。既然這事已被崔敏知道，那少不得是得給他些甜頭來穩住他的。
    問題是，崔敏要的，不算多，但是，不好給。
    而且，以秦哲和崔敏打過幾次交道的經驗來看，崔敏要的肯定不止這些，背後肯定還有別的他不知道的目的。但是他不能拒絕崔敏的要求。
    秦哲心裏亂糟糟的，忽見楨妃帶著宮人們進了院子，秦哲眼睛一轉，這事他不好出手，但是楨妃或許可以幫忙。
    楨妃這幾日都沒有見到江毓川，心裏有些掛念，又聽說江毓川這幾天下午都在陪六皇子，心裏又欣慰又焦慮，欣慰他喜愛他們的孩子，焦慮卻是不明白為何不去瞧瞧自己，從前沒有這樣過。這日聽說皇帝又來了這裏，思來想去就也過來了。
    楨妃想著跟秦哲了解一下皇帝近日來可有什麼不適，秦哲想著暗示一番請楨妃幫忙，兩人都是聰明人，一拍即合，言談間都明了了彼此的意思，就不再說話。
    秦哲繼續在院裏候著，楨妃則坐在院裏的石桌旁等著。
    江毓川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幅場景，楨妃見他出來，便迎上去向他問安，他有些不是滋味地看著這個女人，這個在他生命裏占據了一席之地的女人，這個愛他愛到骨子裏的女人。
    “興兒睡了，走吧，去你那裏坐坐。”
    “好。”楨妃笑著答應了，引著江毓川向他的住所走去。
    楨妃愛他，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看向她的時候他眼裏的愧疚躲避，想來那就是他這些天沒去看她的緣故吧。隻是這愧疚躲避又來自何處呢？楨妃想著著剛剛秦哲告訴她的消息，又聯想到這些天她自己聽到的話，莫非是因為崔侍君的事？
    這……
    楨妃有些不知作何反應才好。新人入宮她難免感傷，隻是從前都是女子，現下崔侍君可是男子。雖然周梁有好男風之人，甚至她幼時還聽說過娶男妻的故事，但那到底離她現在的生活太遙遠了，以至於這事情發生在她身邊時，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隻是答應了秦總管的事，總是要做的。
    楨妃堅定了目光，秀目中流轉著複雜的光，看向走在她身前的江毓川。
    這麼多年了，他好像一點沒變，也好像變了一個人，誰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