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夏何回到了夏家，同夏老太太說了江毓川召見他的事。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帶著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淺笑。這事還是比較重大的，他覺得有必要告訴母親一聲。
    本是一臉笑意的夏老太太聽完愣了半晌沒回過神來，等到夏何再問她，方笑著說，“好事好事，這是好事。”話雖這麼說著，但表情卻很不是那麼回事，不過夏何沒有看出來。
    夏何知道這是好事，但是瞧著夏老太太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太對了。也是，這事其實來得有些突兀，對他來說也有些驚訝。雖然他已經開始行動了，不過也隻是剛開始而已，效果並不會多大。但總歸自己是知道些什麼的。像是夏老太太這樣子對這事根本不知情的人，忽然聽到這樣的消息，自然是會很是不解。
    想清楚這些，夏何伸手去扶了夏老太太一把，想要在說些什麼來打消她心中的疑慮，讓她不必擔心。誰知卻看見對方那有些渾濁的眼睛裏竟泛著淚光，一時忘記了要說的話，隻叫了一聲，“娘。”語調中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
    一時之間前世的時候他跟著江毓川見到的老人對著他的牌位哭泣時的場景似乎和現在老人眼中含淚的場景重合了。
    “乖孩子，娘沒事，娘隻是，”夏老太太抽出手帕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娘隻是太高興了。”
    然而這話無論如何也聽起來有些違心，違心到哪怕遲鈍如夏何也看出不對來。
    夏老太太似乎也明白騙不過夏何，隻用她幹枯的手指摸摸夏何的手，看著夏何有些不知所措的臉，誠懇地說，“娘這一輩子，就盼著你們三個能過的好。你大哥他如今過得好了，娘就隻擔心你。你要能過得好，娘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把這個撿來的孩子真正當成自己的孩子的，但是當她意識到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對她非常重要了。
    重要到，甚至排在她自己的前麵，排在自己親生兒子的前麵。
    她希望自己在雨天撿到的這個小棄嬰過得好。為此她做了很多事，很多她本不該做的事。
    現在看來，似乎是做錯了。
    以為的對這孩子好的事，卻讓這孩子痛苦了那麼多年，以為的對這孩子不好的事，卻讓他開心成這樣。
    她活了這麼久，都沒活明白。
    “聖上能記起我們來，是件好事。”夏老太太克製住自己的情緒，擦幹眼淚，“隻是記得，聖上如今不是從前的主子，他是一國之君，你與他相處時，要多加注意，不可，不可逾越。”見夏何點頭，又接著說，“你知道便好，從小你便是個懂事的孩子。你大哥那裏我會去說，你不用費心。你先去吧，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就好了。”
    夏何覺得夏老太太的反應有些怪，隻覺得她似乎並不是真的開心。
    她一直是很好的人，哪怕對他這個養子都視如親子。更何況是她一手帶大的江毓川呢？
    可是她在江毓川登基以後，就自請出宮養老了。此後便再無主動聯係過宮中，而江毓川又那麼忙，自然沒什麼機會見麵。前世江毓川也是賞賜很頻繁，但是一年不一定來看她一次。就是見了麵兩人也不甚親近。這點夏何一度很是疑惑。他記得幼時夏老太太同江毓川的感情並不差。
    難道，這兩人之間還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嗎？